手中的发带紧紧绕在掌心,像一条狡猾的蛇,攀缠着谢辞昼又伺机咬他一口,他掌心收紧,往前走了一步。
林笙笙今日穿了一身樱草色石榴裙,垂坠腰间的墨发随着微风轻摆,她今日没有挽起发髻,从背后看去,同待字闺中的姑娘无二。
谢辞昼微眯双眼,深沉的眉峰一凛,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一双璧人虚虚掩在花丛后,十分暧昧。
原来,这发带并非是被拿去修补,更不是什么求救信号,只是厌了、烦了,随手丢掉的一个玩意而已。
林笙笙顿了顿并未答话。
然而,谢辞昼却听见了——
【后悔!当然后悔!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林笙笙轻咳一声,“令舟哥哥——”
还未说完,只听身后沉沉脚步声,紧接着是谢辞昼冷淡的声音:“林笙笙,该回家了。”
闻令舟早就看见了隐在花丛后的谢辞昼,却没想到谢辞昼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还未听完就走出来打断。
听闻林笙笙嫁入谢府后受尽冷待。
在闻令舟的印象中,林笙笙自小到大如掌上明珠,从未受过苛待,如今在谢府受气,恐怕早已悔了。
今日若是林笙笙说悔了这门婚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拼尽所有军功,他也要去圣上面前把婚事抢回来。
可若是她不愿......
闻令舟扫过一眼谢辞昼,对方并未分过来半个眼神,只盯着林笙笙,眼中似有波涛汹涌。
闻令舟挑了挑眉,这件事——
谢辞昼方才究竟是不屑听还是不敢听?
警铃大作,闻令舟下意识往前走一步,却终是慢了一瞬。
在林笙笙愣住瞬间,谢辞昼已经拉着她的手腕绕过假山,走到林荫小道。
沉沉天色下,更阴沉的是谢辞昼的脸。
林笙笙甩开他箍着自己的手掌,“你做什么?我自己会走!”
谢辞昼不言,往前一步,遮住林笙笙小小身形。
林笙笙胸脯起伏的厉害,方才踉跄走的几步她险些绊倒,现在又与谢辞昼对峙,心中有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对谢辞昼莫名干涉她行踪的气愤。
“你不该与闻令舟私下见面。”谢辞昼此刻约摸着是气昏了头,经忘了昨日他想的:她同闻令舟来往他没有闲心去管。
林笙笙后退一步,气势却不输,“你不该跟踪我。”
“你是我的妻子。”谢辞昼道。
“那又如何?”林笙笙道。
谢辞昼薄唇抿着,又往前一步,将林笙笙紧紧逼在粗壮的树下。
他知道,林笙笙此刻什么都没想。
但是他气愤,林笙笙此刻竟然什么都没想。
看着林笙笙理直气壮又带着一丝不解的眼神,谢辞昼忽然感到一股烦躁攀升。
不知为何,他有些气恼自己能听见林笙笙的心声,若是听不见,此刻他是否就可以骗自己:林笙笙心里是慌乱的,是内疚的,她想说出口的回答是——
不后悔这婚事。
可是偏偏,他听得见,看得明白,无法欺骗自己。
或许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他面前,林笙笙那些书信、那两颗珊瑚、那丢掉的发带、那副精美的画、那为他沾湿数次的裙角......许多,都可以证明林笙笙曾真心爱过他。
可如今摆在眼前的是她疏离的眼神、躲避的身体、抗拒的动作——
她又不爱了,短短几日,她抽身走了个干净,独留他在原地混乱。
可是这不公平,既然不爱,又何必让他知道她曾爱过,既然不爱,又何必让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让他一颗心浮浮沉沉,而她心安理得同旁人打得火热——
她和闻令舟,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的关系。
良久,谢辞昼克制开口:“你不该这样。”
林笙笙不明白,“怎样?我从未干涉过你的生活,你也不可以来干涉我的。”
谢辞昼摇头,她干涉了,彻彻底底。
但是她不认。
君子怀德不怀色。
他不该将简单的夫妻情意想得复杂。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今这份他自以为牢固的夫妻之情,如镜中花水中月,像狂风中摇摇欲坠的风筝。
谢辞昼竟然想与林笙笙不止是做夫妻,这比最棘手的案子还难办。
“嫂嫂,哥哥......你们......”谢枕欢大口呼吸着,她是急急忙忙跑到这里来的。
谢辞昼将目光从林笙笙脸上收回,冷道:“回家。”
【手腕好痛!可恶的谢辞昼!】
谢辞昼步频放缓,却终究没有回头看一眼。
马车摇摇晃晃下山,车内三人一言不发。
谢辞昼冷着脸端坐着,林笙笙昏昏欲睡,谢枕欢一会看看这位一会看看那位,不敢吭声。
行至山脚下,谢辞昼终于开口,“枕欢,你去后面那辆马车。”
谢枕欢自然不敢多问一句,自己这位哥哥她最了解,若是真生气,十个她也招架不住。
还记得从前母亲才过世没多久,父亲急着扶正金姨娘,哥哥丧服未脱便雷霆手段堕了金姨娘腹中孩子,又绝了父亲的子嗣......
