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阳光正好。林薇薇特意请假来接苏晚星，两人提着画筒和刚取回的苏绣面料，一路说说笑笑回了苏家。
刚进门，就撞见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苏雨柔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门口，显然是在等她们。
“姐，你终于出院了！我特意炖了燕窝，给你补补身子。”苏雨柔立刻放下杂志，殷勤地端过一个白瓷碗，眼底却飞快地扫过苏晚星手里的画筒。
苏晚星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不烫不凉，显然是早就炖好温着，就等她回来“表心意”。前世她还会感动于这份“姐妹情”，如今只觉得虚伪得可笑。
“谢谢，不过我对燕窝不太感兴趣，给你吧。”她把碗递回去，径直走向楼梯，“我要回房画入学展的最终草图，就不陪你聊了。”
苏雨柔捏着碗的手指紧了紧，看着苏晚星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她放下碗，悄悄跟了上去，贴在苏晚星的房门外偷听。
房间里，苏晚星正对着画纸勾勒细节，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薇薇，你看这里，我打算把缠枝莲的线条绣成银灰色，在灯光下会有反光，和黑色马甲的哑光质感形成对比。”苏晚星的声音清晰地传出门外，“还有袖口的位置，要留三厘米的空白，绣娘说可以用打籽绣做点缀，像星星落在上面。”
苏雨柔瞳孔一缩——银灰绣线、打籽绣、缠枝莲拆解……这些细节她从未听过，显然是苏晚星独有的思路。她咬了咬牙，掏出手机，把听到的内容飞快记下来，然后悄悄下楼，拨通了柳玉梅的电话。
“妈，苏晚星的入学展设计用了苏绣，还加了什么打籽绣，我要比她做得更好！”她的声音带着急切，“你赶紧找最好的绣娘，我要做一件绣满缠枝莲的旗袍，再搭一件白色披肩，肯定比她的黑色衣服好看！”
柳玉梅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绣满缠枝莲？会不会太繁琐了？而且你没见过她的设计，盲目模仿容易出问题。”
“怕什么？”苏雨柔冷哼一声，“她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能懂什么设计？我只要把苏绣堆得越精致，评委就越会喜欢，到时候她的设计肯定被比下去！”
挂了电话，苏雨柔得意地笑了——苏晚星，这次入学展的风头，还是我的！
另一边，苏晚星刚画完草图，手机就响了，是苏州老绣娘周姨打来的。
“晚星丫头，你要的银灰渐变绣线我找到了，还有打籽绣的丝线，都是老料子，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周姨的声音带着亲切。
“要！我现在就过去！”苏晚星立刻收拾东西，和林薇薇一起赶往苏州。
周姨的绣坊藏在巷子里，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齐，墙上挂着各色绣品。看到苏晚星，周姨立刻拿出一个木盒：“你看，这银灰线是用真丝混了细银丝纺的，在太阳下看有流光，绣在黑布上最出效果。”
苏晚星拿起丝线，对着光看了看，眼底亮了起来：“就是这个！周姨，袖口的打籽绣能不能做得小一点？直径两毫米就好，太多会显得累赘。”
“放心，这点手艺还是有的。”周姨笑着点头，“不过丫头，你这设计思路真特别，现在年轻人都爱搞花里胡哨的，你却能想到‘少而精’，难得。”
和周姨敲定细节后，苏晚星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回程的路上，林薇薇忍不住感叹：“晚星，你对细节也太较真了吧，两毫米的打籽绣都要算清楚。”
“设计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苏晚星笑着说，“多一毫米就显笨，少一毫米又没存在感，只有刚好，才能让整体协调。”
转眼到了周三下午，苏晚星带着最终草图和面料小样，来到秦老的办公室。
刚推开门，就看到苏雨柔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画纸，柳玉梅站在她身边，正和秦老说着什么。
“秦教授，您看雨柔的设计，全身绣满苏绣缠枝莲，还有白色披肩，多符合‘传统与现代’的主题，比那些只会搞西方风格的设计好多了。”柳玉梅的语气带着炫耀。
苏雨柔得意地抬起头，却在看到苏晚星时，脸色瞬间变了——苏晚星手里的黑色面料小样上，银灰绣线勾勒的线条简洁又利落，和她画纸上密密麻麻的缠枝莲形成鲜明对比。
