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池念醒过来，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她撑着床单坐起身，陌生的房间陈设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浅灰色的墙纸，床头柜上放着个青瓷水杯，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漫进来，落在地毯上洇出片柔和的光斑。
这不是她的住处。
昨晚的记忆碎片猛地涌上来：
浔香楼的包厢、梁远他们递来的证据、那杯呛人的酒、还有……江怀寂？
心里刚一紧，她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是昨晚那套，只是外套被整齐地搭在床尾的椅子上。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包，拉链拉得好好的。
“醒了？”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
江怀寂穿着件浅米色的家居服，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粥和一小碟咸菜。
池念喉咙发紧，昨晚那些胡话像潮水般拍过来——
“你是做那个的吧”“跟着我呗”……
她猛地别过脸，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这是……”她声音干涩，
“你的地方？”
“嗯。”江怀寂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昨天你睡着了，我没有你身份证，只能先带你来这。”
池念盯着那碗白粥，粥面上浮着层薄薄的米油，热气氤氲着扑到脸上。
“昨晚……谢谢你。”她讷讷道，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江怀寂没接话，只是指了指粥：
“趁热吃，客卫有洗漱用品。”说完转身要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句，
“你的手机在包里，我似乎听到有人给你打过电话。”
门被轻轻带上时，池念才松了口气，瘫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脸。
晨光透过被角的缝隙钻进来，暖融融的，可她脸上的热度，却比这阳光烫多了。
池念对着镜子用冷水拍了把脸，镜中的人眼底还带着点宿醉的红，却比刚才清醒多了。
她点开梁远的消息，指尖飞快地回复：
“没事，昨晚聊完太累，沾枕头就睡着了，没看手机让你们担心了。”
发送完毕，心里那块因让别人担心而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回到客房拿起餐盘，白粥喝得干干净净，咸菜也见了底。
她端着空碗往厨房走，瓷砖地面泛着亮，显然是常有人打理的样子。
刚要拧开水龙头，就听见客厅传来江怀寂的声音。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落在他腿上，浅米色家居服衬得他周身气质柔和了许多。
“放那吧，不用洗。”
池念哦了一声，把餐盘轻轻放在料理台上，瓷碗碰到台面发出轻响。
她走到客厅，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离江怀寂隔着个茶几的距离。
手机屏幕还亮着，她却没心思看，眼角余光总忍不住往他那边瞟——
他垂着眼看手机，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和昨天记忆里穿西装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个……”池念清了清嗓子，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包带，
“昨天的事，抱歉啊，我喝多了胡说八道……”
江怀寂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抬眼时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
“忘了。”
“忘了？”池念愣了愣，睫毛颤了颤，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嗯。”江怀寂靠回沙发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酒话而已，记它做什么。”
池念望着他垂下的眼睫，长而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绒毛，轻轻扫过心尖。
她攥了攥手心，指尖在包带上来回蹭了蹭，轻声道：
“谢了。我该走了。”
江怀寂抬眼，目光在她微紧的肩线停了半秒，声音平淡却带着自然的关切：
“要送你吗？”
池念几乎是立刻摆手，动作快得带了点慌：
“不用不用，我直接打车去学校，很近的，特别方便。”
说完又觉得语气太急，补充了句“真的不麻烦了”，尾音里藏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局促。
抓起刚放在椅子上的包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外面就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拉开门的瞬间，正撞上一个抬手要按门铃的男人。
男人穿着件驼色风衣，高高瘦瘦的，看见她时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目光在她脸上停顿半秒，带着点探究。
“抱歉。”池念下意识侧身道歉，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只想赶紧逃离这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场合，
话音刚落就低着头往外走，脚步快得像带了风，发梢都被带起一小截弧度。
师思齐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客厅里的江怀寂，唇角勾着笑：
“这就是你的‘客人’？跑这么快，是怕我吃了她？”
江怀寂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池念的身影拐过楼道拐角，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淡淡道：
“她不认识你。”
“现在不就认识了？”师思齐挤进门，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扯了扯风衣领口，
“网上把她吹得神乎其神，说她是池家唯一的聪明人，我看倒像只受惊的小鹿。”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扔过去，“对了，昨晚你让查的事有眉目了，池禹柏……”
说完事，师思齐赖在江怀寂这儿蹭饭，江怀寂没多言，转身进了厨房。
刚系好围裙，家政阿姨就到了，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
“今天不用做午饭，你打扫下卫生就好。”
阿姨应了声，转身去收拾客卧。
清理地毯角落时，发现个冰凉的小东西，捡起来一看，
是个挂着银色星星挂件的U盘，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她把U盘递给江怀寂，他刚接过，凑过来的师思齐一眼就瞥见了那挂件，
突然“哦”了一声，眼神里的促狭藏都藏不住，冲江怀寂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你，藏得够深，还让人家过夜了。”
江怀寂没接话，随手把U盘揣进裤兜，只淡淡瞥了师思齐一眼，
那眼神里的“少管闲事”明明白白。
等饭菜端上桌，师思齐边扒拉米饭边打趣，话里话外都绕着那个U盘打转，江怀寂听着，忽然抬眼问：
“吃完该去学校了？”
师思齐嘴里还塞着菜，头摇得像拨浪鼓：
“今天周末没课，不去——”话没说完，
撞上江怀寂平静却带着点压迫感的眼神，那眼神像在说“你确定？”，
他立马改口，
“哦对，得去，差点忘了社团有事。”
“我送你。快点吃。”江怀寂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不用，我开车来的——”师思齐话锋猛地一转，
看着江怀寂的眼神，识趣地改口，
“不过这儿附近路绕，你送我过去最好了，省得我绕晕了。”
换好衣服，江怀寂开了那辆黑色轿车送他。
车厢里静得只剩引擎的低鸣，过了会儿，江怀寂忽然开口，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的路上：
“有池念的联系方式吗？”
师思齐愣了下，随即露出坏笑：
“没存她号，但想找还不容易？学校就这么大，在贴吧里问一句就有了。”
他侧头瞅着江怀寂，眼神里满是探究，
“怎么，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想人家了？”
江怀寂没应声，只目视着前方的车流，方向盘轻轻打了个弯，把车汇入主干道：
“到了叫你。”语气平淡，却没再给师思齐追问的余地。
师思齐撇撇嘴，没再说话，心里却把那点八卦的心思翻了好几个转——
看来这U盘，和那个叫池念的姑娘，肯定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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