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里的人际关系远比水道里的潮尸更复杂。起初有人好奇林湫的“护盾”,可当看到他发动一次后就会扶着墙咳嗽,连站都站不稳,再瞧见他那副白发白瞳、弱不禁风的模样,好奇便成了轻视与嫉妒。
“就这破盾?一天一次,还得歇半天,废物!”几个壮实的男人故意撞向林湫,他本就瘦弱,被撞得一个踉跄,刚领到的压缩饼干撒了一地,沾满油污。
林湫弯腰去捡,一人却用军靴碾住他的手背,恶狠狠地笑:“听说你家人全死光了?怪不得跟个活死人一样,连生气都不会!”
手背传来尖锐的痛,林湫的白瞳里却没有丝毫波澜。他慢慢抽回手,指尖沾了灰,也不在意,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饼干,拍了拍碎屑就往嘴里塞。身后的嘲笑声、咒骂声像远处潮尸的嘶吼,模糊又遥远。
阿夏跑过来时,眼睛已经红了,她一把推开那几个男人,小虎牙咬得紧紧的:“你们别太过分!他只是不想跟你们计较!”
男人嗤笑:“小丫头片子还想护着他?你是不是喜欢这怪物?”
阿夏的脸瞬间红透,却还是梗着脖子:“我就是护着他!他比你们都强!上次搜寻物资,要不是他救我,我早成潮尸的口粮了!”
林湫这时才走过去,轻轻拉住阿夏的胳膊。他的手很凉,触到阿夏温热的皮肤时,阿夏明显顿了一下。“没必要。”林湫的声音很轻,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却没有半点情绪,“跟他们吵,浪费时间。”
阿夏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白瞳,眼圈更红了,眼泪差点掉下来:“他们欺负你,你就不生气吗?我都替你难过……上次你用护盾护住了装药品的箱子!你明明很厉害!”
林湫低头,凝视掌心若隐若现的淡黄色微光,那光映在他苍白的指尖,显得格外脆弱。“厉害有什么用?”他轻声道,声音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能把我妈和溪溪换回来吗?”
阿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林湫的冷漠不是针对她,而是他心里早已空了一块,那块地方装着亲人的离去,装着末世的残酷,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可她还是忍不住心疼——心疼他瘦得能看清肋骨的胸膛,心疼他白发下毫无生气的脸,更心疼他把所有情绪都锁起来,连哭都不会的模样。
往后的日子,阿夏还是会跟着林湫,只是不再追问,不再试探,只是默默陪着他坐在角落,看他盯着掌心的微光发呆。
有时遇到□□的物资搜寻,由异能者和几名医疗以及强壮的人员担任。李叔会用水箭清理前路的潮尸,青禾会用藤蔓搭建临时桥梁,谢凌则会用旋风探查危险,林湫偶尔也会发动护盾护住队友,只是每次用完,都要靠在墙边缓很久。
他活着的唯一执念,是找到那只银灰色的智者潮尸,为妈妈和溪溪讨回公道。至于阿夏的喜欢、旁人的霸凌,甚至他自己这副变异的模样、一天一次的护盾,在他眼里,都只是末世里无关紧要的插曲。
深夜,林湫常独自坐在基地最深处的角落,白发垂在脸侧,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掌心的淡黄色微光轻轻跳动,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阿夏有时会远远看着他,心里又酸又软——她知道自己捂不热林湫的心,可她还是想多陪他一会儿,至少让这无边的黑暗里,能有个人,陪着他守着那点微弱的光。
林湫在磐石基地待满第三个月的那天,凌晨的雾气还没散,岩壁上的水珠顺着裂缝往下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裹紧外套,走到基地角落的空地上——这里没有矿灯的光亮,只有岩壁缝隙透进的微弱天光,是他这三个月来偷偷锻炼护盾的地方。
他抬手按在冰冷的岩壁上,掌心缓缓凝聚起淡黄色微光,光点颤颤巍巍地闪烁,却始终聚不成完整的护盾,指尖的酸麻感顺着手臂蔓延,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自从三个月前觉醒源质能力,他每天都在暗中练习,哪怕一次又一次失败,哪怕身体因过度催动源质而隐隐作痛,也从没有停下——他要变强,强到能亲手撕碎那只杀死妈妈和溪溪的银灰色潮尸。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划破基地的寂静——起初只是仪器屏幕上乱跳的杂波,滋滋的电流声像无数只虫子爬过岩壁,紧接着,整个山体都开始轻微震颤,挂在洞顶的矿灯晃得人眼晕,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一种带着腐臭的、冰冷的“电流”正从基地外的水道蔓延而来,所过之处,监测仪的指针全部崩断,金属管道表面迅速泛起墨绿色的锈迹,连贴在墙上的警告标语都卷了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侵蚀着。
“是……是聚合体!”瞭望哨的人连滚带爬冲进来,战术服上沾着泥水,声音发颤得不成样子,“好多智者潮尸粘在一起,像个会动的烂泥堆!”
人群瞬间乱了。有人往后缩,声音发紧:“聚合体?怎么会找到这儿来!”有人攥着武器原地转圈,眼神慌乱:“就凭咱们这破基地?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怎么挡得住那种怪物!”还有人压低声音抱怨:“早说别待在这儿,靠近水道太危险,现在好了,大家都等死吧!”
林湫跟着人群跑到洞口时,正好看见那团“怪物”从灰蓝色的水里缓缓站起——它足有三层楼高,无数墨绿色的潮尸肢体相互缠绕、融合,有的还在微微抽搐,组成粗壮如树干的躯干,而在那团恶心的聚合体顶端,赫然嵌着一张银灰色的脸,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天光里闪着冷光,像淬了毒的匕首——是它,三个月前在市中心广场,杀死妈妈和溪溪的那只智者潮尸!
白瞳猛地收缩,林湫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指节泛出青白,掌心的淡黄色微光瞬间亮起又熄灭,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连呼吸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冷硬。
三个月来,他无数次在梦里拆解这只潮尸的每一寸肢体,现在它就站在眼前,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冲破喉咙。身后的议论声、慌乱声全成了杂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只银灰色潮尸的影子。
“逃?往哪儿逃!”基地指挥老陈突然攥着对讲机嘶吼,声音压过了所有杂音,“外面全是潮尸,密道早就被堵了!现在只有守住这里一条路!”他快步爬上洞口的高台,举起扩音喇叭,声音嘶哑却格外有力:“启动核能脉冲炮!快!把充能开关拉满!”可技术人员的哭喊声很快从控制室传来:“炮需要三分钟充能!那东西的爪子一挥就能轰碎洞口!我们根本挡不住!”
聚合体已经开始缓慢移动,每一步都让水道里的水溅起数米高的浊浪,巨爪扫过旁边半沉的断楼,钢筋混凝土像纸片一样碎裂,扬起的灰尘混着水汽,让整个视野都变得模糊。
人群里的不安更浓了,有人咬着牙骂骂咧咧,有人红着眼眶沉默,却没人真的转身逃跑——他们都知道,末世里没有真正的,离开基地,只会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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