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清香飘散，正午烈阳逼近。
裴渊上前跟守门的官兵低声交代了几句话，还出示了玉令后，官兵才略显有些犹豫的抬眼瞧了眼马车前的楚青，侧身开门，示意放行。
楚青见状上前，在同裴渊并肩抬脚进门的时候，下意识向官兵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而在她侧头的刹那，视线猝不及防的落在园中的满地的草席，瞳孔瞬间猛的一缩，眉头也跟着一皱。
但下一瞬，楚青强行稳了稳心中思绪，目光依旧停在面前的缓缓开口“裴世子……这些都是……”
饶是裴渊提早知晓了一点，此刻也蹙了蹙剑眉，握着剑柄的手不禁紧了紧，神色好似又怒又悲，声音也有些轻，似是怕扰了她们般“女子尸骨。”
说话间，楚青和他不约而同的缓缓道吸一口凉气。
领头的官兵正吩咐底下的人搬着尸体时，正巧瞧见裴渊和楚青。
面上微讶一瞬后，立即抬脚上前奉承似的拱手行礼。
裴渊定了定神色，握着玉令的骨节却还微微有些泛白，面上虽少有的露出正色，但却也还是好似没什么神情般的开口“吴捕头，我奉陛下圣旨查无头尸案，而这冯府里的人经核实确定跟无头尸的案子有关，所以还请吴捕头眼下将冯府的案情告知于我。”
吴关抬眼时，目光正巧落在玉令上头的“御”字。
当即一抬眉，心中略略有些犹豫，这冯府是贪墨枉法，此刻陛下还等着自己回去奉命，若是因此耽误了……陛下问责……
“玉令在手，犹如圣上亲临，可行先斩后奏之权。”裴渊见他神色，挑眉吐字。
闻言，吴关咬了咬牙道“回世子，眼下在这冯府院子目光所及之处满地尸骸，皆是女子。这些尸首散落于府邸的各个角落，有花圃、房中暗室，内院、厨房、恭房等，天津统计，总共二一具尸体，而这二十一具尸体里面死亡时间有白骨化，亦有刚死不久。具体死亡时间不等，不过初步判断最长的死亡时间应当在两年之内。死者死因多样，没有唯一。”
“吴捕头，这些还未有白骨化的尸体其中，是否有被剜了双眼的女子？”裴渊率先定了定心绪，瞧不出也，听不出情绪的开口。
二十一具?为何是二十一具?前世对外不是二十具吗？但为何多会出来的一具?
楚青的思绪却有些飘远，指尖微微轻颤，疑窦顿时冒出，心中也有些费解难言。
“回世子，这二十一具尸骨中，唯有一具尸骨没有被剜眼，其余的都被人剜去了。”吴关回话间，余光似有似无的瞥了眼旁边的楚青。
却装作视而不见，毕竟裴渊正大光明带来并肩而走的女子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且瞧这衣着容貌风姿，应当也是郡王府上的坐上宾。
裴渊这时似也有些察觉到楚青的异样，微微侧头挑了下眉，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缓会？”
此话一出，裴渊自己反应过来后，都当即顿一下。
自己关心她做什么？定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对，一定是这样。
裴渊面上神色自若，楚青自是不晓得他眸底的情绪。
不过她却也在听清话后，也微不可察的一愣。
暗暗压下后，避开目光，佯作无异般淡淡只对他道了一声，“无事，许没休息好罢了。”
裴渊此刻听后，略略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就默默抬脚几步上前，走近裹着草席看不见面容的尸骸，动作突兀的似故意要跟楚青拉开距离似的。
楚青见状也只是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却终归是一点都没放心上，转而向正垂眸愣神的吴关拉回，“吴捕头，那具没被剜眼的尸骨死者是谁，又是怎么死的？而那些被剜下的眼睛，也是否在抄家时搜到？”
