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旅馆里,木梳刮过公主的长发,阿桃的手一直在抖。
“杨薄,你别躲了,我只是想杀了你。”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对着桌前的铜镜低吟。
“公主,如果寻着了那杨薄,也恳请赏奴婢补一刀,以解心头之恨!”
阿桃把公主的头发束在一块,慢慢理着。嘴上却不敢停。只怕公主瞧见自己把落发收进袖口里的动作。
早年间,一个小侍女只因梳落了几根头发,扎中了公主的眼睫毛。当场被公主硬生生烧光了头发。
府宅里上到管事,下到癞皮狗。如果不顺着她,那么府宅里那间偌大的停尸房可不是白盖的。
公主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笑了:“半年了,杨薄那厮逃婚到现在,连影子都没见着。”
阿桃膝盖一软跪下来:“陛下还在派人……”
“找?”公主猛地把梳子砸在她头上,掉落时,却又被阿桃颠颠撞撞地捧住。
日光透过窗户,斜照在公主脸上。一阴一阳。永远猜不到她到底有几个脸谱。
“我陈晋嫡长公主,大婚当日被驸马甩了,现在像条狗一样追到边境,要是被父王的追兵架回去。”
“我开国帝胄长女的脸面该往哪放?”
她想起四岁那年,就因为太子抢了她的娃娃,她把伺候太子的小太监打得只剩半条命;十岁时,听闻少女的血可以护肤,她直接把……。
那时父王也只是皱皱眉,谁让她是最金贵的长公主?
可现在,作为养子出身的驸马都敢逃婚。
这个驸马是公主最小的哥哥,平日里待人就是委曲求全,就没有听见他说过“不”字。
在公主面前总是笑盈盈的。
可就是这样的人敢逃了自己的婚!
“这脸,我死也不能丢。”公主摸出枕头下的枇杷散,瓶塞一拔,刺鼻的气味散开。
阿桃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哭着喊:“慎行!公主!奴婢知道驸马,这就去杀。给您出气!”
公主眼底没半点波澜,反手抽出桌上的剑。
剑刃上的光映着公主微微翘起的嘴角。
“差点把你给忘了!”
剑光闪过,阿桃的哭声戛然而止,血溅在铜镜上,模糊了她的脸。
公主拿起毒药,仰头就灌,不出半会就倒了下去。
“啪!”药瓶顺着倒下的手,在了公主渐渐模糊的视线中碎成了片。
现代世界里,出租屋的灯泡又闪了闪。
舟茂茂盯着笔记本屏幕上“简历已读未回”的提示,把最后一口凉透的泡面吸进嘴里。
手机震了震,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楼下王姨问你找着工作没,我说你在备考呢。”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只回了个“嗯”。
书架上堆着半人高的书,全是大学时啃的文史典籍——从《陈晋史》到《古今百科》
她当年总觉得多学些“有用的”,毕业就能比别人强。
可现在,这些书除了占地方,连当废品卖都嫌重。
“叮咚——”拼好饭到了。
舟茂茂套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趿拉着拖鞋下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盏,她摸着墙走,心里还在想:明天要不要去超市兼职?听说一天能挣八十。苟活一个星期足够了。
刚走到单元门口,“妈!井盖飞了!”
没等舟茂茂把目光从手机上抬起。
沉重的铁盖带着风声砸下来,她甚至能闻到上面的铁锈味混着鞭炮的硫磺气。
视线猛地一黑,手里攥着的手机重重摔在了地上。
屏幕亮着,停留在外卖小哥来电的待接界面。
意识消失前,她闪过最后一个念头:走路时不要低头看手机!
“1,2,3……好疼!”
怎么还没死?!舟茂茂数得不耐烦了。
后脑勺一阵钝钝的胀,混着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撕裂。
她想抬手摸,却发现胳膊沉得像灌了铅,眼皮也黏着,费了半天劲才掀开条缝。
眼前是模糊的黄,不是单元门口那灼人眼的天空,是带着木纹的漆黑屋顶。
鼻尖先于眼睛醒了:先是碘酒的冲味,接着是一股浓重的,滞涩的腥气——不是门口店铺飘来的鸭血粉丝味。
是更稠、更铁锈的腥,像菜市场杀鱼摊的味道,却又更重。
“唔……”她闷哼一声。
试图抬手,却觉四肢沉重。胃里翻江倒海,猛地喷出棕色酸水,溅入满地暗红。
她眯眼看去:流这么多血还没死?
下意识用袖子抹嘴,却蹭了一脸腥。这才发现自己穿着红白相间的古装,湿漉漉沾满血污。
“搞什么?”她脑子发懵,像宿醉后断片,只记得井盖砸下来的黑影子,怎么一睁眼就换了地方?还一身血?
