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林晚轻轻推开子轩的卧室门。孩子还在熟睡,小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软安宁。她悄声退出,带上房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天的计划。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六周年纪念日。
厨房里,林晚系上围裙,开始准备一顿特别的早餐。她烤了陆沉舟最爱的杏仁可颂,现磨咖啡豆煮了香浓的咖啡,还特意做了他小时候吃过的糖心煎蛋——这是婆婆多年前教她的做法。
六年前的今天,他们在亲友祝福中交换誓言。那时的陆沉舟眼中满是爱意和承诺,握着她的手微微发抖,誓言说得无比真诚。林晚至今还记得自己当时幸福到几乎眩晕的感觉。
“妈妈,好香啊!”子轩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
林晚转身微笑:“早安,宝贝。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哦。”
子轩爬上餐椅,晃着小腿:“什么特别的日子?”
“今天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林晚将煎蛋装盘,语气轻快。
子轩歪着头想了想:“就像生日一样吗?”
“有点像,”林晚把盘子放在儿子面前,“是庆祝爸爸妈妈决定永远在一起的日子。”
“那爸爸会回家吗?”子轩的问题直白而尖锐。
林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当然会。爸爸答应过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她声音里的信心比自己实际感受要多几分。昨晚陆沉舟的点赞让她燃起一丝希望——也许他正在重新关注她,重视她。
送子轩上幼儿园校车后,林晚开始精心准备晚餐。她取出最好的瓷器和水晶杯,预订了新鲜的白玫瑰,甚至翻出多年未用的银质烛台。
下午,她特意去了美容院,做了护肤和发型。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林晚感到久违的自信。苏曼说得对,她确实需要多关注自己。
回家的路上,她买了瓶昂贵的红酒,是陆沉舟一直想尝试但总觉得太奢侈的那款。今天,一切都要完美。
四点整,她开始烹饪。菜单全是陆沉舟的最爱:香煎鹅肝、松露蘑菇汤、慢烤羊排,还有她最拿手的熔岩巧克力蛋糕。每一道菜都倾注了她的心意和希望。
五点半,餐桌布置完毕。玫瑰在瓶中绽放,烛台熠熠生辉,水晶杯折射着温暖的光芒。一切都完美得如同杂志页面。
子轩被接回家后,看到这一切兴奋不已:“哇!像过生日一样!”
林晚帮儿子换上小西装,自己也穿上那件久违的黑色晚礼服。镜中的她优雅得体,几乎看不出是那个日常围着围裙转的家庭主妇。
六点整,一切准备就绪。林晚给陆沉舟发了条消息:“一切都准备好了,等你回来。”
没有回复。
六点半,松露蘑菇汤的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膜。林晚重新加热了一次。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子轩第三次问道,小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快了,宝贝。”林晚声音轻快,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缘。
七点,鹅肝已经凉透,失去了最佳口感。林晚把它们放回烤箱保温。
七点半,羊排已经过熟,失去了粉嫩的色泽。林晚关掉烤箱,感到心中的期待也在一点点冷却。
八点,子轩饿得受不了,林晚只好先让他吃些点心垫肚子。孩子的小脸上写满失望:“爸爸又说话不算数……”
八点半,手机终于响了。林晚几乎是扑过去接起来,但看到的只是一条微信消息:
“临时要见重要客户,晚点回。你们先吃。”
十三个字,比上次多了三个字,但同样冰冷没有温度。
林晚盯着那行字,感觉它们像冰锥一样刺进心里。她机械地回复:“今天是我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日。”
消息已读,但没有回复。几分钟后,她的手机响起,是陆沉舟打来的。
林晚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喂?”
背景音很嘈杂,有音乐和谈笑声,明显不是在什么正式商务场合。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醉意和不耐烦:“晚晚,别闹了。我真的很忙,有个重要客户……”
“在酒吧见重要客户?”林晚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陆沉舟的语气变得防御性:“你什么意思?在怀疑我?”
