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州市新柳区中心商场,二楼食品区。
女人弯着腰,仔细地在货架上找着些什么,或许是很久都没有找到,失去了耐心,有些烦躁。
身边走来了一个人,在她旁边站了几秒没有动。她下意识以为是超市的售货员,头都没有抬便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旺仔小馒头在哪里?”
那人没有立刻回答,迟疑了两秒,“我……也不知道。”
“哦……”不对,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女人难以置信地缓慢抬起头,对上了一张多年未见的脸。
她本来就在咬着嘴上的死皮,此时一不留神直接撕掉了一条。
“嘶……”真疼啊。
男人有些慌忙地拿出了张面巾纸递给她。她接过纸,站起身,捂着嘴,看着眼前的人。
“丁似霰?”
男人对于她的疑惑,露出了一个,和她记忆力基本没差的笑容,“我……长相变了很多吗?”
“没,没有,”她放下了手,刚才习惯性舔着嘴唇,现在嘴里一股子血腥味还有一些纸屑,她像吐毛一样用纸巾蹭了好几下嘴唇,然后又舔了一下,确定没有再继续出血。
男人就这样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说些什么。
“我就是没想到在这能遇见你,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点点头,心情看起来很好,一直带着笑容,“我也没想到。”
女人脑子有些宕机,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但也没想着道别,有些呆呆的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很忙,频繁眨眼睛也算让眼睛忙起来了。
“没问问售货员吗?”他先说了话。
“跟你一样,说不知道,”女人多少有一些无语,面对这些五颜六色的货架,找久了谁都会眼花,她又懒得去别的超市,所幸今天没什么事情,就在这里慢慢找着。
“那我和你一起找找吧。”
“你很闲吗?”她脱口而出,然后又光速后悔,死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她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是想说太麻烦了,我自己找……”
“我确实挺闲的,”男人脸上带着笑意,指了指他们左侧的货架,“这边你找过了吗?”
“没……”
“那我去看看。”
那边一共只剩下了三排货架,有一排还全部都是方便面。男人很快转了一圈,无功而返。
他没有看到刚刚的人儿去了哪里,于是四处转着,一边找人,一边找旺仔小馒头。
远远的,有一小团,蹲在地下,好像是在对着最底层的商品发呆。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旁也蹲了下来,“在看什么?”
女人刚刚好像是在发呆,猛地回过神来,“在,在算价格。”
“圆饼干便宜很多,但我记得这个小葫芦的奶香味更足一些。”
“哦。”
“你找到小馒头了吗?”
“……没。”
男人站起身,在她正上方的货架上拿下了两袋商品,上面写着“旺仔小馒头”。
“……抱歉,眼睛有点瞎。”
女人买了很多东西,装了两个大塑料袋。
男人很自然地拎了起来。
“不用了哈,我拎得动。”
她只拿回了比较轻的那一个。
算了,有人干活,没什么不好的。
超市距离商场大门其实很近,平日里两三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她今天却走得很慢。
“我回来有些工作,会在新柳待上几天。”男人没有等到她问,就自己说了起来。
“我开车了,要送你吗?”他们刚刚出了商场的大门,外面阳光有些刺眼,女人眯着眼抬头看了看他……唉,看不太清,太刺眼了。
“好啊。”
“……”其实她就是客气一句。
女人在前面走,男人跟在后面。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阔腿牛仔裤,配着一个图案略显花哨的白底衬衫,衬衫并没有规规矩矩压在裤子里,而是留着下面两个扣子没有系,拽起两角打了个很随意的结。
这样就露出了一小节腰间的皮肤,很白,阳光下甚至有一点点反光。
八月下旬,新柳已经不是太热了,但阳光很好。
她两边的袖子都挽到了肘部,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拎着袋子,左手手腕上带着的串珠露了出来,手臂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或许是因为拿着袋子或许是因为手臂是垂下的,反正她手背上隐约能看到一些凸起的血管。
头发用一根簪子高高盘起,有一些碎发随着风和步伐轻轻飞动。
阳光撒下来,照她身上。发光的好像是她,就如同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
商场没有很规范的停车场,只是附近广场上有一些停车位,大家随意地停着车。
没有规范,自然就有人没什么道德。
她的车被堵住了,车主甚至还没有在车上留电话。
无奈之下她打了114,找到车主后,车主却告诉她,他在拔牙……能不能等他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
“……行吧。”她答应了。不答应能怎么办,难道还能从诊所里把人拽出来挪车吗?