秦老拿起苏雨柔的草图，眉头皱了起来：“全身绣满缠枝莲？你这不是设计，是堆砌。缠枝莲的美在‘缠’的韵律，你把它铺满全身，既没有重点，又显得臃肿，哪里有‘现代感’可言？”
苏雨柔脸色一白：“可……可是苏绣就该精致复杂啊！”
“精致不等于堆砌。”秦老放下草图，看向苏晚星，“晚星，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苏晚星走上前，将草图和面料小样递过去。秦老展开草图，眼睛瞬间亮了：“好！你看这线条，拆得干净，用得克制，银灰绣线藏在衬里和袖口，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一走动却能露出锋芒，这才是‘藏’与‘露’的巧思！”
他拿起面料小样，对着光看了看：“这银丝混纺的线选得好，和黑色面料的对比不突兀，反而像月光落在黑夜里，有层次感。”
苏雨柔看着秦老对苏晚星的赞赏，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明明模仿了苏晚星的“苏绣”元素，怎么反而被批评了？
“秦教授，她的设计太简单了，根本体现不出苏绣的功底！”苏雨柔急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花了那么多心思绣满全身，难道不比她的好吗？”
“功底不是靠‘满’来体现的。”秦老的语气沉了下来，“设计是服务于人，不是让人被绣品‘绑架’。你这满身的缠枝莲，穿在身上像个移动的绣品展，谁会愿意穿？晚星的设计，既保留了苏绣的魂，又兼顾了实用性，这才是真正的‘传统与现代融合’。”
柳玉梅见情况不对，连忙拉了拉苏雨柔：“雨柔，既然秦教授有想法，我们回去再改改，不打扰秦教授了。”
母女俩狼狈地离开办公室，走到走廊里，苏雨柔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妈，为什么秦老只夸苏晚星？我明明比她更用心！”
“哭有什么用？”柳玉梅压低声音，眼神阴狠，“她不是靠秦老撑腰吗？我们找机会把她的面料毁了，看她拿什么参加入学展！”
办公室内，秦老看着苏晚星，语气缓和下来：“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雨柔那孩子被宠坏了，眼里只有‘繁复’，不懂设计的真谛。你这设计，好好做，入学展拿金奖没问题。”
“谢谢秦老。”苏晚星点头，心里却警铃大作——柳玉梅和苏雨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尽快把成品做出来，绝不给她们下手的机会。
离开学院时，苏晚星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是顾泽。
“晚星，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知道错了。”顾泽拦住她，语气急切，“入学展的事，我可以帮你找关系，只要你原谅我……”
“顾学长，我再说最后一次。”苏晚星打断他，眼神冰冷，“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也不会原谅你。你要是再纠缠，我就直接报警，告你骚扰。”
说完，她绕过顾泽，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出租车。林薇薇紧随其后，上车后忍不住说：“顾泽也太没脸没皮了，被你怼了这么多次还来！”
苏晚星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他不是没脸没皮，是舍不得放弃‘苏家大小姐’这个筹码。不过没关系，等入学展结束，我会让他彻底明白，他连靠近我的资格都没有。”
出租车缓缓驶向前方，阳光透过车窗，落在苏晚星握着面料小样的手上。那银灰的绣线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藏在暗处的锋芒，即将在入学展的舞台上，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陆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里，陆时衍正看着助理递来的资料，目光停留在“苏晚星”的名字上——资料里附带着她入学展的初步思路，旁边还有秦老的批注：“此子可塑，未来可期。”
陆时衍指尖划过“解构苏绣”四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苏晚星……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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