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其他人哪有那么穷讲究,手上还粘着干泥巴就扒上饭了。
亲眼盯着谢沛把手上的泥搓干净,才把饭盒打开。
“竹笋炒腊肉和红烧肉,快趁热吃。”
他俩坐在田埂上就吃了起来,其他人则是见到祝明悦过来,一窝蜂跑到后面的大树下,不与他们靠近。
树荫下围坐了有十几个人,都齐齐准备开吃。耕地是费体力的活,所以每当这种时候,家中别管富不富裕,有钱的就去镇上割二两肥肉,一顿蒸上两片给干活的那人加餐。没钱的哪怕是吃咸菜,也要多放点油,吃了才有劲儿。
男人坐在一起吃饭,难免会有攀比。吃得好的最让人羡慕,运气好还能捡几句奉承话听听,吃得最差劲的那个背地里就得遭取笑了。
王家老大和老二没分家,饭菜是家里一并让孩子送来的,两人碗里这会都齐齐躺着两片油汪汪的大肥肉,下面垫着几块咸菜疙瘩。谁都没第一时间去动,而是得意洋洋地把碗端地老高,好在“不经意间”让人看清楚碗里的肉。
果然不负他俩所望,立马有人说话:“嚯!你俩伙食不错啊!这肥肉看着老香了。”
“老黄你今天咋回事?你婆娘昨儿个还给你添荤菜了,你不还说你家肉多到吃不完,咋今儿个变咸菜疙瘩了?”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啥时候说肉多到吃不完了?”被取笑的老黄老脸一红,粗声粗气反驳道:“一连吃多少天了,我确实腻歪了,还不兴我吃点咸菜压压油?”
众人闻言哄笑一团,无一例外都把老黄的话当笑话听了。
别说庄稼人肚子里都缺油水,就算真不缺肉吃,按老黄那一天只吃两三片肉的架势,也得吃到猴年马月才得腻味。
“哈哈哈还是老黄会说笑。”
老黄脸烧得更红了,狠狠咬下一口咸菜,泄愤似得猛嚼,被酸得牙根发软,心里暗骂自家婆娘不给他留面子,他被舒舒服服的捧了好几天,简直乐得找不着北,结果就因为今儿晚上这顿咸菜,又被打回原形。
他心里不得劲,就想拉个不如自己的垫背的,结果贼溜溜的小眼睛扫了一周,硬是没找到比他伙食更差的。
他脑筋一转,把视线投向了并肩坐在田埂上吃饭的谢沛祝明悦二人,嗤笑一声:“我这咸菜可是加了不少油,总归要比有些人家好上不少。”
“阿嚏!”祝明悦擤了擤鼻涕,给谢沛碗里夹了两块红烧肉,“干活辛苦了,多吃点肉。”
“可不能这么说,谢沛家毕竟不容易,谢洪走后,他还要多养一个嫂子,能有口饭吃都不错了。”
“很快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谢家今年可就剩两亩地了……”
“要我说,谢沛对他这男嫂嫂可真够好的,自身都难保了,还要把嫂嫂留在谢家养着。”
“嘿嘿,”老黄胡乱拨了口饭到嘴里,说出来的话污秽不堪:“谢沛能对他嫂嫂不好吗?那张脸,换成你,你舍得放走?”
“嘶!也是。”祝明悦那样的尤物,如若不是个灾星,他们也舍不得放走,养得白白嫩嫩的,专门放家里伺候自己,光想想就能爽死。
“谢沛这是沾上他兄长的光喽!”
众人心照不宣,眼中尽显淫邪之色。
“谢沛,谢沛?”祝明悦筷子在他面前挥了两下,奇怪道:“好端端咋不吃了?你在想啥呀?”
谢沛摇摇头,掩下眼底深不见底的晦暗。
祝明悦又吃了几口便饱了,眼睛闲得四处乱瞟:“咱家前边那么大块地咋还没人耕?”
谢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半晌后淡淡道:“不知。”
祝明悦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打算谢沛能说个所以然出来,只当他和自己一样,在村里像个透明人,什么也不知。撇撇嘴又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去了。
谢沛吃完饭还要下地干活,祝明悦把饭盒收拾收拾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灰,准备先回去了。
走出田埂,中途路过大树,他随目视前方,仍能感觉自己身上聚集了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祝明悦一个手没拿稳当,食盒摔在地上,里面撒出一些油乎乎的酱汁,连带着几块肥肉。
肥肉是祝明悦方才吃饭时偷偷藏在碗底的,相比肥肉他更爱吃瘦肉,所以吃红烧肉时,会偷偷把瘦肉吃了肥肉留下。
祝明悦连忙把食盒捡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离去。
“他盒子里掉出来的是啥?”