“我什么意思?”林晚感到多年积压的情绪终于决堤,“我意思是今天是我们结婚六周年!我意思是你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能忘记!我意思是……”
她的话被电话那头的女声打断了:“陆总,李总他们等着呢……”
陆沉舟匆匆对她说:“晚晚,我这边真的走不开。明天再补偿你,好吗?”
电话被挂断了。林晚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子轩害怕地拉着她的衣角:“妈妈,你没事吧?”
林晚低头看着儿子担忧的小脸,突然清醒过来。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妈妈没事。来,我们先吃饭吧。”
她点燃烛台,倒了两杯葡萄汁,和儿子坐在奢华的餐桌前。子轩努力营造欢乐气氛,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但林晚几乎什么也听不进去。
晚餐后,她哄子轩睡下,然后一个人回到餐厅。桌上的残羹冷炙像极了她婚姻的隐喻——表面光鲜,内里早已冰冷变质。
她开始清理餐桌,动作机械而麻木。当拿起那瓶未开封的红酒时,她停顿了片刻,然后径直走到水槽前,毫不犹豫地将整瓶酒倒了下去。
深红的液体漩涡般消失在下水道中,如同她这些年流逝的青春和希望。
收拾完厨房,已是深夜十一点。林晚没有回卧室,而是走进了工作室。她打开灯,满墙的设计稿在灯光下仿佛有了生命。
她拿起铅笔,铺开画纸,开始疯狂地画起来。线条凌厉而有力,不再是往日温柔的风格。她画的是破碎的玻璃,是缠绕的荆棘,是困在笼中的鸟儿。
当她终于停下笔时,纸上是一幅令人震撼的图像——一个女性形象从破碎的婚姻外壳中破茧而出,翅膀尚未完全展开但已经充满力量。
她在画纸角落签下名字和日期,然后拍下照片,发到了“晚轩设计”的账号上。配文很简单:“破茧”。
几乎立刻,苏曼就打来了电话:“晚晚?你没事吧?这幅画……发生什么事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将今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苏曼的声音变得异常坚定:“好吧,是时候了。你需要来我公司一趟,有个项目可能适合你。”
“现在?”林晚惊讶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明天上午十点,”苏曼说,“带着你的作品集和勇气来。”
挂断电话后,林晚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不再迷茫。
这时,公寓门锁响动,陆沉舟回来了。他看起来微醺,领带松散,脸上带着疲惫和不耐烦。
“还没睡?”他看到林晚站在客厅,有些惊讶,“在等我?”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沉舟似乎感到有些不自在,试图解释:“今晚的客户真的很重要,签了个大单……”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晚礼服上,停顿了一下,“哦,对了,纪念日快乐。明天我带你去买礼物,好吗?”
这种敷衍的态度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陆沉舟,我们离婚吧。”
陆沉舟愣住了,随即失笑:“晚晚,别闹了。就因为我忘了纪念日?至于吗?”
“不至于,”林晚的声音依然平静,“正因为不至于,才更可悲。我们之间已经连吵一架的价值都没有了。”
陆沉舟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认真的?”
“前所未有的认真。”林晚直视他的眼睛,“我已经沉默太久了。但今晚我意识到,沉默换不来尊重和理解,只能换来更多的忽视和漠然。”
陆沉舟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疲惫:“晚晚,我知道最近忽略了你,但我压力真的很大。公司正在关键期……”
“每个人都有压力,”林晚打断他,“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因此忽视家人的感受。”
“那你想怎么样?”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要我每天准时回家报告行踪?放弃事业陪你风花雪月?”
