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布满油污的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块。屋里弥漫着一股久违的、食物最原始的香气。
林晚晴一夜未眠。
身边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与记忆中酒气熏天的鼾声判若两人。昨天发生的一切——维护女儿、买肉包饺子、甚至主动洗碗——像一场荒诞的梦。她不敢睡，怕醒来发现一切照旧，甚至更糟。
她悄悄起身，想去准备早饭，却看到灶台边，张晓龙已经在了。
他背对着她，正专注地盯着咕嘟冒泡的粥锅，手里拿着勺子，小心地搅动。旁边的小碟子里，放着切得粗细不均的咸菜丝，还有一个剥好的水煮蛋。
这一幕，寻常得放在任何家庭都微不足道，却让林晚晴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难言。多少年了？她早已习惯在冰冷的清晨独自忙碌，习惯身边空无一人的被窝。
朵朵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闻到香味，小鼻子抽了抽，怯生生地叫了声：“妈妈……”
张晓龙闻声回头，看到母女俩，脸上露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醒了？粥快好了，洗洗手吃饭。”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尝试融入的生涩。林晚晴沉默地拉着朵朵去洗漱，心里乱成一团麻。
三人围坐在小桌旁。简单的白粥，咸菜，一个鸡蛋。张晓龙把那个唯一的鸡蛋自然地放到朵朵碗里。
朵朵看着鸡蛋，又看看妈妈，没敢动。
“吃吧，朵朵。”林晚晴低声道，自己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米粒软糯，火候恰到好处。他竟然会熬粥？还熬得不错？
张晓龙自己也端起碗，喝得很慢，目光偶尔扫过女儿和妻子，似乎在观察她们的反应。
一顿早餐，在近乎诡异的安静中进行。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终于，朵朵小口吃完了鸡蛋，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问：“爸爸……明天……还有鸡蛋吗？”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张晓龙，生怕这小小的要求触怒他。
张晓龙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他看向女儿，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不再是全然的恐惧，而是掺杂了一丝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期待。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喜悦交织着涌上心头。这是重生以来，女儿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第一次表达需求。
他放下筷子，非常郑重地、甚至有些笨拙地保证：“有。以后每天早上，朵朵都有一个鸡蛋。”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朵朵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低下头，小口地继续喝粥。
林晚晴紧绷的肩线，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她偷偷看着张晓龙，他脸上那种认真到近乎虔诚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叮！支线任务“家庭的信任”完成！】
【奖励发放：技能“初级沟通术”已掌握，积分10点。】
【提示：技能效果将潜移默化提升宿主语言感染力。】
一股微妙的明悟感流入张晓龙脑海，他感觉自己对如何组织语言，似乎有了更清晰的把握。
机会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量平和、不具压迫感的语气开口：“晚晴，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林晚晴立刻又紧张起来，碗端在半空。
“我昨天去看了一套房子。”张晓龙语速平稳，“离这儿不远，老小区，五楼，两室一厅，有独立的厨房和厕所。挺干净的。”
“啪嗒。”林晚晴的筷子掉在了桌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真去租房子了？就用那中的几千块钱？”她以为他昨天只是说说而已。
“嗯，押一付三，钱已经交了。”张晓龙点头，目光坦诚地看着她，“环境比这里好太多，朵朵不用再担心被欺负，你也不用天天去挤公共水龙头。我们搬过去。”
他说的是“我们搬过去”，而不是“你们搬过去”。
林晚晴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质问这钱怎么能这么轻易花掉，想提醒他这会不会又是镜花水月。但看着他那双异常清醒和坚定的眼睛，那些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搬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是她藏在心底最深的渴望。
“可是……家里的东西……”她最终找了个软弱的借口。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张晓龙打断她，语气果断，“只带必要的衣服和你们觉得重要的东西，其他破桌子烂椅子，统统不要。新家基本家具都有。”
他顿了顿，运用起刚刚获得的“初级沟通术”，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晚晴，就算为了朵朵。你希望她一直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吗？”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林晚晴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看向女儿，朵朵正睁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他们。
最终，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几乎看不见。声音如同叹息：“……你安排吧。”
【主线任务“初步改善家庭生存环境”进度更新：家庭成员原则同意搬迁。奖励将在任务完成后发放。】
成了！张晓龙心中大定。最难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好。那我今天就去收拾一下新房，添置点被褥锅碗。明天，我们就搬。”他雷厉风行，当即拍板。
吃完早饭，张晓龙主动收拾碗筷。林晚晴想帮忙，被他以“你去给朵朵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为由支开。
看着他在水池边略显生疏却异常认真的背影，林晚晴拉着朵朵走进里屋，心情复杂难言。
“妈妈，我们要住新房子了吗？”朵朵仰着小脸问。
“……也许吧。”林晚晴摸着女儿枯黄的头发，心里没有一点底。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太好，太不真实，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但内心深处，又有一丝微弱的火苗，被那句“为了朵朵”和早上那个鸡蛋，悄悄点燃了。
张晓龙洗完碗，没有耽搁，立刻出门。他先去新房开窗通风，仔细检查水电，然后直奔百货市场，购置最基础的日用品。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精打细算，却毫不吝啬于购买质量好的床单被套——他要给妻女一个真正能安眠的窝。
忙碌间隙，他站在新房的窗户前，看着楼下整洁的街道和来往的行人。这里没有棚户区的污浊和压抑，空气都清新许多。
迟来的早餐，简陋却温暖。
迟来的担当，生涩却坚定。
这个家，破碎已久，但从今天起，将由他亲手，一砖一瓦，重新搭建。
而第一步，就是带领她们，逃离泥潭，走向光亮。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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