直到视线扫过身侧。
一个穿素袍的姑娘蜷在那儿,后背立着柄长剑,剑刃没入大半。
血从伤口漫出来,浸红了半个身子,连地上的板缝都填满了。
那姑娘的手还半张着,指缝里夹着根断了的木梳齿。
眼睛犟瞪着自己,僵硬的表情活像个索命的冤魂。
舟茂茂的呼吸瞬间卡壳。
死,死人了!
无数个问号瞬间灰飞烟灭。
她撅着膝盖,手脚并用地爬到墙角,腿一软差点又栽回血泊里。
后脑勺的胀疼还没消,不受控制地靠在墙上死死捂着嘴。
呼吸一起一伏的。任由那股腥臭味。漫溢在自己的耳鼻口腔里。
眼睛紧闭,肚子里直犯恶心。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下意识回头——门口站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小二,头顶挽着布巾,衣襟上还沾着面灰,活像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
两人眼神“咚”地撞在一起,小二的瞳孔瞬间瞪得溜圆,视线从她沾血的袖子,滑到地上插着剑的尸体,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馒头。
舟茂茂瞳孔震了震,赶紧指着地上的尸体,
“快,快救救她”,可嘴角刚动了动——
小二:
“杀人啦!”惊叫一声,转身就把门噗上,窗户板都震了颤。
舟茂茂脑子一抽。也跟着喊“杀人啦!死死人啦!”
立马扑到门上使劲拉拽,木门里摇外晃。就是开不了。
她抬起手,用满是血迹的胳膊拍打木门。
“救命!杀人啦!”
“救命啊!杀……”不知道拍了多久,眼泪都随着声音都干了。
舟茂茂后槽牙咬得发酸,撸起沾血的袖子,又狠狠把裙摆往上提了提。
她往后退了两步,鞋底在血地上蹭出两道印子,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儿往前冲。
“吱呀!”
木门突然从外面被拉开,周茂茂收势不及,像颗失控的炮弹,“噗通”一声扑进了一群穿皂衣、挎腰刀的人怀里。
捕吏们被撞得趔趄,腰刀“哐当”撞在一起。
舟茂茂鼻尖顶着满是臭汗的衣料,抬头就看见一张张写满凶气的脸。
最前面的捕头眉头拧成疙瘩,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她满身的血,又扫向屋里的尸体。
“快!她还没死,你们快救……”舟茂茂扭头指着屋里的尸体。
可话还没说完,一脚踢到舟茂茂的腿关节。膝窝一痛,已被两人押跪在地。
“诶!你们搞什么啊!?”
肩肘处好像做了一整套马杀鸡,疼得她直蹙眉。
舟茂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有一种把人往死里整的片段,就怕你不叫的剧情,在某岛国综艺节目很是常见。
这种整蛊节目就喜欢抽像自己这种一事无成的社会废物了。
她突然冷笑一声,“行了!摄影机在哪?我要见导演!”
“摄影机?”捕头啐了口唾沫,眼神像看疯子,粗糙的麻绳瞬间缠上手腕,勒得骨头生疼。
舟茂茂挣扎着踢脚,沾血的裙摆扫过捕吏的靴面,换来的是更狠的一推。
“押回去!”
两个捕吏一左一右架着她,脚步拖得她踉跄。
街上的行人“哗啦”一下往后退,却没人真的离开。
有人捂着鼻子皱着眉,眼神却黏在她满身的血污和凌乱的头发上;有人踮着脚往前凑,嘴里还小声议论:“杀人的女犯?看着倒像个官家小姐……”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左边的捕吏故意拔高了嗓子,粗糙的手掌却在她腰后摸了把。
舟茂茂触电似的绷直了身体。
“诶!这可不能乱来啊!”对着那个捕吏疯狂使眼色,暗示他自己可要真生气了。
“不过嘛……瞧这细皮嫩肉的,死前不如便宜咱们哥几个?”
右边那人目光黏腻地扫过她的脖颈,低声嗤笑:
“就是,反正也是要砍头的,留着这身子也是浪费——”
舟茂茂猛地偏头躲开,手肘狠狠撞向右边捕吏的肚子。
那人闷哼一声,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视线一下就被眼泪给盖住。
(啊!我不玩啦!导演!我哭死给你看!)
舟茂茂一不做二不休,甩了泪珠,撒开腿就坐在了街中央。
“不陪你们玩了!拍啊,你们拍啊!”
“犯法了你们知道吗?!”
拳头,巴掌,如雨点般落下,靴底狠狠碾过她的手背,差点就交代在这了。
活脱脱拉到府衙门口,重重摔下,脑门一磕,眼前又黑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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