林晚摇摇头:“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我要的是基本的尊重和关心,是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人而不是你的附属品。”
“我怎么不尊重你了?”陆沉舟提高了声音,“我给你提供了优渥的生活,让你不用工作受苦,这还不够?”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林晚心中最后的导火索。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明白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理解鸿沟。
“你看看现在的自己,”陆沉舟继续说,语气越发尖锐,“除了管我要钱和疑神疑鬼,还会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越来越不愿意回家吗?因为每次回来面对的都是你的抱怨和质疑!”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刺穿了林晚最后的心防。她感到一种奇特的解脱——终于听到了他最真实的看法。
“谢谢你,”林晚的声音异常平静,“谢谢你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她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行李。动作有条不紊,没有犹豫,没有眼泪。
陆沉舟跟进来,看着她的举动,终于慌了:“晚晚,别冲动!我们好好谈谈……”
“太晚了,”林晚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谈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她只带走了必要的物品和一些设计资料,还有子轩的必需品。其他的一切——华丽的衣服,昂贵的首饰,那些象征着她“优渥生活”的东西——她都留在了原地。
“你要去哪里?”陆沉舟挡在门口,“至少让我们冷静一下,明天再谈……”
林晚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已经冷静六年了。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她拨通苏曼的电话:“曼曼,能来接我一下吗?我准备离开了。”
电话那头的苏曼立即回应:“二十分钟后到!坚持住!”
等待的时间里,林晚去子轩房间轻轻唤醒儿子。孩子睡眼惺忪地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冒险,”林晚柔声说,“一个只有妈妈和轩轩的冒险。”
子轩似懂非懂地点头,信任地让妈妈帮他穿好外套。
陆沉舟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一切,表情从愤怒转为困惑,最后变成了某种程度的不安:“晚晚,真的没必要这样……我们可以解决问题……”
林晚停下脚步,最后一次回头看着这个她经营了六年的家,这个曾经充满梦想和希望的地方。
“问题在于,”她轻声说,“当你终于意识到需要解决问题时,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门铃响起,苏曼来了。林晚抱起半睡半醒的子轩,拎起简单的行李,毫不犹豫地走向门口。
“晚晚!”陆沉舟的声音带着真正的恐慌,“至少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
林晚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当你学会尊重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时候,也许我们会再见面。”
打开门,苏曼站在门外,表情坚定而支持。她接过子轩,对林晚点点头。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站在客厅中央的陆沉舟,他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然后她轻轻带上门,隔绝了过去的生活。
电梯里,苏曼握住林晚颤抖的手:“确定了吗?”
林晚深吸一口气,点头:“从未如此确定过。”
坐上苏曼的车,看着熟悉的街景向后流逝,林晚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怀中的子轩又睡着了,小脸依偎在她胸前,信任而安心。
手机震动,是陆沉舟发来的消息:“回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林晚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城市灯火通明,每一盏灯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她的故事,终于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到达苏曼公寓时,已是凌晨三点。唐薇也已经等在那里,准备了热茶和点心。
三个女人坐在客厅里,子轩在卧室继续安睡。林晚终于允许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但不是出于悲伤,而是出于释然。
“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律师,”唐薇务实地说,“确保你和子轩的权益。”
苏曼搂着林晚的肩膀:“工作室的位置有了,现在住的地方也有了。接下来就是重整旗鼓的时候了。”
林晚擦干眼泪,眼神坚定:“首先,我需要一份工作。真正的工作。”
苏曼和唐薇相视一笑。
“事实上,”苏曼说,“我公司正好有个项目需要人手。一个童装品牌的重塑设计,我觉得你很合适。”
“而且工作时间相对灵活,”唐薇补充,“可以兼顾照顾子轩。”
林晚看着两位好友,心中充满感激:“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可能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勇气一直就在你心里,”苏曼温柔地说,“我们只是帮你把它找出来而已。”
天亮时分,林晚站在苏曼公寓的阳台上,看着朝阳从城市天际线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生活也是。
她拿出手机,拍下日出的照片,发到“晚轩设计”的账号上。配文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晨光依旧,而我已新生。”#破茧成蝶 #晚轩设计”
发送成功后,她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
背后的客厅里,子轩已经醒来,正和苏曼、唐薇快乐地吃着早餐。孩子的笑声清脆悦耳,充满希望。
林晚微笑着走向他们,脚步坚定而轻盈。
过去的已经结束,未来的正在开始。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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