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木青枫推开庙门，手挥了挥空气中的灰尘，“这什么破地方。”
残庙漏月，蛛网悬梁。
木青枫点明烛火放在积满灰的供桌上，烛火照亮满地的碎瓦与干草。
“想不到捉妖师也有不受人待见的时候。”木青枫找了块干净的地儿坐下，“村里人见到你跟见了瘟神一样。”
夜明朗在木青枫对面靠着柱子盘腿坐下，道:“不是所有的捉妖师，都得要人人尊敬。”
夜风穿破窗棂，几尊缺头断臂的泥像前，残烛被卷得明明灭灭。
望着这破败凄凉的环境，木青枫问道:“你以前过的都是这种苦日子吗？”
夜明朗:“是啊。”
闻言，木青枫看向夜明朗的眼神都变了变:“那你还真是……坚韧。”
“这就受不了了吗？”夜明朗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委屈，“说好的同甘共苦呢？”
“不是。”木青枫干巴巴地道，“你也没说条件这么……这么差、苦。”
“你这养尊处优的做派。”夜明朗调侃道，“是把自己当神仙养了？”
“神仙吗？”木青枫愣了一下，随即喃喃道，“神仙有什么好的……”
夜明朗没再接话，只是闭目养神，脑海中思索着村民们与沙魇之间究竟有何联系。
“明早你打算怎么行事？”木青枫问道。
夜明朗:“偷摸进村。”
“这怎么行，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木青枫道，“我这边有个办法，要听听吗？”
夜明朗抬眼:“说说。”
“其实很简单，你不是有个什么缩骨变龄符吗？”木青枫冲他狡黠一笑，“你就……”
夜明朗:“想都别想。”
“哎呀，你这性子比千年寒玉还冷，变成小娃娃能稍微收敛一下锋芒。
再说了，变成六七岁的模样，软软乎乎的，谁会防着你？
到时候兜里揣几块糖去跟村里孩童搭话，你问啥他们答啥，比什么都管用。
等问完话，咱立马变回来，就几个时辰而已，好不好嘛？”
木青枫讲得有条有理，连哄带骗地劝说夜明朗。
夜明朗沉默，垂眸时睫羽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掩盖眼里的不自在。
片刻，才极轻地吐了一句:“……可，但最多两个时辰。”尾音带着淡淡的妥协。
“好，就两个时辰。”木青枫雀跃地道，声调都比往常扬了些。
“还有，这事不许往外说。”夜明朗道，语气恢复以往的四平八稳。
“一定一定。”木青枫点头道，“等事成之后我请你尝尝我茶馆的新品。”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刚泛起鱼肚白。
“早晨街上热闹，正好适合问话。”木青枫满脸期待地看向夜明朗，“小夜大人？”
夜明朗眼神带着极淡的抗拒，咬破指尖在黄色符纸上画着。
金光漫过周身，夜明朗挺拔的身形骤然缩短，墨色衣袍褪成合身的玄色小褂。
原本及腰的长发缩成短发垂在肩头，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眉眼间的冷意淡了大半，整个人白白嫩嫩的。
夜明朗弯腰捡起束发的布条，随意地将短发绑在脑后。
转头见木青枫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夜明朗给了他一个淡漠的眼神。
在木青枫看来，眼前孩童模样的夜明朗，神情带着小大人似的严肃，倒衬得愈发稚气可爱。
“你真的好可爱啊！”木青枫蹲下身与夜明朗平视，手不受控制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夜明朗:“……手拿开。”
出口的不是往日清冽低沉的嗓音，而是带着软糯的童声，在木青枫听来没有半点威慑力。
“好，我就试试手感。”木青枫道，手上没有停下的意思。
夜明朗:“……”
夜明朗扒开木青枫的手，然后迈着小短腿朝门外走。
木青枫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脸上洋溢着笑容，三两步走上去将他抱起。
被腾空的瞬间，夜明朗咬牙切齿:“放我下来。”
“早市上人多，你现在这小身板容易被挤。”木青枫认真回道，“况且我抱着你走更快。”
两人一大一小进了明镜村的早市。
早市热热闹闹，人来人往。木青枫瞥见一旁正在卖桂花糖的小贩。
“来，叫声哥哥就给你买糖。”木青枫将怀中夜明朗往上掂了掂。
夜明朗给他一记眼刀。
木青枫只当他是害羞了，又道:“没糖你怎么和孩童套话，来，就叫一声。”
夜明朗深吸口气，不气不气，然后暗自在木青枫手臂上掐了一下。
“……哥哥。”
这句软糯的“哥哥”喊得木青枫心花怒放，找不着北，至于夜明朗掐的那一下，就当是他在撒娇了。
“老板，给我弟弟来包桂花糖。”木青枫朝小贩欢快道。
“好嘞。”小贩收了银子，将一包桂花糖塞夜明朗怀里道，“您这弟弟真可爱，下次再来啊！”
木青枫笑着点点头，抱着夜明朗继续向前走。
夜明朗先往嘴里扔了块桂花糖，再把剩下的放兜里，道:“你就这么在街上晃，不怕别人认出来？”
“放心。”木青枫道，“我自有办法。”
走至一个偏僻小巷，木青枫将夜明朗放在地上，道：“前面有一群孩童，去吧。”
然后化形成极小的幼龙，往夜明朗袖子里一钻，缠在他手臂上。
“……”
夜明朗迈着不太利落的小步子朝在地上玩石子的孩童凑过去，手里攥着桂花糖。
“你、你知不知道这村中有什么比较奇特的地方？”夜明朗将手中桂花糖往前递了递，“就是比较不同的，说了我就把糖给你。”
玩石子的孩童看看夜明朗，又看看他手中的桂花糖，咽了咽口水:“好，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夜明朗点头。
“大人们不让我们去村里的后山玩。”孩童道，“说那边不干净。”
夜明朗:“那你知道后山有什么吗？”
“我之前偷偷听见大人谈话。”孩童回想，“好像有什么陵墓。”
“好，谢谢。”夜明朗将桂花糖给那孩童。
夜明朗在周围又问了一圈，最后得出:
几年前，村里来了一个叫叶惊秋的寻宝人，在村里四处打听一座古老的陵墓。
后来，他在村里的后山上待了几天，之后就离开了。从那以后，沙魇就开始出现。
夜明朗心下一动，这个寻宝人与沙魇的出现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望向村中后山，夜明朗迈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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