她认命般打开车窗,想透透气,“还要好久才能出去,你要不然……”
男人笑着回答:“我很闲的。”
记仇是吧?她闭上了嘴,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真的很闲,下周一才去谈,”他解释道,“今天是周六,确实没什么事情要做。”
“我好多年没回来了,新柳还真是变了很多,”男人自己找着话题,“你买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吃的吗?”
“嗯,想做点雪花酥。”女人撕开了一根棒棒糖放进嘴里。
“洛洛,晚上一起吃个饭吗?”
“晚点的吧,我得先回去把雪花酥做出来,明天要去福利院……”
不对,吃饭?吃什么饭?云安洛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答应了丁似霰和他吃晚饭,“你不是说你回来有工作吗?不和你同事吃饭?”
“周末不用管他们的,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雪花酥是怎么做的。”
“你想看我做?”死嘴,他肯定想啊,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云安洛又一次嘴比脑子快。
“好啊!”丁似霰应得很是愉悦。
阴谋,绝对是阴谋,他就在这里等着呢。
四十分钟后,云安洛带着丁似霰,回了她的家。还是十几年前的房子,布局没有变,甚至连家具都没太改变。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些,在楼下提前买了拖鞋……当年那双40码的小兔子拖鞋早就已经老化坏掉了。
丁似霰被云安洛安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拿起茶几上已经包装好的雪花酥看了看,“也是你做的?”
云安洛在收拾刚买的东西,扭过头看了一下,随口答道,“嗯,周一做的,我忘记加水怡锁水了,应该有点硬,口感可能不太好。”
她刚刚回过身继续把新买的食材放进冰箱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回头,“你你你,放下,那里面有花生!”
“啊……”丁似霰悻悻地放下了手里的雪花酥。
“新做出来的更好吃,我今天不放坚果。”
“好。”
“我这有之前杨可期弄的小零嘴你要不要试试?”云安洛突然,想做点坏事。
“零嘴?”显然,丁似霰多少对杨可期还有点了解,高二那杯奇怪的东西没把他苦死,算他命大。
“怎么?不想试,那算咯。”她又回过身去继续整理冰箱。
“没,试试?”
不出所料,又是苦的。
云安洛笑得很猖狂,这苦不能只有她自己吃,总算有人上套,敢吃杨可期的鬼东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丁似霰很想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但真的,咽不下去,太苦了。刚想咽下去,还没到舌根就想干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安洛看着他捂着嘴强忍着不把这苦东西吐出来的样子,突然有点后悔,赶紧把垃圾桶推了过去。
“我逗你呢,快吐了吧,这东西怎么可能咽的下去!也不知道可期搞得什么草药,感觉比黄连还苦,”她随手拿了一瓶饮料,拧开,递过去,“橙汁,漱漱嘴。”
唉,还是那么缺心眼。
成块的黄油进入锅里很快就和水怡融化在了一起,白色的棉花糖在高温下慢慢变软化成一滩。然后加进去一些奶茶粉和奶粉搅匀——孩子们似乎更喜欢有一些奶茶味的。最后再倒入旺仔小馒头、饼干和水果冻干拌匀。
丁似霰第一次做竟然能做得这么顺畅。
云安洛在一旁看着正在压模具的人儿,突然有点恍惚,就好像这么多年来,或许他们就应该是这样一直在一起。
“然后要等多久?”他摘下了手套,很满意地看着自己做的这一盘成品,然后把它们和云安洛做的那些放在了一起。
“十几分钟就行,但是还得切小块然后包装。”云安洛在脑子里飞快过着新柳的各大饭店的菜单,想晚上吃些什么。
不得不承认,她不仅不排斥晚上去和丁似霰吃饭,甚至还很期待。
这哥们不会赖下不走了,晚上直接自己做菜吧?倒也不是不可以,刚买了不少菜。
“好。”他很自觉地起身,去刷锅?
云安洛拿起手机,飞快地打着字。
——我跟你说,你绝对猜不到我现在跟谁在一起!
——嗯?你遇见阿飘了?
手机另一端是云安洛的闺蜜杨可期,一个命苦的中医……博士生,还没毕业。
——比阿飘恐怖,我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碰见丁似霰了,我还把他带家里来了。他现在竟然在我家厨房刷锅!
——我去,你俩进展这么神速,都登堂入室了?按照电视剧里你俩现在不应该别别扭扭的互刀吗,前任修罗场!
