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门被甩得震天动地,连吊灯都晃了两下。
楚妙仪踩着那双十公分的高跟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路叮叮当当地冲了出去。走廊里残留着她身上那股带刺的玫瑰香,像一场突然降临又骤然撤离的暴雨。
江逾白端坐在原位,指尖还捏着筷子,连睫毛都没抖一下。直到高跟鞋声彻底消失在电梯里,他才慢吞吞地放下筷子,很轻地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脾气真大。”
江逾白缓缓垂眸,目光落在面前那只动了几筷子还剩下大半的糖醋小排——楚妙仪刚才说“最爱”的那道菜之一。
“最爱?谁知道是不是张口就来?”
酱汁已经凉了,凝成了一层晶亮的壳。
江逾白的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楚妙仪被噎得说不出话时,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恼怒;想起她摔门前,故意用包带狠狠勾了一下门把,发出夸张声响的小动作;甚至她转身时,那酒红色裙摆甩开的弧度,张扬得像一朵濒临凋零、却仍要竭力绽放的玫瑰。
像一只被宠坏又踢到铁板的猫,亮完爪子才发现对方根本不为所动,于是恼羞成怒地打翻自己的水杯。
可偏偏——
打翻的是她自己的水杯,狼狈的是她自己。
江逾白用指关节敲了敲冰凉的碗沿,眸色渐深,嘴角那点极淡的冷嘲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近乎冰冷的审视。
指尖残留的凉意清晰地提醒着他此刻身处何地——楚妙仪的领地。
一个他费尽心思,通过阿福导演的关系才得以“合理”踏入的地方。这当然绝非巧合,而是他精心计算、步步为营的结果。
江逾白缓缓起身,将碗筷收到水池里。当水龙头里冰冷的水流冲刷过瓷盘时,江逾白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几个月前阿福导演将那份名为《默声标本》的剧本初稿交到他手中的场景。仅仅翻开扉页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便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血液仿佛凝固。
那些从自己妹妹口中听到无数次的高中记忆,那些晦暗、压抑、带着刺骨伤痕的片段,竟被如此精准、如此**地复刻在剧本的字里行间。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阿福导演随后轻描淡写提到的编剧笔名——“青崖白鹿”,和那个妹妹每次崩溃大哭总会无数次提及起的名字别无二致—楚妙仪。
那一刻江逾白的震惊与汹涌的恨意,丝毫不亚于刚刚被气得摔门而去的楚妙仪。
江逾白慢慢地关上了水龙头,水珠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滴落。他盯着水槽里残留的水迹,眼神锐利如淬了寒冰的刀锋。
自己妹妹高中发生的那些事……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刺,深埋在他心底多年,表面上早已结痂,内里却从未停止腐烂化脓,隐隐作痛。
自己那单纯可爱的妹妹曾经也天真地以为那只是一场源于嫉妒或恶意的孤立风暴。于是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自我消化,直到最后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直到《默声标本》的出现。
楚妙仪……她竟然还记得?她竟然将它写了出来?她是以何种心情书写的?是迟来的忏悔?还是冷酷的消费?抑或是……炫耀?无数个带着戾气的疑问在江逾白心中疯狂滋生、翻涌。
阿福导演的牵线搭桥,楚妙仪看似勉强实则“顺水推舟”的同意……这一切,都给了江逾白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一个重新接近风暴中心、直面当年真相制造者的机会。他要的不只是一个答案,他要的是“全部”。当年事件的起因、经过、每一个推波助澜的细节、楚妙仪在其中扮演的真实角色,以及……她写下《默声标本》的真正意图。他要亲手撕开她那层光鲜亮丽、才华横溢的编剧面具。
江逾白缓缓擦干了双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他转身,目光如鹰隼般穿过空旷的餐厅,落在那扇紧闭的大门上——楚妙仪离开的方向。那双总是显得深邃冷峻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冰冷的火焰。
“楚妙仪,”他在心中默念,声音冷硬如铁,“既然命运把你推回我的面前,既然你亲手打开了这扇门……”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向过去的自己,也向那个注定要被揭露的真相宣告:
“那么,当年那件事的每一粒尘埃,我都会亲手拂开,看得清清楚楚。你藏得再深的秘密,我也会一点一点,全部挖出来,摊在阳光下。”
“这场戏,由你开始,但何时落幕,由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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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e rencontre fortuite et romanesque(浪漫的邂逅)是华昭市公认的法式餐厅的Top1。
楚妙仪身着一套精致昂贵的酒红色小礼裙,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没看酒单,只抬手对侍应生轻声说了句“照旧”。
不出三分钟,一杯带紫罗兰香的 Kir Imperial被轻轻地放在了楚妙仪的手旁,杯壁凝着恰到好处的冷雾——全华昭只有这里能把气泡的锐度和花香的柔软分毫不差地锁在同一口呼吸里。
“妙仪,抱歉,我来晚了?”
