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森。
这个名字，在松城这种不大不小的二代圈内也称得上是人尽皆知，臭名昭著了。
小的时候不怎么显得出来，长大了这人就越发性情难测，孤僻古怪。
当然，他臭名昭著自然不只是因为性情孤僻，更不单单是由于他私生子的出身。毕竟每家每户几乎都有这么点破事儿，私生子成堆，犯不着只把他单拎出来找不痛快。
沈泽森的名声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从哪儿说起都有点让人摸不着头绪，搞不清这人究竟做了什么惹了众厌，竟然能让他在一众人心目中拔得头筹，拿下臭名昭著之最的。
不过从他身上摸不着头绪，千丝万缕理不清，倒是能从另一个人身上拔出线头来，牵一动百。
也不知道该可怜沈念亭摊上这么一个甩不脱的私生子血缘兄弟，还是该说沈泽森可敬，能多年如一日地给沈念亭添堵，搅得沈念亭不得安宁。
总之，大大小小，他都要跟沈念亭争。
从做学生时争着样样都要拿第一，到后来争着进公司，争着做项目，争着沈家老爷子的重视，要争着每一步都走在沈念亭的前头。似乎但凡沈念亭有的，他都要有，而且要更多更好，沈念亭没有的，他也要有。
这条恶狗咬紧牙关，就追着前头这个哥哥不放，做足了要把沈念亭咬下一块肉来的劲头，有时还要殃及池鱼，溅得他们一身的腥味儿，抹不干净。
不过就他们远观二人相斗的这些年，沈泽森大多数时候都讨不了好，尽管龇牙咧嘴，凶相尽显，却仍然撼动不了沈念亭分毫，俱被沈念亭给轻飘飘打发了。
而那些争抢的手段，说好听点，叫剑走偏锋，英雄不问出处，说不好听点，叫肮脏龌龊，无所不用其极。
像个唱独角戏的跳梁小丑，衬得沈念亭越发稳如山高如月。
所以不知道是顶头的沈念亭实在优秀到无懈可击，导致了这个沈泽森日渐努力到变了态，还是说这人打从出生起就是来和沈念亭作对的，给他添不痛快，来做陪衬的。总之，这对同父异母的半血兄弟，关系势同水火，你不容我，我不容你，人品更是千差万别，堪称两极分化。
要是沈泽森单单找沈念亭一个人的不痛快，自然也落不到现在这种人人提起来都要捏鼻子绕着走的地步。但坏就坏在，此人做起事来极不体面，常常干出顾头不顾腚，为了钓鱼要炸塘的事来，丝毫不管还在一旁安稳钓鱼的同僚。小到包养明星，大到商业竞争，桩桩件件，不一而足，尽显此人泼皮无赖的本性。
反正干出的那些事情，都特别跌份儿，有时候费劲心思折腾一番，里子面子全不要了，活像脑子有病。
搞得凡是与他有同等爱好的，或是跟他沾了点边的圈子，名声都臭了不少。简直人到哪儿，就要把哪儿的水搅浑。
是以，虽然大家大多数时候都各扫门前雪，关起门来有自己最头疼的事情，或者爷奶爸妈都死了要自己一个人跟小叔叔单打独斗的，或者家里烂账一堆摇摇欲坠勉强撑着门面，或者也有某个不甚亲密的兄弟姐妹够他们头疼的，但提起公认的反面教材来，却都一致默契地指认沈泽森。
不知好歹要争家产的私生子多的是，但像他这样锲而不舍，闹起来所有人都不安宁的，这是头一个；包养小明星消遣的也不少，但像他这样把人玩到医院还上了热搜的，也算败类中的人渣；至于日常相处，性情更是古怪阴冷，记仇记得莫名其妙。
而且据跟他做过同学的人所说，沈泽森这人上学的时候就有点儿阴恻恻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你不小心对上他的眼神，他就冷不丁对你笑，也不出声，只是盯着你，勾着嘴笑到人心里发毛。
不知道谁又由果及因、追根溯源，扒出说沈泽森高中时参加足球比赛为了赢手段就不是很干净，据说找人踹断了某个球员的肋骨让他不能上场，只赔了点钱，就万事大吉地拿到了冠军。
还有人更是推及他模糊而遥远的童年时期，说沈泽森自小就喜欢恶作剧，带着宠物来学校还咬了人，不过因为他年纪小，加上成绩名列前茅，家里又有势力，此事就被当作一个小孩的无心之失轻轻放过了。
现在看来，大概他就是个天生的坏种，日后的恶劣品性其实早在之前就有迹象，不过因为坏果还没结得那么多，因此也就没那么惹人注意。
传闻不知真假，但混着现在他的表现来看，是个人也信了八分，至少让圈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其中固然有明星效应在作祟，比如某人其实并未接触过这位臭名昭著之最，但听到周围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无一例外地不好，于是虽然没见过，但也都跟着同仇敌忾起来，名声就这样一传十百。