——你少看点狗血剧吧,我俩又没仇。更荒谬的是晚上他还要跟我一起吃饭。
——祝你好运哦~不说了我得去查房了。
丁似霰听着云安洛的指甲快速和屏幕碰撞的声音,大概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也不大冷静。
不得不承认,丁似霰的刀工比云安洛强上不知道多少,雪花酥切得规整又均匀。她捏起一块尝了尝,果然这东西只要成型了就不会难吃。
“好吃吗?”丁似霰两只手都带着手套,还有一半的雪花酥没有切成小块。
云安洛鬼使神差地拿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他愣住了,然后小心翼翼叼走那块雪花酥,仰头塞进嘴里。
“挺好吃的。”云安洛也带上了手套,开始把切好的小块装进包装袋里面。
“嗯。”丁似霰点了点头,他嘴里塞了一大块,没法说话。
许是注意力不太集中,云安洛装袋装得有点慢,丁似霰已经把雪花酥都切好了,她还没有装到一半的数量。
丁似霰坐到云安洛身旁的凳子上,和她一起塞着雪花酥。
太诡异了,云安洛很想就此写个狗血剧,重生之和前尘过往久别重逢,竟然带回家里做雪花酥。
把丁似霰称之为前尘过往,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前任。
这些年间,他们一面都没有见过。云安洛曾认为就算这辈子都不见也无所谓,毕竟地球没了谁,都一样转。但今天她才发现她错了,从听到丁似霰的声音那一刻起,她就没再平静下来过。真真切切地见到丁似霰这个人,云安洛还是慌乱的。
“这个要怎么封口?”他捏着袋口,没有想出这东西到底该怎么封上。
云安洛看着他,怎么手上的骨头这么明显,血管也很明显,不是说那种青筋平时就很明显的是体虚吗?
“你现在有一百二吗?”她今天真的注意力很涣散,根本没有留意丁似霰问的是什么。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都追不动,“怎么好像比高中的时候还瘦?”
“肯定还是有的,虽然好久没量了。”丁似霰也不介意她跳跃的问题,问什么便答什么,“我这个身高如果连一百二十斤都没有那就是一具骷髅。”
她对男生的体重一直没什么概念,只是记得他高考的体检单,185.1cm,71.4kg。如今看起来,比高三还瘦。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细狗,纯纯细狗。
也不知道这小身板是不是被他自己祸害的更糟糕了。
“就是用封口机压一下,”她摘下手套,在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小夹板,“其实夹头发那种夹板就行,当然这个我没夹过头发。”
这两个人,把天聊得支离破碎,却也做到了句句有回应。
“你想试试?”她插上电源,拿着夹板夹了两下空气。
丁似霰突然感觉他好像知道这个东西,和之前打包用的塑封膜一个原理。
还没等到丁似霰回答,云安洛就改变了主意,“你还是别试了,烫一下也挺疼。”
“我……有这么笨?”
“没有没有,我这夹子不太好使,”云安洛自顾自给袋子封着口,也没有再让他尝试的想法。
丁似霰继续做着重复的动作,打包。
“还有袋子吗?”包装袋没了,盘子里还有一小半没有装进去。
“不用装了,孩子吃多会牙疼。”
“那我可以吃吗?”丁似霰一脸期待。
云安洛看了他一下,点点头。这家伙怎么还是这样喜欢吃甜的?
得到了允许,他倒是吃的也不快,但确实一块接一块……
“你饿了?”云安洛不禁加快了封口的动作,“不齁得慌吗?”
“有点,刚去超市本来是打算买点吃的。”他说着,又咬了一口奥利奥味道的,“不齁,这个我感觉比草莓的好吃。”
云安洛看了一下墙上挂的时钟,现在才下午三点,他这是什么用餐时间?
“你几点吃的午饭?”
“没吃,我十一点半才下飞机。”
“飞机上不是有餐食吗?”
“太腻,吃了不舒服。”
“早上也没吃饭?”
“嗯……一块巧克力。”
“还行,没缺心眼缺的太彻底,还知道不能把自己饿死,”她有一种两眼一黑的感觉,“空腹吃这么多甜的你也不怕反酸水。”
“还好,没多少。”
云安洛拔掉夹板的电源,轻轻拍了一下丁似霰那只正在准备拿下一块雪花酥的手,“别吃了,走,吃饭去。”
他指着桌子上剩下的一小堆依旧开着口的袋子,“不怕风干吗?”
“干不死它们。”她没有任何打扫战场的**,好像现在想的只有带他赶紧去吃饭。
丁似霰好像还有一些恋恋不舍。
云安洛撑起一个吐司袋,随手抓了几把雪花酥塞进去,递给丁似霰。
“祖宗,给你带回去,吃饱了之后慢慢磨牙,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吃饭去!”
云安洛:你很闲吗?
丁似霰:嗯,确实很闲
云安洛:你小子记仇是吧?[裂开]
丁似霰:没,就是想跟着洛洛到处转[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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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很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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