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我们家狗剩也不会现在都下不来床！”
莫惜原本只有胃里难捱，听见这话脑子也有点卡壳。
所幸有热心民众：“钱娘子，你这说得哪里话，要不是莫大人帮忙，狗剩子指不定有没有命活了呢。”
“咱们燕北乡亲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是啊钱娘子，您这是怎么了？”
钱娘子神色癫狂，显然听不进劝说。
“那马车本就是要害他们这群当官的，现在反倒害到我儿子头上。大夫说以后狗剩的腿都不能恢复如初了，狗剩可是我们家以后的顶梁柱啊，怎么能没有好腿！”
莫惜这次倒是想起来了——前几天救的小孩虽说保住性命，但腿被马车压断。
但那马车是廖明害林四下的手，找她干什么。
户部尚书垂眸想了想。
她这边还是昨晚刚知道马车被动手脚的幕后黑手，这钱娘子消息这么快——更何况，这娘子昨日还感恩戴德帮她翻土呢。
这事若说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是不信的。
她叹了口气。
每天都出点事，这羽扇豆什么时候能完全种下去。
户部尚书朝众人挥了挥手，招呼金剑银剑把人带到一边。
顺便叫下人把地上清理一下。
莫惜先敲了敲系统一定别珍惜系统技能，这才开口。
“谁告诉你这些的？”
本已放弃挣扎的女人突然暴动。
银剑一时不察被钱娘子挣脱。
这一巴掌到底还是落在了户部尚书脸上。
指甲划过带下几道血丝。
金剑惊慌失措，抬腿踹在钱娘子膝窝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完全按住她。
女人这才失去了第二次攻击的机会。
银剑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扑通”一声跪下：“请大人责罚。”
莫惜舔了舔虎牙尖，冷笑两声。
用关节碰了碰伤口。
头磕在地上的银剑感觉到周身瞬间铺满的冷意，好像硬生生把燕北的气温拽下几分，鼻子好像都被冷空气糊住。
他额角渗出几道冷汗。
等了半天没动静，他微微抬头，余光却看见尚书大人突然抱着头蹲下来，脸皱成一团。
旁边还有金剑一声：“大人您怎么了大人？”
碍于手里的钱娘子还在挣扎，金剑也只能盯着莫惜，没法上前。
莫惜此时脑海被一阵彻骨的嗡鸣声侵占。
什么钱娘子，什么廖明，什么杀意——根本无法抵挡嗡鸣声带来的钝痛。
“为什么？”
莫惜在脑海里气若游丝质问系统。
没有回应。
甚至钝痛感愈发强烈。
莫惜手握成拳，用力捶打自己的头顶。
金剑和已经完全抬起头的银剑眼看着莫大人用那只被包着的手打自己。
“大人……”
金剑看了一眼银剑。
银剑咬咬牙，从地上起来跑到莫惜面前，抓住莫惜的手。
“大人您怎么了？”
莫惜现在除了头痛和嗡鸣声，完全是五感尽失的状态。
只感觉手被什么控制住，她用力挣扎，对方却比她力气大得多。
她只能咬着牙攥拳。
“就因为我要杀了那个伤我的女人？”
这次莫惜再也受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声，生理性眼泪顺着眼角留下。
银剑不知所措，抓住尚书大人另一只往头上锤的手，却发现莫大人要在地上磕头。
他实在没办法，叫人又不理他，只能转身站在莫惜面前，让莫惜的头锤在他身上。
两个侍卫可谓是一筹莫展了。
偏偏这时候莫惜还不知道在对谁说，喊了一句：“滚。”
银剑：不行啊。
但他倒是让开了身子，只是向后拽了拽莫惜，不让她的头和地亲密接触。
“不杀了不杀了。”
莫惜刚才是报着想把自己磕死的心的——却没想到这系统还能控制她的身体，不仅不让她缓解头痛，还不让她一头撞死。
比所谓“就地抹杀”还让人痛苦。
于是只能选择服软。
可惜不知是因为系统发现她心虚。
毕竟她想着等系统卡壳再动手。
结果就是系统在嗡鸣声之上让她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痛。
银剑觉得莫大人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甚至任他摆弄。
他瞪大眼睛，谨慎着用胳膊探了探莫惜的鼻息。
还好还好。
“我会好好问的。”
莫惜认命。
嗡鸣声和钝痛感瞬间消散。
莫惜这才长出一口气，苦笑两声，张开双眼。
却看见银剑抓着她的手腕，如临大敌地盯着她。
莫惜扫了一眼他的手。
哦，你小子是系统的“帮凶”啊。
银剑被这眼神看得一抖，连忙收回手。
“大……大人，您还好吗？”
莫惜坐在地上，仰头闭了闭眼。
“无事。”
就听见银剑又跪下了。
莫惜不是很想开口说话，只是将手向上抬了抬。
银剑震惊地看着那只手，热泪盈眶。
只是这一抬手不要紧，莫惜觉着这手指好痛。
奥，想起来了。刚才用这只手锤头来着。
莫惜眨眨眼，笑了起来。
“多谢你。”
忽视歪头瞪着眼睛指着自己的银剑。
莫惜站起身走到还在挣扎的钱娘子面前。
金剑此时已经被折腾地满头大汗。
看见莫惜过来，面带担忧地问：“大人您怎么了？”
“老毛病了，忘了提前告诉你们，对不住了。”
莫惜睁眼说瞎话，要不然没办法解释。
可惜并没有看见金剑眼中的犹疑散去。
恰逢此时，钱娘子该是听到他俩的对话：“活该，报应。”
莫惜弯起唇角。
