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就站在殿门前,和林四……现在应该说是江霖,遥遥相望。
过去几个月一直焊在他脸上,旁人无论如何都摘不下的面具,此时已不知何处,露出凤眼下那张——看见莫惜后便扬起笑意的脸。
“莫惜?你怎么在京城?”
下一秒,廖明便跳出朝臣之列,对莫惜指指点点。
“你这是欺君之罪!”
莫惜皱眉,有时候真觉得廖明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还没死是个奇迹,换个之前有点实权的户部尚书,这人早回家了。
“在廖大人眼中,欺君之罪大过弑君谋反?”
廖明旁边的大臣拽了拽少师大人。
没等廖明说话,一阵拍手声打断他。
燕北王迈着方步拾阶而下。
“本王倒是低看你了。”
莫惜也迈步向殿中走进,金剑银剑紧随其后,上前御林军包围金銮宝殿。
“这么看,你还真是咱们大雍未来的皇后咯?”
燕北王走到莫惜面前,被金剑银剑抬手拦住。
莫惜看着燕北王的双眼。
“王爷真把这个当做我的把柄?”
她伸手掏出怀里那块龙纹玉佩,抬手朝江霖丢去。
“捡的。”
燕北王点着头,回头看向双目充楞的太后。
“嫡母信吗?令郎可是为了这个女人,不要后宫那三千佳丽啊。若没有她,您侄女也不会郁郁而亡了。”
莫惜心头一跳,这什么跟什么?这世怎么还有这回事。
这江霖倒是到处留情。
不过是有隐疾,怎么把罪名归到她头上了。
金剑看着莫惜的表情,低声解释:“先皇后是太后亲侄女,自幼爱慕陛下,但陛下起初说有违伦理不愿娶先皇后,后来无可奈何,称作已有心上人,不与先皇后圆房。先皇后因爱生忧,一年前薨了。”
莫惜皱着眉,听金剑描述,她莫名引出了一丝记忆——但她万可以确定,前世绝无此事,哪来的记忆。
“是你……?”
太后盯着莫惜,慢慢开口。
莫惜抬头,看着太后越来越红的双眸,心如擂鼓。
这时候节外生枝,就是给燕北王机会——她怪起自己,为何明知这不是前世世界,还不打听此世详细。
这时候该如何安抚太后——说不是她,无人会信,毕竟玉佩贴身。勒令太后只顾眼前,怕是更会激化矛盾。
她下意识看向林四。
“表姐已经死了,母后再犹豫,我也会死。”
太后茫然地看向背后被匕首逼着的江霖。
眼神逐渐清明。
燕北王咬牙切齿。
若不是不想背上弑君的名声,他早就把这狗皇帝捅死了。
逼宫禅位怎么说也比杀弟夺权来的好听。
“京都都是我的军队,你真以为你们能赢?”
百官面面相觑。
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撞到莫惜身上。
“大人!大人!”
莫惜转身扶住他。
小太监刚要开口,视线便越过莫惜落到江霖身上。
“陛……陛下,您回来了!”
小太监声泪俱下,挣扎着要往江霖扑过去。
莫惜连忙拦住。
“什么事?”
“哦哦,”他适才反应过来,俩手趴在莫惜身上,“大人!有不知道从哪来的军队进宫了!见人就杀,马上就到金銮殿了。”
百官乱作一团。
左班丞相指着燕北王,破口大骂“反贼”。
莫惜倒是欣慰,时至今日依旧有半数朝臣站在丞相一边,痛斥燕北王。
可惜燕北王筹谋多年,更多的人还是坐山观虎斗,更有燕北王的亲信对江霖莫惜虎视眈眈。
若不是不能持剑上朝,这些人估摸着已经剑指当今帝王了。
廖明看了一眼燕北王的表情,看向莫惜刚要开口。
丞相厉声打断:“国将不存,焉何以家?”
燕北王歪头笑道:“丞相这话不对。我与皇帝皆为先帝后裔,本王亦是江家人,怎可说家国不存?”
