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从缓步阴影处走出。
姿态惬意，步伐雍容，语气诚恳，认错积极，还……关心着他人。
其他人或多或少是见过沈泽森的，没机会见本人的可能也看过照片，以防自己无意中得罪人，但纪乌程没有。
即使没有，经过刚才卫生间那一遭，这人留给他的印象也算深刻。
加上过来的路上系统提供的补充信息，他大致也能据此描绘出关于他的一个的模糊不清的轮廓。
但听说和真正接触到底不一样，被系统三言两语盖棺定论的反派和他自己在脑海中勾勒出的简单印象画与本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出入。
比如他就没想到，沈泽森其实长着张清秀的娃娃脸。
要不是提前知晓，他绝不会认为这人与沈念亭有什么关系，因为两张脸连一点相像的苗头都找不出来。
青年脸部线条圆钝，长相看不出任何攻击性和威胁性。纪乌程自认不算凶相的人，但大概把他和这人放在一起，人们首先也会对这张脸交付更多的亲切和信任。
随着他越走越近，纪乌程不免看到他下垂的眼尾，线条同轮廓一样天然无害，看上去低眉顺眼，给人一种好脾气的错觉，全然看不出先前在卫生间那副恶意满满的样子。
圆脸青年扫过立在沈念亭一旁的人，两人目光对上一瞬，纪乌程又重温了先前在卫生间感受到的阴冷恶意，不过这次不是从声音，而是从眼神。
他因为工作性质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变态，现在还不至于被这一个眼神给吓到。
纪乌程不躲不避，迎着缠绕上来的目光，微微勾唇，目光凌凌地看回去。
像第一次见面一样，表现出好奇、打量，又给予他容貌应有的尊重，眼底并无任何防备。
圆脸青年的瞳孔在瞬间缩放，最后兴味十足地收回目光。
他想他要收回先前那句话，哥哥的眼光的确比他好，当然，运气也比他好。
哎～，哥哥的运气总是这么好，好到都有点让人妒忌了。
不过他们是兄弟，分给他一点也不算过分吧？
他像是意识不到自己的话在人心里激起了多大风浪似的，意识不到自己是暴风雨的中心，眼下这场祸端的始作俑者一样，继续道：“哥哥在这方面比我有经验，我就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
“不过说起来，我和哥哥也很久不见了。”
“不知道哥哥最近怎么样？”
他开着玩笑，“有没有想我。”
继续走近三人，揽下责任， “顾小姐，”
他又叹了口气，竭力表达着自己的歉意，“这件事我确实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希望顾小姐可以原谅我的过失。”
他垂头丧气，俨然一副做错了事害怕严厉的兄长责备的模样，抢先认错，态度乖觉，“我也代念安向顾小姐道歉，向哥哥道歉，是我这个在中间牵线搭桥的没考虑好场合。”
“下次我再也不会干这种蠢事了，哥哥帮我跟顾小姐说说情吧。”
青年可怜巴巴，姿态快低到尘埃里去了，眼神在沈念亭和顾从玉之间来回打量，似乎真怕自己犯了错，惴惴不安等着他们发落。
顾从玉见状挑眉，确认道：“沈泽森？”
顾从玉见到沈念亭这个私生子弟弟也被惊诧了一瞬，主要是她没想到沈泽森居然是这种调调。她之前只是匆匆扫过一眼照片，那时家里收集来资料，让她至少熟悉熟悉一些人，别到时候回来两眼一抓瞎。
虽然那些东西她都是草草掠过，记了个大概，然后就丢在一边，再不问津了。
但怎么说呢？照片和真人还是不一样的，怪不得说有些人不上相。
至少她从照片就很难看出，这人这么能搞事情。
看上去……很难缠呀。
沈泽森眼睛一亮，“顾小姐知道我？”
又巴巴地问：“是不是我哥跟你聊天的时候提起过我？”
众人看着沈泽森，一阵无语。
装，你接着装。
还踩在沈念亭的头上装。
顾从玉摇头笑：“没关系，我不介意，我想念亭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你也是好心。”
“小孩子不懂事，我还不至于跟他计较。”
“你也不用太自责，过去的事情就别管了，来了就好好玩。”
“你说是吧？念亭？”
顾从玉现在就盼望这两兄弟识趣点，不要把她的宴会弄成沈家家斗的狗血剧。她说着漂亮话，暗示沈泽森别再纠结蹬鼻子上脸，暗示沈念亭这一切因你而起，让他给我打住。
这样说着，顾从玉却一眼带过纪乌程，眼神含笑，兴致勃勃。
你看，我就说沈家复杂吧？
接收到顾从玉信号的纪乌程：“……”
他发现了，沈念亭身边的人都喜欢自说自话，而且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是善茬。
兴致勃勃隔岸观火的，嫌火烧得不够旺往里面泼油的。相较而言，沈念亭都算性格好了。
现在顾从玉还试图拉着他一起围着这团火手舞足蹈……
沈念亭：“当然。”
“小孩子总有做事不周到的时候，以后改了就行。”
顾从玉：“好了，你们先聊，我去换身衣服。”
她指了指自己因为开场穿上的裙摆宽大的礼服，“失陪。”
暗地里注意着几人动静的人，只听见沈泽森一阵茶言茶语，事情就过去了，心里升起的期待瞬间破灭，又猛然撞见顾从玉因为要去换衣服而朝着各方投来的目光。
她冲着假装无意扫过来的目光点头、微笑。
一瞬间，他们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迎上她的目光尴尬微笑，然后又匆匆避开，假装交谈。
恰逢音乐切换，他们急忙开了话头评价道：“这首曲子还不错。”
“对啊，对啊……”
不知道是因为先前太过关注几人才没有注意到音乐居然还在播放，还是说先前的曲子真的那么平平无奇以至于让人忽略了。
总之，他们现在急需这首很好听的曲子，于是顺着音乐就谈论起来。
沈泽森笑眯眯：“顾小姐大人有大量，慢走。”
他目送顾从玉消失，转头对准纪乌程，笑意盈盈问：“这位哥哥是我哥哥的朋友？长得好好看，是明星吗？”
沈念亭面色不改，说话却很直接：“你是被关得不够还是被打得太少？”
沈泽森见他这么说，反而越发开心，撒起娇来，“哎呀哥，你在外人面前就别提我这些糗事了嘛。”
“在你朋友面前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呀～”
在一旁观察的这么久的纪乌程不得不承认，沈泽森在恶心人这一方面很有本事，大有一副打蛇随棍上，要脸不要皮的架势。
狗皮膏药一样，沾上了就很难脱手。滚刀肉似的，怎么戳都不痛。
话也说的很好听，先把他定义为沈念亭的朋友，再说他像明星。
等于先给了他一个站在沈念亭身边的正当身份，再来试探他，是个人都要对他有点好感了。
很聪明。
纪乌程一向很欣赏这种聪明人，要是他们不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更好了。
不过眼下他的站队很模糊，虽然现在是沈念亭这边的，但以后却和沈泽森某种程度上算一个下场。
不过他懒得管那么多了，金主对他什么态度，小白脸自然也应该什么态度。
今天第三次被问及是谁，他干脆只是笑笑，顺着他的话作出了长辈兄长的样子，顺带着无意间刺了刺他。
“泽森是吧？”
“没听念亭提起过你。”
“是堂弟吗？还是表弟？”
沈泽森笑容微不可查一裂。
[饭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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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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