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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很可惜,以上全都是沈瑭的想象。

连出声挽留的力气都没有,此刻她早以身心俱疲,在床上蠕动试图起身未果后终于放弃,原地躺平了。

从先前侍卫的汇报来看,采薇应该并无大碍,所谓受刑大概只是用来恐吓她的说辞。庞禾安算是默许了她想要从采薇身上套话的想法,一定会将采薇安然无恙的还回来,也就不需要她再做担心了。

现在事情很明了,下毒者应该就是引起采薇注意的那个女人,而提供毒药者是杨絮无疑,之前她长期身体不适、梦魇多发也是杨絮下毒的缘故,只是不知此事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还是他人的胁迫。

但想起来还不免后背发凉。

杨絮的表现很有迷惑性,她并不是一味的亲和或是一味的疏远,而是如同现代社会中的好闺蜜一样,关键时刻很靠谱,有时又有些毒舌,言辞犀利还会嫌你蠢,但你遇到困难也会帮助你。

这种熟悉感让沈瑭不自觉放松了警惕,忘记了这个世界本就不如现代社会那般和平安稳。

但她实在是太怀念过去在现代的生活了,怀念现代的人和事,怀念那个不用向人行礼、被人行礼的社会,以至于一时间被杨絮不带地位差异相处的氛围迷了心窍。

可她现在却真的看不透杨絮这个人。

她是唯一一个知晓并对外保密沈瑭真实身份,当沈瑭透露出想要调查沈棠死亡真相时她也十分支持,并且利用她侯府唯一医师的身份替她和兰蕙牵线搭桥,可她也是那个给她下毒的人。

甚至在沈瑭发现身体不适,找她寻求诊治时,她丝毫没有破绽,心安理得交代注意事项,给她开名为安神汤的毒药,仿佛毫不动容。

难道她们相处的时光都是假的吗?

如今杨絮下落不明,就连当面质问的机会都没有。沈瑭只能寄希望于庞家真的能查清真相,找到杨絮,给庞月容、给她一个交代。

疼痛有所减弱,沈瑭闭上眼沉沉睡去。

她实在太累了,其他的事等睡醒再想吧,毕竟一切都还不急……

与此同时,采薇也被放了出来。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沈瑭的身边,而是去找了宛白。

由于平儿的缘故,杜滢和平儿已经离开梧桐苑正常生活,但也仅仅是她们母女二人,宛白被留了下来等到调查结束。

宛白早就听到了风声,见到采薇前来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真怕你出了什么事,没被为难吧?”

采薇摇头。

她的确没有被故意为难,倒是自己被吓得够呛,但也全是因为自己心中不安的缘故。

她太害怕了,不敢把所有事情全都说出来。

那太荒谬了,荒谬的让她都有些不可置信,说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是在说胡话吧,反倒让自己显的可疑。

或许是她当时看错了,或者是她白日撞了鬼,总之不可能是真的……可万一又是真的呢?

心乱如麻,脑袋仿佛被塞满了稻草,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开始混乱起来。

“宛白,我害怕……我害怕呜呜呜呜呜——”

巨大的恐惧让她再也支撑不住,扑进宛白的怀里嚎啕大哭。

宛白手忙脚乱安慰着她,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那些侍卫把你怎么样了?别怕别怕我在呢,别怕别怕。”

手轻轻拍打着背部,宛白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平常哄平儿的时候,诡异的产生了一种做母亲的错觉,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采薇听见笑声一愣,顿时哭的更大声。

“你笑我!你笑我呜呜呜呜呜——”

“没笑你没笑你。”宛白赶紧哄她,“我就是想啊,我哄你跟母亲哄女儿没什么区别,要不你做我女儿吧,等我以后成亲了我来养你啊。”

采薇瞪大眼睛,一时忘了哭泣,眼神呆愣、迷茫又带着一丝震惊。

“宛白,你是不是这几天被闷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宛白立刻变脸,后退一步将人松开,故作生气转身不看她:“好好好,我疯了,你去找别人求安慰吧,看离了我还有谁这么哄你。”

这下方才悲伤的氛围算是彻底被打断,变得诙谐起来,采薇也没有那么伤心,不再哭泣了。

感受到衣袖被扯了扯,宛白仍不回头。

“干嘛?”