吴关正因两人有些不自然的微妙而起思量时，愕然被楚青的一连几个问题扯回，懵了一瞬后，才回道“是平阳伯之女，福康郡主，孟羽娴。至于这些女子被剜下的眼睛，我手底下的人在抄家这好几个时辰，罪府里里外外都未曾瞧见，此事说来也真是奇怪……毕竟如此多的尸骨，应当只可能是冯氏两父子所为，且除一具之外皆被凶手剜眼，说明凶手故意收集女子双眼，但……却极有可能不在府里。”
楚青蹙眉。
福康郡主？前世她也略微有些印象，这位福康郡主记得也正是在命案频发的这段时日，远嫁到常夏县。平阳伯听闻也只是在出嫁当日显得过于悲伤了些。
除此之外……好似也未曾听闻过些别的什么。
“其他尸骨的身份核实过了吗？”裴渊突然回身。
吴关正想开口。
外头却又风风火火的来了几人。
“下官……下官见过世子殿下。”郭严赶的满面流汗，气喘吁吁的刹住脚拱手行礼。
身后跟着的则是仁叶黛和李常。
仁叶黛三两步走到跟前，瞟见满地草席，忍不住还是眼睫轻颤，散着淡淡英气的眉梢染上怒意。
二十一具尸骨，无一例外，皆是女子。
裴渊不免察觉一点，却只是岔开话道“永安，现场怎么样？”
闻言，仁叶黛收回目光，沉吟道“是人血，凶手故意撒的，且确实不是断头死者的血。”
“郡主，李捕头和殿下去现场的时候，周围有没有别的发现？”楚青不知何时回神，此刻也跟着见缝插针的开腔。
仁叶黛闻声侧头，神色如常，且她似乎挺愿意同楚青说话，“现场旁边的暗巷里有些血迹，初步断定，延续至万宝阁附近断开，但血迹很散，多少有些难断，所以刚刚判定，暂不排除有误的可能。”
说话间，仁叶黛有意的抬脚几步上前，面上的神色除了略微有些肃色，其余好似皆如常，反倒是对跟前的楚青有些带着新奇的雀跃。
万宝阁！
闻言的楚青和裴渊霎时间同时，侧头对上彼此似有深意的眼眸。
而两人下意识的反应，映入旁人眼中，却只对楚青和裴渊二人的关系产生了相差无几的见解。
但裴渊却抬眼瞥向，被打断至现在都未能寻到机会开口的吴关，掀唇道“吴捕头继续。”
被点到的吴关一激灵，实在没想到今日能遇着这么多个天家贵人，强撑着面色，回应“回殿下，方才我已派人去查过了，面前的二十一具尸体中，除了福康郡主之外，皆是一些平民百姓，再大点就是一些小官或者商贾之家，而这些人中有京城的，亦有城外的人家，且……我手底下的人初步勘验，未有白骨化的尸骨都被……都被□□过和挣扎过的的迹象……所以我个人怀疑这些女子会不会是有青楼的人。”
吴关说到此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面色也有些僵硬的难为情起来，话到最后，跟自己觉得哪里不妥般，略显生硬的补上一句。
而瞧着他样子的楚青自然听出他的潜意识里的几丝意味，当即毫不犹豫将原本颇露怜惜的目光，突转稍稍凛冽的投向吴关，说出的话字字珠玑，“被人□□，不是她们的辱和错，是加害者的无耻，纵容者的可憎。所以，我们才更要助无辜亡死的这些女子开口言说真相，助清白之人洗冤平鸣，真情昭于天下。而不是用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猜想，毕竟，这些女子的身份已经核实过了，不是吗？”
话尾，楚青微微向吴关挑眉。
幽暗淡淡的眸光的眸子，落在吴关身上，顿时心中略微一紧。
而原本背对着他们的裴渊，倏然间，却乍然侧身，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正在斟酌这个说辞的吴关后，反接着楚青的话，三两步走到跟前道“楚姑娘说的凿凿有理，毕竟这京城的京兆府的牌匾对联可是，一心为民，除冤择害，廉洁奉公。所以我想抛去别的不说，郭京兆、李捕头和吴捕头应当也会为了这些个不明不白就于化风撂世的女子平冤昭雪。”