这么一折腾杀心确实散了。
而且，胃里那种想吐的感觉也散了。
尚书大人此时心情大好。
刚才确实应该先安抚一下的。
“钱娘子，我的报应早已经应验了。但撞您儿子那马车是林府的马车，要害也是害林四，我是不可能会用那辆马车的。您要报仇也该去找林四。”
莫惜趁着系统这时候精神正好，语重心长道。
钱娘子顿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她承认真有报应。
为什么感觉这人说得好有道理。
“可那人明明说得是他要害你。”
莫惜咋舌。
这么容易？那刚才遭的罪算什么？
真是她太喜欢杀人了？
那之前杀人系统怎么没这么大反应。
“谁说的？说不定他故意的，想借我的手杀你们呢？”
这次钱娘子真恍惚了。
“他说他是你的政敌，只想杀你。”
莫惜挑眉。
她政敌可多了，最爱出风头的就是那位廖少师。
“林四会医术，晚上让他帮你儿子看看。”
莫惜垂眸想着，顺口给林四安排了活。
钱娘子眼睛瞬间亮起来，碍于金剑还抓着她，这才没跪下谢恩。
后面看着的银剑：你别太喜怒无常。
“但是，”莫惜看着她接了一句。
钱娘子紧张兮兮：“你说。”
“到时你得帮我指认那个陷害我的人。”
管需不需要呢，先让她允诺了再说。
“回去干活吧。”
莫惜有气无力。
好歹胃里无恙了，莫惜让银剑回去给林四传话，她继续回田里“上工”。
林四看看莫惜又看看金剑，垂着脑袋一步一个脚印往林府走去。
莫惜不明所以地看了金剑一眼。
得到金剑递过来的手帕。
莫惜呆了一下，才想起来脸上的三道。
笑了一声：“多谢。”
刚走回田间，莫惜就对上了几十双眼睛——应该都没从活蹦乱跳的钱娘子那得到什么消息，只能眼巴巴看着莫惜。
可惜莫尚书也不是话多的人，无视了宛如实质的视线们，继续在地里撒种子——其实这活已经结束了。
小姑娘跑过来看着莫惜：“姐姐你来晚了，我都帮你干好了！”
莫惜挑眉，随后弯起眼睛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小云真棒，晚饭去姐姐那吃好的？”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莫惜，脱口而出：“真的吗？”
随后又低下头：“不行的，娘亲告诉我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姐姐您是大官，不能和我们这些人一起吃饭的。”
莫惜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悲哀——但她总觉着这不该是她的情绪。
“娘亲说得不对。”莫惜看了一眼正向这边看的小云母亲。“当官的钱，才最应该拿。尤其我这种大官。”
说完她自己就愣住了。
好熟悉的话，好像以前说过——但她怎么不记得了。
而且，现在的她明明厌世得很，怎么可能对百姓说出这种话。
“真的吗？那姐姐你和我娘亲说好不好。”小云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我不敢。”
这时候，钱娘子已经带着丈夫来莫惜这给小云家帮忙盖土。
钱家有男丁，这种力气活自然比小云母亲干得快。
小云母亲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莫惜看了他俩一眼，知道这是有些等不及林四的成分。
但银剑还没回来，急不得。
户部尚书走到三人附近，拉住小云母亲。
“答应小云了，晚上等我回来，你们母子来公馆后院吃饭。”
钱娘子丈夫倒是没说什么，站远了一点继续干活。
可钱娘子依旧就在原地站着听莫惜他们说话。
小云母亲果不其然连连摆手：“使不得啊大人，我们区区草民。”
莫惜看了她一眼，心中一动：“小云长身体，你不去还不让孩子吃点好的？但你不去的话可没人照顾孩子。”
“这……”小云母亲看了孩子一眼，后者正拽着莫惜的袖子眼巴巴看着娘亲。
“好吧，那叨扰大人了。”
紧接着，小云便扑到母亲怀里，亲昵地蹭着。
莫惜倒是似有所感地回头，看见远远走过来的林四。
倒是银剑不知所踪。
她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人家主仆的事。
钱娘子倒是眼尖，扔下手里农具便冲过去迎接林四。
莫惜看见旁边窜出去的“黑耗子”，抿了抿嘴，继续干活。
林四本来冲着看见他的莫大人比了个自认为特别帅的手势，然后就看见户部尚书转过身背对他。
林四：啊？
不等他反应，侧前方冲过来一个灾民，粗布麻衣——依旧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穿朝廷发的新衣。
这人直奔他而来，边跑边喊：“先生！”
林四顿住脚步，侧过身躲开冲过来的女人。
“你没事吧？”
钱娘子也不尴尬，搓着手回头对林四说：“莫大人说让您给我家狗剩看看腿，她说您可是神医。”
“以前只知道林府主人能耐大却从没见过，还以为是高官，没想到是神医呢。”女人说着，不死心地往林四身上靠。
林四边往后退边想：“好啊莫惜？把我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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