声音比人先一步落座。
虞烬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喘,像是匆匆赶来,却又刻意压低了声线,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滑过了楚妙仪的耳膜。
他在楚妙仪对面的位置优雅落座,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琥珀色的眼眸含着深邃的笑意,专注地凝视着对方,仿佛整个餐厅只有楚妙仪一人。
楚妙仪抬眼,迎上那目光,笑容明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还好,我也刚到没多久。路上很堵?”
“嗯,片场出来耽搁了一会儿。”虞烬自然地拿起餐巾铺好,动作流畅而优雅。侍者适时上前斟酒,两人熟稔地点了前菜和主菜。席间,他们聊着刚结束的戏、圈内的趣闻、新上映的电影,话题轻松而投契。
虞烬很懂得引导话题,也善于倾听,偶尔几句恰到好处的调侃或带着磁性的赞美,总能逗得楚妙仪眉眼弯弯。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暧昧。
餐后甜点被侍应生熟练地撤下,虞烬端起了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残余的酒液,琥珀色的眼眸在杯壁后显得更加深邃迷人。他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掠过楚妙仪垂落的发丝,轻轻替她别到耳后,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小巧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须后水清冽气息,几乎拂过楚妙仪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今晚的剧是《维特》,最后一幕枪声响起的时候,你会不会也心跳失控?”
这句话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意味着接下来行程的延续——艺术、情调,以及更深的亲密。
楚妙仪的心跳猛地加速了一下。按照“惯例”,此刻她应该欣然应允,然后一同驱车前往歌剧院,再在深夜时分步入那间熟悉的豪华套房。虞烬的邀请总是这样,优雅、含蓄,却又充满不容置疑的诱惑力。
楚妙仪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杯沿碰了碰他放在桌面的指节,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虞导,改个流程吧,待会儿跟我回家。”
“你家?”虞烬挑眉,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和玩味,“不是一直嫌卧室窗帘颜色太冷,不肯带人回去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
“今天突然想换个温度。”楚妙仪晃着杯中的香槟,酒液在杯里转出了一圈圈暧昧的漩涡。
虞烬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深邃的眼底仿佛有无数念头在翻涌。最终,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磁性而愉悦。
“楚大编剧既然邀请我了,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再怎么也不能拂了妙仪你的面子,不是么?”
楚妙仪闻言眼眸低垂,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漂亮的指尖在杯口慢慢划圈,像在给夜色描一道无声的边。
“那就走吧。”她起身时,酒红色的裙摆将将擦过了虞烬笔挺的西裤裤脚,像一颗火星跳进了漫天的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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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库的灯光冷白,车门刚合上,楚妙仪便侧身扣住虞烬的后颈,吻得毫无预兆。呼吸交缠间,铃兰香与香槟的气泡一起碎在舌尖。虞烬只顿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宽大的手掌有力地扣住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刚刚抓住她的一缕碎发,便被那一点酒味彻底点燃。
电梯直上顶层。
门被快速打开,灯还未亮,月光就先一步淌进来。楚妙仪反手就把虞烬推进了卧室,指节掠过虞烬手腕处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声音魅惑又富有磁性:“今晚,窗帘不拉。”
剩下的一切,像雪遇到了火,无声地消融在了无尽的黑夜里。
亲妈辟谣:小楚的私生活一点都不混乱![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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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冷焰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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