裴渊看似是给了一个台阶，眼神却颇具压迫，满是不容反驳意味。
跟前的吴关咽了咽口水，重新抬头，语气渐缓的开腔，“但开口一事……她们这……如何开口？”
楚青听后却好似若有若无地牵了牵唇，倏尔愕然侧头，像跟前的人微微欠身，双手也抬起作礼。
“永安郡主，我斗胆以楚青的名义请你出手鸣冤，以还公正。让这些知晓真相，却都噎在喉咙里的女子，再度开口。”楚青字字掷地，话中满是对她们的敬重，也是对仁叶黛的珍重。
而跟前的仁叶黛赶忙伸手扶在楚青欲向下的双臂。
楚青抬眸间，两人皆从彼此的眼中窥见同样的不息。
下一瞬，仁叶黛弯了弯唇，眼眸中缓缓溢出笑意，当即毫不犹豫的脱口道“今日刚见楚姑娘时便就已想与之交为莫逆之交，而楚姑娘方才此言，我更是求之不得。”
闻言，楚青讶然一瞬，后又同样牵起唇角。
“那既如此，尸体先运回府衙，留一部分官兵看守。而因为楚姑娘先前就是在万宝阁算得上证人的，所以，楚姑娘和我待会去万宝阁走一遭，永安同捕头和郭京兆先回府衙，至于眼下查到的事情等我们回来再说。至于冯府的这一起命案，吴捕头如实禀告，郭京兆也自有裁夺，但眼下这桩命案多少要和今早发生的无头尸案连在一起，江少卿那头我自会知会一声。”裴渊见两人的样子，只是没什么情绪的挑了下眉，后又开口下令。
而说话间裴渊神色似笑非笑，叫郭严想反驳，却也无从说起。
裴渊见他这副样子，也只是几不可闻的轻笑一声。
永安却将目光流转在两人身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也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楚青听后，略微一顿，但并未做出反驳。
毕竟罗枝枝当晚是冲着自己而来。
所以，既以身为饵，就可钓大鱼，何乐而不为呢？
郭严则感觉像是在等着自己发话一般，怪里怪气却说不出口，只能讪讪的笑笑道“世子殿下是陛下钦点，下官怎好做阻拦，而这正午日头如此之烈，我们还是莫要在这里顶着太阳了。”
裴渊一听，面上的神情依旧，跟早都想好的一般，却还是牵着唇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台阶道“郭京兆既然都如此之说了，加之我瞧着也是，所以，楚姑娘请吧，毕竟线索不等人。”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说话间的楚青看着他的作态，挑眉轻笑一声，抬脚向外头的马车走去，裴渊佯装不知的翻身上马。
……
凉风徐徐，毒阳不怜，照如烈火。
人头攒动的街上，驾马而驰的男子，湛蓝衣角稍稍卷起，周身微风浅动，易惹桃花眷。
车内女子面似仙人，窈窕不凡，玉指挑帘。
惊鸿示人，无意抬眼的布衣女子男儿，面上瞬时微微泛红。
结伴而行的女子，其一瞥见，下意识缓缓道出。
“玉面男子，惊鸿女子……当真好生般配。”
“你走路不看路，瞎念叨什么？”
其二不解拉她。
“你看那儿……”
顺着街上人不慎有多少掩饰的目光落在两人上头。
下一瞬，不仅由心感叹。
“这般风度，真恰如话本上描写的动人，果然……话本诚不欺我……”
[闭嘴][闭嘴][闭嘴]后面的话有一小段的女子情怀，也就是这个案件案件后差不多会有巴拉巴拉，不知道，不敢书透[无奈][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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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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