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的父亲，便是此阵的阵眼？”阎岐又讲了许多，虽然给出的信息因为情绪的原因有些凌乱，但也不妨古恒抓住重点试探询问。
“不。”阎岐垂眸否认，眉间有些落寞，“他是阵心。”
“那阵眼是何？”古恒有些不理解，一般来说，设阵者为了保持阵的威力，并不会同时设下阵眼和阵心。
而相反的，同时拥有阵眼和阵心的阵，破阵的关键必在阵眼。
当然，这并不是说阵心不及阵眼重要，反而设阵者极其看重阵心，以至于让阵心的人或物，处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
然而对于闯入阵中的人来说，那绝对的安全便是绝对的危险，故而，在这种阵心和阵眼共存的阵中，想要破阵而出，护持薄弱的阵眼更容易突破。
只是，这个阵的阵眼会是什么呢？撑起如此上古大阵，欲逆一人之命，想必非凡物可及。
非凡物？古恒突然有些猜测，下一刻，他的猜测就被阎岐证实。
阎岐很平静说道：“阵眼是素玄烛。”
古恒再次确定：“是那另一半？”
阎岐表情逐渐凝重，“是的，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
先前他说话的同时，屋外便骤起疾风，此刻，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本是该滴在地上的，却半途随着风，噼里啪啦地打在了门前檐后窗户上。
有些吵闹！阎岐看了眼窗外，眼中闪过烦躁，回头看向古恒时，却是继续温和着声音讲到。
他说：“幽玄之阵有四重幻境，一重境白雾横生，难辨方向；二重境怨鬼横行，嗜杀成性；三重镜幽幽幻梦，真假不识；四重境漫漫时间，极易迷失。”
“这四重幻境，每一重都是危机四伏。阵眼所在的第四重，更是如此。”
阎岐语气沉重，望着古恒的眼里满含情绪，然而，他目光中的青年并无半分回视，也察觉不到他愈发贪婪的视线。
古恒在思考，手指又一次的点在桌上时，他问道：“我们现在，在几重境？”
“三重镜。”阎岐回答的很利索，古恒并没有意识到，只是继续陷入沉思中，“三重镜，幻梦难识……”
没有过多久，他又问道：“阎岐，这幻梦，属于何人？”
这次，他的双眸落在了阎岐身上，阎岐手指一顿，轻抠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细想了一下，神情中含着一丝难言的嘲讽，“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应当是我母亲的，只有她，才会一遍一遍的期待这场婚礼。”
“这是她的执念。”语调变得淡漠起来，阎岐起身，背对着双手走到窗边。
枯站了片刻，阎岐转身，幽幽慨叹中，打破了一室的宁静，“执念不消，幻梦永存，而我们，也出不去，更不要说去什么四重境拿到素玄烛出去了。”
“阿恒，其实让母亲执念消解也不难，只要我们顺着……”他许久不见古恒表达什么，只好走过来，苍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古恒肩上，试着提议道。
古恒从自己倏而的失神中回过神来，便听到耳边的声音如同引诱一般让自己继续扮演现在的身份，直到梦境的主人心满意足时，不由冷哼一声道：“本尊拒绝。”
他可没什么演戏的爱好，扮演别人直到让人满意，简直无聊。
阎岐听到意料之中自己并不期待的答案，失落地收回了手。
当他走到古恒对面坐下，将一壶眼熟的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随手招出准备自饮自酌一番时，古恒眼睛眯了眯。
他好奇地问道：“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阎岐倒酒的动作微滞，杯满时，他自嘲笑道：“自然是我那好舅舅送进来的。”
“正好，本尊也是。”古恒观察着阎岐的反应，对方听到自己的话后震惊、疑惑、不解等情绪皆是显而易见。
似乎，他并不与闵樾有所合谋，是否如此，古恒对此并不确定。
阎岐喃喃：“他为何会如此？”
“难道……”有个猜想在他脑中盘桓，因着这个猜想，他的目光中盛满了担忧，以及若隐若现的懊悔。