这些传闻尽管有夸大的成分，但藉此也能看出，此人作风实在算不上端正。
即便是那些自觉抱团的私生子一群，也都默契把他踢开。他们当然不敢对外扬言这种悄悄达成的共识，免得他听说了来找麻烦。毕竟这人睚眦必报，十分难缠。他们又不是沈念亭，哪里抵得住不要脸还不要命的打法？
要是问这些人有关沈念亭的风评，他们多半会附和着说上几句年轻有为，前途无限这类套话，而为人所诟病的，也不过是待人冷淡、不好接近之类无伤大雅的评价。但人家都跟自己长辈坐一桌了，自然不会费心搭理他们这些阿巴阿巴还等着家人里定期投币的成人过家家游戏。
因此，沈念亭的高傲和冷淡倒是可以理解。
但沈泽森的无赖不可饶恕，因为他们既不敢招惹这种恶棍，也无力回击家里长辈骂他们时顺带说的那么一句——“你们要是能到沈念亭那个弟弟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手段是脏了点，但至少知道为家里叼点肉回去，你们呢？！”
他们对着家里敢怒不敢言，又不敢去找沈泽森的麻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君子风光，就怕小人得意，现在沈泽森是斗不过沈念亭，不代表以后斗不过啊，或者沈念亭出什么意外了，沈家不就是他接手了吗？而且保不齐二人以后真一笑泯恩仇，握手言和，届时沈泽森借着沈念亭，不是势力更盛？
世事无常，苟为上策。
所以尽管多有不满，他们只能窝窝囊囊地在心里咒骂，找找优越感，心说，沈泽森扑腾了这么久，不也还是“沈念亭那个弟弟”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虽然有点费钱，但至少省心啊！
是以，刚才听见这少年当众为了沈泽森责问沈念亭，在场人大部分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哪个家里的未成年，脑子里在泳池泡的水都还没倒干净就出来了？
要么就是喝醉了。
一时间，他们都不住地打量着。
而且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是怎么混进来的？不知道这局名为“交友”，实则是为顾公主捉婿吗？
甚至其中一些被邀请来的人心里也没有沾沾自喜，而是门儿清：自己被请来多半是来调节氛围的，毕竟在吃喝玩乐这一方面，他们也算有造诣，又不像沈泽森之类的，名声不好。
玩得开，名声不差，算是这种聚会的益虫。
但这也足够了，今晚能认识许多平常不屑或者没机会接触的人，积累积累人脉，也算好事一桩，发挥自己特长，造福家里了。
不过现在，就有这么不长眼的，一点气氛都看不懂。
还要开个坏头。
不过他们一时也拿不准这人究竟什么来头，喊沈念亭喊得那么亲热，不像是不认识，但言语间又对沈泽森多有维护，似乎还要为了他讨伐沈念亭？
一口一个哥哥，好像跟两边都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他们看着这少年哀怨的表情，又见他一步步走向三人。
四个人越来越近。
一个有意跟沈家联姻的顾小姐。
一个看起来跟沈念亭关系匪浅，还牵扯到不在场的但一出现就能搅动腥风血雨的沈泽森的少年。
一个——他们又打量着站在沈念亭和顾从玉身边，气场却丝毫不显颓势的青年，或者说他们的目光又一次自发被这人所吸引，飞蛾一般扑向发光体，用眼神在他周围打探，不自觉被着光晃得眩晕，但又克服不了骨子里的傲慢和趋利的本性，试图将他放在等级食物链上对比，找出这人的优劣所在，来决定是巴结还是鄙夷，以端正他们之前因为皮囊的新鲜而产生的暧昧不清的态度。
一个，他们审度着，衡量着，定义着——有本事哄得沈念亭找不着北，还能在短时间内跟顾从玉交好的明星？
不，不太对。
不是这么简单，他们看着纪乌程又在心里想，还是要多多接触。
多多接触才能定义准确。
[饭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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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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