所以这些年府中再无孩子降世,而父亲也一直以为是自己年老的缘故,所以这些年一直催着哥哥开枝散叶壮大家族,实在是因为他老人家有心无力。
哥哥想做的,谁也拦不住。
谢枕欢朝林笙笙递过去一个关切的眼神,林笙笙刚好眯醒了正打哈欠,朝谢枕欢摆摆手又继续靠在软垫上,毫不在意。
谢枕欢下了车。
马车内瞬间空泛许多,林笙笙坐在谢辞昼对面,方打过哈欠,眼角还挤出几滴泪,她胡乱用指尖去抹。
还未抹完,就看到一旁谢辞昼递过来的丝帕。
林笙笙推开他的手,“不必,多谢。”
谢辞昼收回手,薄薄的眼皮微垂,遮住晦涩莫名的神色,和平日疏离淡漠不同,今日竟有些难得的亲近之感。
“你我夫妻一体,今后不可再做出如此行径。”他语气算得上平和,和方才气头上不同。
林笙笙忽然笑了,“谢公子所说是何行径?是我与闻令舟私通还是私奔?似乎都没有。”
谢辞昼眉峰微蹙,凌厉之感又聚了起来,“你怎能胡言乱语!”
林笙笙道:“我与闻令舟青梅竹马,同乡之谊,见了面也是规规矩矩不曾逾越,谢公子许是案子办多了,性子也多疑,方才扯着我现在又教训我,难不成忘了成婚那日约好的——井水不犯河水?”
“我既没有管你同周三姑娘的事,你也别来管我的事。”
说完,林笙笙吩咐车夫:“停车。”
她起身下了马车,去了后头谢枕欢那辆。
不愿与他共乘。
更不愿多问一句他心中何感。
谢辞昼看着林笙笙的背影蝴蝶一般飞远,连头也没回。
一股温热流到掌心,他低头才发现手臂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然裂开,刚愈合的狰狞伤口又添新的裂痕,热烈的血液像方才一闪而过的情绪一般悄悄流出。
元青在马车外胆战心惊,暗道公子怎么如此不留情面,将少夫人赶下马车,眼瞅着缓和一些的小夫妻,又一步回到从前,这可怎么是好。
一路上安抚好谢枕欢,到谢府时天已经黑透。
林笙笙今日走了许多路又坐了许久车,腰酸背痛十分疲惫,早早吩咐佩兰跑回棠梨居备了一桶热水,她得好好泡一泡。
暗香浮动,幽幽兰草被水汽浸润,佩兰揉着林笙笙的肩,担忧道:“姑娘,公子似乎真气着了,这么晚了还直接去了书房,今后......”
林笙笙舒服得眼睛微微眯起,“今后?今后可就自在了。”
“谢辞昼此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经此一遭彻底厌恶了我,不出一年必定会想方设法与我和离,佩兰,很快就能回林府了,你不高兴吗?”他若是能主动和圣上提起和离一事,对他们二人、对林家都好。
佩兰愁眉不展,“姑娘,这今后可怎么是好啊?”
林笙笙知道佩兰所说今后是指和离以后,她笑笑:“是啊,是该早早物色个顺眼的。”
听了这话,佩兰彻底相信林笙笙不是气话,她试探,“姑娘,您当真不喜欢公子了吗?”明明一个月前还......