老黄满脸不屑:“嗤!还能是啥?除了咸菜梆子还能是啥?”
“也是哦!”
有那个别好奇心重的,鬼使神差跑过去一看,
哎呦,简直作孽啊!这哪是什么咸菜梆子,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大肥肉!
掉在地上沾了点脏,仍掩盖不住它诱人的模样。
那人把肉一块一块捡起来,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把表面沾的碎草捻掉。
“你们快看嘛!掉的全是肉,大肥肉!”
“什么!”老黄双目圆瞪,完全不相信对方的话,这不是在胡扯嘛!谁家会奢侈到把肉扔了。
他率先起身走过来,一把拉扯过那人的手,手心可不就是躺着好几块方方正正的肥肉,光看着就引得人垂涎欲滴。
老黄彻底熄了火,没话说了。
“嘿,这肉是我捡回来的,你别上手哇!”
“我就用手碰碰咋了,难不成你吃?”
那人撇撇嘴:“我才不稀得吃,我带回去给我家大黄狗吃不行吗?”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
还给大黄狗吃呢,平日也没见他给自家大黄狗喂啥好东西,狗饿得只剩皮包骨了。
啥大黄狗啊!不过是想把肉独吞掉的托辞罢了。
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选择当面戳穿,毕竟扪心自问,哪怕是他们,也难保证不会把肉带回家独吞了去。
那人平白无故捡了肉,心里正高兴着呢!
面上却挂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假装轻咳两声,道了句回家讨口水喝就跑了。
“捡了几块肉,看把他得意的。”
“他不是才喝了一大碗水,我都见着了。”
“是不是傻,他说你就信?”
都在讨论肉的事,只有老黄走神了,他想起自己先前还嘲笑谢家吃得没自己的好,简直就是个笑话。
谢家吃得可太好了,好到祝明悦连肉都敢随意乱丢。
谢家什么时候这么富裕了?一想到自己被人比下去,他心里就难受得紧。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他黄忠义家可是有整整十二亩地,除了个别几户人家外,他家可以称得上是大户,被人羡慕嫉妒的存在。
反观谢沛家,虽说只有两口人吃饭,但除了两亩地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
不对,谢沛会打猎。
可打猎又不是什么多赚钱的营生,若是打猎能让穷人变富户,那虎头山上就全是他们沟河村的男人了。
黄忠义默默下了定论,定是谢家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营生大赚了一笔。
他思来想去不得其所,脑海中浮现出祝明悦那光艳逼人的样貌,缓缓笑出声来。
“老黄,你笑啥?太渗人了。”
黄忠义回过神,信誓旦旦道:“你们可知谢家为何能吃这么好?”
“为啥啊?”
“还能为啥?别忘了谢沛可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老黄别是见人谢家吃得比你好,嫉妒上了哈哈!”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这俨然戳中了黄忠义的痛处,他直接破防了,梗着大粗脖子道:“我嫉妒他?笑话!我用得着嫉妒吗?我黄忠义就是吃咸菜疙瘩也是正儿八经靠手挣出来的。”
“谢家那么穷还能吃上肉,想也不可能是自己挣来的钱,肯定是私底下做了些不正经的勾当。”
“啥不正经的勾当啊?”有人问道。
黄忠义当然也不知道,但他可以猜啊,谢沛和他那嫂嫂经常早上去镇上,好几个时辰才回来,以前他怀疑定是两人有猫腻,现在他不止怀疑这方面,还怀疑祝明悦靠是身体赚钱。
这是他其实不确定是不是完全如自己所想,但既然有人问了,他也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他不单要说,还说得信誓旦旦,仿佛祝明悦干那事时被他亲眼瞧见了一般。
偏偏这些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心思都肮脏得厉害,不但相信了,还接连说起了荤话。
丝毫无人察觉,夕阳余晖下,有一人脸色阴沉得可怕,眸中闪过嗜血的光。
一周后,祝明悦的饺子铺已完全步入正轨。
因为味道好,吸引了不少的顾客,至于不远处那家面馆,因为受到了饺子铺的影响,去吃面的客人少了很多,几乎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这也印证了祝明悦当时的猜想,那家面铺那么难吃还有人去吃,单纯是因为没有竞争对手,被惯得。
现在他这个竞争对手出现了,只需稍一出事,就打得面铺掌柜措手不及。
听说已经主动降过一次价了。
祝明悦再次碰见他时,看他再不复以往盛气凌人的架势,顿觉神清气爽。
等忙完今天,谢沛地里的活就干得差不多了,等明天,他就不必孤身一人来镇上了。
谢沛过来后,可以帮他烧火擀面,他的压力会小很多,同时也能有空闲尽可能接纳更多的顾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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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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