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生日的前三天,池念的世界还被蜜糖严丝合缝地包裹着。
池念生得是实打实的漂亮。
一张小脸是标准的鹅蛋形,线条柔和却不显得寡淡。
额头饱满,衬得发际线都格外规整。
眉峰不锐,带着自然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时,总像含着点说不清楚的风情。
最惹眼的是那双眼睛,瞳仁黑得纯粹,睫毛又密又长,眨眼时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扫过眼下的肌肤,留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鼻梁挺翘却不突兀,鼻尖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圆润,
嘴唇是天然的粉桃色,唇形饱满,抿嘴时会留下一道浅浅的唇线,笑起来则会弯成好看的弧,露出一点点整齐的贝齿。
她的皮肤白得透亮,是那种晒不黑的冷白皮,脖颈纤细,锁骨浅浅凹陷,线条干净又秀气。
哪怕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也透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灵气,漂亮得直白又夺目。
最妙的是她的气质,干净得像山涧里的泉水,明明生得漂亮,却没半分骄矜,
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越看越有味道。
池念的父母都是建筑设计界的精英,共同管理着家里的盛林建筑公司。
那栋爬满蔷薇的别墅里,二楼露台铺着青石板,在太阳照拂下渗出浓浓暖意。
廊下的紫藤架爬满了深绿的叶,几朵迟开的紫花垂在木栏杆边,
风一吹就轻轻扫过石面傍晚时风卷着花香漫进客厅,连带着桌上的设计稿都沾了点甜气。
露台铺着青石板,被晒得温暖。
庭院东侧的玫瑰丛长得有些杂乱,带刺的枝条缠在一起,被路过的风猛地一吹,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石雕喷泉顶端栖息的白鸽被这动静惊得猛地振翅,
灰白的翅膀扫过喷泉的水膜,溅起细碎的水珠,掠过草坪时,投下的影子像片薄纸,贴着修剪得像绿墙的冬青篱飞远了。
书房永远为她敞开——
画册堆叠得比人还高,最新的设计杂志带着油墨香,静静躺在她专属的阅览角。
她穿着公主裙旋转时,
父亲池禹树会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母亲舒韵则抱着手臂,眼里盛满骄傲:
“念念的设计天赋,以后肯定能超过我们。”
可一场毫无预兆的车祸,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瞬间劈碎了所有温暖。
葬礼那日,天空是化不开的铅灰色,冷雨淅淅沥沥。
池念穿着宽大得晃荡的黑色裙子,被伯父池禹柏和伯母杨芸一左一右牵着手。
伯父拍着她单薄的背,声音哽咽得像被水泡过:
“念念,以后伯父伯母就是你的亲人,家里的事,有我们呢。”
伯母也红着眼圈,笨拙地给她拢了拢被雨丝打湿的衣领:
“是啊,别害怕。”
彼时的池念,整个人浸在巨大的悲痛里,只觉得伯父伯母的怀抱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她用力点头,把脸埋进那片暂时的“依靠”里,却不知这“依靠”背后,是一张用贪婪与虚伪织就的、密不透风的网。
父母留下的“盛林建筑设计”,是爷爷当年白手起家、后来亲手交到父亲池禹树手中的产业,
由父母亲联手,把企业做大做强了。
其实在分财产时,爷爷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早就看透伯父母那点心思——
贪心重,心眼小,本事跟不上。
反观自己父母,踏实能干,早被爷爷悄悄看重。
所以家产分下来时,核心的总公司稳稳落到了父亲池禹树手里,
给伯父池禹柏的是个看似不起眼,但不需花费精力就能盈利,
而且足够让伯父母衣食无忧、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分公司。
饶是这样,伯父母依旧不满足,三天两头上门嘀嘀咕咕,眼睛盯着总公司的招牌,
在爷爷没去世前找他们要钱,爷爷去世后,打亲情牌要父母给钱那点贪婪藏都藏不住。
父亲看着伯父一次次上门,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搓着手说些家里开销紧的话,心里明镜似的。
可每次话到嘴边的拒绝,总在瞥见伯父和自己相似的眉眼时咽了回去——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这辈子就这一个。于是父母亲常拿出钱给伯父。
可那份退让,在伯父眼里倒成了理所当然,隔三差五的“拜访”从没断过,
眼里的贪婪像野草似的疯长,哪还有半分兄弟情分的样子。
葬礼最后一缕光沉进地平线时,伯父母走过来,指尖带着灶间的暖意,轻轻握住池念的手:
“念念跟我们走,家里的热汤还温着。”
陌生的屋子飘着淡淡的艾草香,他们把盛着姜汤的白瓷碗递过来,
夜里她缩在被子里发抖,伯母就坐在床边,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哼着模糊的童谣——
那调子像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的声音。
池念把脸埋进枕头,攥着父母唯一那张全家福,觉得这双手掌的温度,是溺水时抓住的浮木。
过了些日子,伯父拿出几页纸,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恳切:
“公司那些合同报表,你现在看不懂的。我们先替你盯着,等你大学毕业,再原封不动交回你手里。”
池念点点头,铅笔在习题册上划过沙沙的声,她想,考出好成绩,就是眼下能做的全部。
饭桌上偶尔飘来“货款还没到”“仓库堆着货”的叹息,
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偷偷数着日历上的数字。
窗外的玉兰花开了又谢,她把那些碎语折进笔记本的夹层,像藏起一颗颗没成熟的果子,
等着自己长到足够高,再伸手去摘。
但是日子久了,池念渐渐觉出些异样。
表妹池洛晴最近添了不少新衣裳,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手机也换成了最新款,见了她,脸上总带着点藏不住的得意。
表弟池洛风呢,零花钱明显宽裕了,常约着朋友去打球、买零食,
对她说话时,那声“姐姐”也少了几分从前的亲近,多了点漫不经心。
池念看着他们的变化,心里隐约有些不是滋味。有些东西,好像在悄悄变味了。
池念终于鼓起勇气,在一个杨芸敷着昂贵面膜的傍晚,小声问:
“伯母,爸妈的公司……真的还在亏钱吗?”
杨芸揭下面膜的动作顿了顿,镜子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叹着气拉住池念的手:
“傻孩子,你爸妈走得太突然,公司好多项目都黄了,坏账堆成山,要不是你伯父硬撑着,早就倒闭了!
我们也是贴了不少自己的积蓄进去,你看洛晴和洛风,穿的用的,哪样不是为了撑场面?
就怕别人说我们苛待你,让你在外面抬不起头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池念心里的疑虑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却又被“亲情”两个字牢牢绊住,最终只能把那点不安重新压回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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