林笙笙沉默片刻,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花几上蓬勃盛放的兰花,还有轩窗外悬着的活泼画眉,活着这么好,这次她会惜命。
“高攀不起,自然不敢喜欢。”
忽觉无趣,空落落的十分疲倦,林笙笙倚靠在浴桶中昏昏欲睡,“你把谢辞昼的东西都清理了就歇着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
书房里静悄悄的,元青将沾满血迹的绢布收拾好,觑了一眼谢辞昼的神色。
谢辞昼神色淡淡的,似乎没有受白日里的事情影响,他一手执笔,一手悬在一旁,往上的手臂**着被绢布紧紧缠绕,勾勒出肌肉的峰峦起伏。
“棠梨居可有什么动静?”
元青也正着急呢,换做往日,少夫人早就红着眼跑到书房门口蹲公子了,可是如今......
“没有,说不定是白日里太累,早早歇下了。”
“退下吧。”
不一会,谢枕欢探出头,“哥哥,你找我......”
她踟蹰在门口,不敢进来。
“坐。”
谢枕欢哦了一声,小心翼翼进屋坐好。
谢辞昼并未抬头,沉声问:“月前你说她重金买了枚扇坠送我做生辰礼,你见过吗?”
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这个‘她’是指林笙笙,谢枕欢点头如捣蒜。
“那枚扇坠通体暖白,温润通透,还是哥哥你定然会喜欢的仙童执荷的纹样,淡然优雅,嫂嫂说最适合哥哥啦。”
谢辞昼没抬头,只点了点头。
谢枕欢疑惑,“哥哥怎么问起这个来?你没收到吗?”
书房静了片刻,四周草丛中虫鸣阵阵。
“收到了。”他的声音淡的像天边的云。
谢枕欢欣喜,“如何!你喜欢吗?这可是嫂嫂挑了好久才买的!哥哥你打算挂在哪个扇子上?还是说你已经挂好了?快拿出来我看看。”
她知道哥哥忽然在意这枚扇坠,定是喜欢的,那么是不是也会更喜欢嫂嫂一点?
谢枕欢内心雀跃。
谢辞昼放下笔,目光凉凉扫了一眼谢枕欢,“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谢枕欢不敢多问,连忙走了。
灯架旁搭着一条宝蓝色发带,尾端的污渍像一块丑陋又顽固的疤痕,怎么也洗不掉。
他心绪杂乱,笔下是清隽秀雅的《心经》正写到——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抬眸是林笙笙欢快明朗的笑、娇俏生动的神色还有酥软微麻的那一巴掌。
垂眼是坠在别人扇子下的仙童执荷、落在旁人肩上的翩翩蝴蝶。
松竹灯罩里的灯花忽然晃了一瞬,谢辞昼的身影已然走出书房,大步往棠梨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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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怜我》假装看不见,余光千万遍#打脸真香小甜文
沈静檀在去讲经的路上遭遇匪寇,厮杀声中血腥翻涌,她跌落马车,在混乱中抓住一人衣角:“大人,救我。”
下巴被微凉的手指抬起,她听见男人一声嗤笑:“女菩萨?还是个瞎的。”
仓促间她与那人滚落山崖,侥幸得救。
临别时,她抓住男人的衣角:“恩人可否留下一件信物?莲池今后在佛前日日为您祈福。”
他随手扯下身旁侍卫的玉佩丢去:“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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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沈大人家小女儿的眼盲医治好了,从佛门还俗,正捏着枚玉佩寻觅恩人。
酒肆闲谈间,无数高门豪爵公子跃跃欲试。
有人奉承:“沈姑娘芳姿绰约,当属王爷”。
李仞散漫坐在窗边,推开恭维的酒,玩弄着手中酒盏,勾唇不屑:“故作玄虚。”
他从小窗斜睨下去,恰见雕金镂玉的车撵上,女子一身月白仙裳垂眸静坐似菩萨悲悯,无意中扫来一眼。
李仞正对上那双清滢眼眸……
骤然回神才发现,杯中酒不慎撒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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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中又见那抹倩影,与身旁清逸男子浅笑嫣然。
李仞状似无意问起。
好友笑道:“幼妹喜事将近,等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李仞:“与谁定亲?”
好友:“新科探花郎。他曾救过静檀的命,当时留了一枚玉佩,如今二人通过玉佩相认,你说,这是不是一段奇缘!”
李仞收回目光,手中酒盏已经被他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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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树下,李仞沉着俊脸步步逼近:“那日救你的人是我。”
沈静檀早已了然,轻笑:“这玉佩俯拾皆是,王爷如何证明这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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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怒目守护,菩萨低眉慈悲
聪慧清冷美人
嘴硬醋王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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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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