殿外御林军顶着身后大军威压,依旧执枪面向殿内。
“退位诏书已经替陛下拟好,只需玉玺留印,本王定会好吃好喝供养太上皇和太皇太后。”
燕北王笑着一躬到地。
莫惜捏着眉心。
金剑银剑以及左相的视线都在她身上。
玉玺已经被燕北王手下夺走——太后身为女子,自然抢不过身强力壮的府卫。
燕北王在殿内扫视一圈,用手指着莫惜身旁的小太监。
手下人会意,过来抓住小太监拖到燕北王身边。
小太监哭爹喊娘,顺便带上燕北王的母亲。
燕北王脸色瞬间变黑,将盖好朱印的圣旨丢到小太监怀里。
小太监刚要誓死不从。
莫惜叹着气用口型说:“听他的。”
太监不懂,但太监莫名信服尚书大人,只能小声开口。
“奉……”
“大点声。”
燕北王低头看着莫惜,开口命令小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德行有失,愧对先祖,即日起禅位于皇兄燕北王江霁。钦此。”
燕北王一党叩首山呼:“陛下万年。”
左相最后看了一眼莫惜,该是见她仍无反应,将官帽往地上一扔,转头便走。
余下站着的人,面面相觑。
有几人也脱下官帽,向门口走来。
莫惜示意金剑银剑拦住几人。
倒不是她想让几人多信她片刻。
而是看燕北王那要吃人的眼神,此时走出御林军包围到宫门之外,这几人怕是瞬间尸首异处。
莫惜扫了一圈跪着的官员,抬头看向江霖。
这位依旧没有做阶下囚的意思,依旧笑意盈盈,对上莫惜的视线后,甚至还眨了眨眼。
燕北王抬起手。
殿内黑衣人瞬间动作,殿外御林军见状也冲进金銮殿。
两方打作一团。
燕北王冷笑一声。
大军已然赶到。
黑衣人首领趁机振臂高呼:“投降不杀。”
御林军左顾右盼。
分心之际又被砍死一片。
有反抗的朝臣也倒在血泊之中。
左相站在莫惜身旁,金剑银剑保着几人。
其余暗卫也从天而降站在江霖身侧,抬手解决江霖身后王府下人。
但暗卫区区八人,黑衣人人多势众,再加上殿外冲进来的军队。
左相看着莫惜:“莫大人,你的棋呢?”
金剑银剑以剑拄地,眸色猩红。
莫惜站在原地闭了闭眼。
殿中站着的人,只剩下她身边几人以及江霖身边几人。
朝臣中胆小的,要么给燕北王跪下做投降之意,要么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亦或被打伤躺在地上。
所幸燕北王不想杀太多官员——大概是怕日后上朝庙堂空虚吧,顺便再立个仁君之名。若不然也不用在乎弑兄的名声。
黑衣人宝剑横在莫惜颈侧。
左相重重甩了一下袍袖,抬腿踹向执剑之人,却反被踢翻。
殿外雷声大作。
有规则的铁骑声蓦地传来。
莫惜睁开眼。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金剑银剑趁机过来将莫惜和左相脖子上的剑拨开。
龙椅上把玩玉玺的燕北王瞬间抬头。
压在殿外的大军中,被人冲出一条血路。
屈景昭银甲上染了一片猩红,与金銮殿朱门相映成辉。
户部侍郎翻身下马,扑在莫惜身侧。
“大人,景昭来迟。”
莫惜弯着眼睛。
“辛苦了。”
殿外,燕北王的军队被冲杀一片。
本就都是大雍之人,除了为首有官衔之人,兵士也不愿短兵相接。
若是胜局已定还好,如今又被屈景昭反包围。
燕北王的军队立刻溃不成军。
江霁站起身,亲自执剑往江霖方向去。
暗卫早发现,却无暇抽身。
金剑只顾抬头大喊:“陛下当心。”
江霖侧身躲开。
“哥,我真该感谢你的自大。”
话音未落,燕北王的手腕便被江霖钳住。
“拖到现在才想杀我,”江霖迎向燕北王震惊的目光,“若是你幼时杀我,我可能还真的引颈受戮。”
说着,将燕北王手中宝剑卸下,顺势将其双手反剪,膝盖压着他跪在地上。
“你不是服过药?”
燕北王背对着江霖。
“吃了点但不多,药丸被我咬碎了,你给我水时被我顺着水借着嘴角漏水流出去了。”
江霖抬头看向莫惜,接着说:“刚把药劲缓过来,你就拿剑冲过来了。”
莫惜盯着龙书案后二人的动作,长出一口气。
最后一个黑衣人被金剑割开喉咙。
屈景昭站在殿门口,居高临下招降燕北王大军。
莫惜走到燕北王面前,看向江霖。
眼神戏谑。
攒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冲刷着双方兵士的铠甲。
莫惜想,这大概是她能报仇的最后机会。
于是。
她弯腰捡起原属于燕北王的佩剑。
掂量掂量看向江霖。
久违的系统嗡鸣声又有再起的趋势,震颤着莫惜的耳膜。
台阶下传来金剑银剑不可置信的声音。
“大人?!”
一众帝王暗卫此时不知所措,视线在金剑和莫惜身上游移。
脚下燕北王闷闷地笑出声。
“莫惜,倒是没想到你是黄雀。”
屈景昭迈步拦在金剑银剑身前。
莫惜看着江霖的眼睛。
嗡鸣声中回荡着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艰难地集中精神,举起手中宝剑。
面前林四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剧痛中,莫惜想:“杀了他,便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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