或许，或许他不该去那……以至于阿恒被闵樾……
入喉的酒液从清甜变得苦涩，他鼓动的心也被这苦涩的酒激得骤然停住。
古恒看了一眼阎岐，冷冷地打断对方的猜测，语调是势在必得的高傲，“不论他目的是什么，素玄烛，本尊要定了。”
“那我所求，想必阿恒也是会答应的了，毕竟，这本就是我们交易的条件。”
阎岐掩住自己的心绪，又一杯酒下肚，灼烈似火，烧着他的脏腑，却燃不尽那总是生出的诸多心思。
面对阎岐火热的眼神，古恒沉默了，少顷，他才直言不讳地表示道：“你应当知道，本尊那时，不过是权宜之计。”
“圣境仙门的圣尊要说话不算话吗？”阎岐音量提高了不少，握着酒杯的手也悄然用力起来，看得出是愤慨到了极致。
古恒并不觉得自己先前的打算有什么不对，他本就不是个多么值得信任的对象，反而是这鬼君，执着于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太过痴傻了。
“本尊要的是完整的神器。”古恒言下之意显而易见，他对阎岐先前隐瞒他实情且趁机提要求的做法很不满意。
所以说，他们其实半斤八两，也算公平，没道理自己不计较对方隐藏真实情况，对方却计较自己出尔反尔。
阎岐盯着古恒半晌，忽而一笑，得意道：“可是只有我，才能将神器合二为一。”
“是吗？”古恒半信半疑，对着阎岐勾了勾手指。
阎岐情不自禁地站起向前倾身，只听到耳旁的声音略带玩味道：“本尊已经有道侣了。”
“我们……”古恒的手指指阎岐，又指回自己，摇头为难道，“不如你换个条件吧？”
“本尊现在，缺一个情人。”阎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古恒两根手指轻飘飘地一推，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试图从古恒的表情中寻找出什么，却满目皆是冷漠，还有没有感情的凝视，以及轻佻的勾唇冷笑。
阎岐心被刺痛，一身火红的嫁衣如黯淡的斜阳，生机陡然减少。
不过，这也只是瞬间的变化而已，很快，阎岐就恢复了神态，甚至，比之先前更加浓烈炙热许多。
“若你想让我知难而退，那也不应该提出情人这个可能。”阎岐明显眼底踏实了不少，若说先前还有些矜持不安，此刻，便是没了束缚。
他走到古恒身后，极其自然地圈住古恒的脖子，俯身凑近，细语盈盈道：“我想，我很乐意做阿恒的情人。”
说着，他很是大胆的将唇贴到了眼前如白玉般润泽的肌肤上，虽是一触即离，却依然让阎岐心脏雀跃欢呼起来。
古恒转身睨了一眼喜上眉梢的某人，顿时一股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暗自懊恼，同时也对阎岐这个没节操的家伙进行了谴责。
谴责过后，他想了又想，势必要在未来最大限度的发挥对方的效用。
“那鬼君可要做好准备，本尊可是个反复无常，不太信守承诺的人。”过了一会儿，古恒还是不爽快某人喜笑颜开的样子，遂而补了这么一句。
阎岐脸色不变，依然眼含笑意道：“没关系，我也不相信什么承诺。”
“还是定个契约比较可靠。”阎岐伸出了手，火焰的图案在掌心浮现，古恒见此，歪头笑笑，漫不经心道：“你说得不错。”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阎岐指间渗出了一滴血，很快浮在了掌心的图案上方。
古恒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落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上，“还不是时候。”
阎岐的血落入了掌心中，有种灼热发烫的感觉，“也是，今日时机不佳，等等又何妨，总归……”
未尽的话语暗含深意，古恒却早已不关心，阎岐望去，人已经手支撑着头部，侧身倚着桌子，闭目休憩了。
阎岐并不惊讶古恒这般情况，只是没想到他能坚持到此时。
他叹了叹，将人移到床上，之后，又是一番布置，等到屋外风停雨歇，他才远远地落座桌边，遥遥望去时，眼中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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