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隙，洒在圣华设计学院的林荫道上，空气中飘着气球绳穗的轻响和学生们兴奋的交谈声——一年一度的入学展，终于拉开了帷幕。
苏晚星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到展位，指尖轻轻拂过黑色西装的面料，银灰缠枝莲的绣线在晨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泽，下摆《千里江山图》的渐变色像是刚被晨雾浸润过，比昨天在灯光下更添了几分灵气。她弯腰调整了一下展台上的设计手稿，将最早期的铅笔草图挪到最前面，稿纸上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是她这阵子熬了无数个夜晚的证明。
“晚星，我带了早餐！”林薇薇拎着纸袋跑过来，额角沾了点薄汗，“刚路过苏雨柔的展位，她脸臭得跟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估计是看到你这作品，心里发慌了。”
苏晚星接过温热的豆浆，笑了笑：“慌不慌的，看作品说话。”她抬头看向不远处苏雨柔的展位，那套缠枝莲旗袍被挂在金色展架上，绣线堆得太厚，显得领口和袖口格外笨重，和旁边简洁利落的黑色西装比起来，像是被时代落下的旧物。
两人刚把早餐盒收进包里，就有几个同系的新生凑了过来，目光落在西装下摆的绣图上，忍不住低呼：“天呐，这是苏绣吧？把《千里江山图》绣在西装上，也太有想法了！”
“你看袖口的小珠子，是打籽绣吧？疏疏落落的，一点都不突兀，比苏雨柔那套堆得密密麻麻的好看多了。”
议论声不大，却恰好飘进了不远处苏雨柔的耳朵里。她捏着展布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转头狠狠瞪了那几个新生一眼，却没敢过来搭话——昨天苏晚星那句“拿证据”的警告，还在她耳边回响。
临近上午十点，展厅入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秦老和几位评委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秦老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整齐，目光扫过各个展位，最后停在了苏晚星这边，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秦老。”苏晚星上前一步，微微颔首。
秦老没说话，先是绕着展架看了一圈，伸手轻轻碰了碰西装袖口的打籽绣，指尖感受到绣线的韧性，又拿起展台上的设计手稿，从初稿翻到终稿，眼神里渐渐露出了赞许：“丫头，这缠枝莲的线条，是跟着老绣谱改的吧？还有这渐变色的过渡，灰蓝加得妙，既保留了《千里江山图》的气韵，又不抢西装本身的利落感。”
“是，”苏晚星点头，“我参考了清代的《绣谱》，把传统缠枝莲的弧度改得更简洁，配合西装的剪裁，避免显得拖沓。颜色上也是反复试了好几次，最后确定用靛蓝到灰蓝再到浅青，这样走动的时候，颜色会跟着光影流动，像真的有山有水在动。”
“好，好一个‘光影流动’。”秦老放下手稿，看向苏晚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设计不只是好看，更要懂‘取舍’，你把传统苏绣和现代西装结合得这么自然，比那些只会堆绣线的作品，强出不止一个档次。”
这话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了刚凑过来的苏雨柔脸上。她攥着拳头，突然往前一步，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尖锐：“秦老，您别被她骗了！她这设计是抄的！”
展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边。苏雨柔从包里掏出一张打印纸，递到秦老面前：“您看，这是我三个月前画的设计图，也是缠枝莲加苏绣，她肯定是偷看了我的图，才改了改做成西装的！”
纸上的确画着一套旗袍，上面有缠枝莲的图案，只是线条粗糙，颜色搭配也显得生硬。苏晚星瞥了一眼，就认出这是苏雨柔之前被老师打回的初稿，现在拿出来当“证据”，未免太过可笑。
“抄你的？”苏晚星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苏雨柔，你这张图，是上个月设计课上被李老师批‘堆砌元素、毫无新意’的初稿吧？我这里有李老师的批改记录，还有我和周姨从上个月初就开始沟通面料、绣线的聊天记录，你要看看吗？”
她拿出手机，调出和周姨的聊天记录，最早的一条是上个月五号，内容是“周姨，我想找一批垂坠感强的黑色面料，用来做西装底版”，后面跟着几十条关于绣线颜色、密度的讨论，还有周姨发来的绣样照片。接着又调出设计课的作业记录，上面清晰地写着她的设计主题“传统苏绣的现代转译”，以及秦老早在两周前就给出的修改意见。
秦老接过手机，逐条看下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看向苏雨柔的眼神里满是失望：“雨柔，做设计先学做人。晚星的手稿有修改痕迹，和绣坊的沟通有时间线，你的‘证据’除了一张初稿，什么都没有，怎么证明是她抄你的？”
旁边的评委也凑过来看了看手机，附和道：“是啊，单看绣工细节，晚星这作品的绣线密度、颜色过渡，都是经过反复调试的，不是随便抄个图案就能做出来的。”
苏雨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打印纸飘落在地，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最后只能在众人鄙夷的目光里，狼狈地捡起纸，转身跑出了展厅。
看着她的背影，林薇薇忍不住小声对苏晚星说：“太好了，这下她再也没法找茬了！”
苏晚星刚要说话，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望去，只见展厅入口处，陆时衍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身边跟着助理。他的目光掠过展台上的作品，最后落在苏晚星脸上，眼底没有了往日的冷冽，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时衍朝她微微颔首，没过来搭话，只是跟着秦老的脚步，继续往前走。但苏晚星注意到，他走过苏雨柔空置的展位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中午时分，入学展的人气越来越旺，苏晚星的展位前始终围着不少人，有人拍照，有人询问苏绣的工艺，她都耐心地一一解答。林薇薇帮着维持秩序，时不时朝她递个鼓励的眼神。
直到下午两点，秦老再次来到展厅，手里拿着一份获奖名单。他站在展厅中央，清了清嗓子：“本次入学展的金奖，颁给苏晚星同学的《山河缠枝》——将传统苏绣与现代时装完美融合，设计有巧思，工艺有匠心，实至名归！”
掌声瞬间响彻展厅，林薇薇激动地抱住苏晚星，眼眶都红了：“晚星，你做到了！”
苏晚星接过秦老递来的获奖证书，指尖有些发烫。她抬头看向展厅入口，陆时衍已经不在那里了，只有助理站在不远处，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夕阳透过展厅的玻璃窗，洒在黑色西装的绣线上，银灰的缠枝莲像是活了过来，缠绕着《千里江山图》的光影，在地面上投下流动的纹路。苏晚星轻轻抚摸着证书上的烫金字体，心里清楚——这不是结束，而是她逆袭之路的真正开始。
而此时的陆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陆时衍看着助理递来的《山河缠枝》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西装下摆的绣图，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告诉设计部，下次的品牌联名，把苏晚星的名字加进去。”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陆总。”
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陆时衍拿起手机，调出苏晚星的联系方式——那是上次在医院，他从护士站记下的。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片刻，最终还是收了回去，眼底却多了几分笃定：下次见面，或许会有更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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