“宛白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采薇小声说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讲,也只有你能听我说这话了。”

这下宛白不再开玩笑。

她了解采薇,采薇脑子不好使,整天都是乐呵呵的,能被她如此严肃对待的事情肯定极其重要。

宛白环顾四周,上前将虚掩的窗子关的严严实实,确保此刻屋内算是密不透风,不会有第三个人将话听去。

两人坐在床沿边,挨得紧紧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勇气随着体温一起传达到采薇的身体中。

采薇嗫嚅着开口,将她说给侍卫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让宛白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仍然感到害怕。

“我,我说谎了……”

采薇声音颤抖,像是用尽了勇气从牙缝中挤出话来:“那个人我认识,我们都认识,不是什么陌生女人……”

宛白惊讶,却又有些疑惑。

惊讶的是凶手居然可能是她们认识的人,疑惑的是为什么采薇不敢说出实话。

而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她的疑惑,更让她背后发凉。

“她已经死了,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什……么?

宛白一时不能理解话中的意思,大脑如同生锈的铁器难以运转。

采薇显然更加崩溃,语调尖锐刺耳,完全失控。

“是贞仪!我看见的是贞仪!”

“我以为她是回来看我们的,就上去想要打招呼,结果她看见我就跑了,我还奇怪她为什么对我这么避之不及。结果那天晚上我听你们说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采薇不聪明,却也不迷信。

她不是恐惧一个所谓的死人重新出现在眼前,而是恐惧这背后的真相。

为什么贞仪明面上已经身死却又出现在侯府?为什么她对她们避之不及?为什么贞仪出现当天就发生了中毒事件?为什么中毒最深的竟然是主母?

她们都觉得采薇傻,只是因为她从来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

可她也会思考,越思考越害怕。

现在怎么看来,最有嫌疑下毒的人就是贞仪。可贞仪与主母自小一起长大,又是教导她们的好姐姐,她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叫人接受?!

采薇竭尽全力不去思考,她知道再想下去,她一定会明白什么不该明白的事情。

巨大的信息量将宛白砸晕,她下意识开始思考,却立刻止住脑袋。

摸爬滚打这么久,混到贴身侍女这个职位的她早就明白保命之道,就是少听、少看、少想。现在该听的都听到了,那就别再想下去。

“这件事得说,得告诉庞大人才是。”

宛白安抚住采薇,劝说道:“你现在,赶紧去找庞大人将一切全盘托出,若让人以为你是故意知情不报那就出大事了!”

采薇:“我、我害怕……”

“害怕也得去!”宛白将她扯起来往门外推,“不可能只有你看见这回事,若之后事情真相被查出来真的与贞仪有关,第一个追究的就是你,难道你想被当做同犯一起下狱吗?!”

门在两人的推搡间被打开,光照着人影投射进屋内。

庞禾安站在门外,不知道将事情听进去多少,脸上的笑容晦暗不明。

完了……

宛白愣在原地,心如死灰。

她俩这下,算是真的完了。

“砰!”

采薇直接跪下,双膝与地面发出闷沉的撞击声,跪伏在地不停磕头。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鬼迷心窍说了谎话,一切与宛白无关,要罚就罚奴婢一个人吧!”

宛白也随即跪下,求情道:“采薇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太过恐惧,还请大人饶过采薇!”

见仍然没有回答,宛白心知绝不能让采薇傻乎乎的揽下错事,这本就是无心之失,绝非故意之错。

“贞仪之死并非人尽皆知,从前贞仪在府中管理诸多事宜,见到也只觉平常,采薇也因此并未上报。采薇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贞仪已经去世,心生恐惧,以为是鬼神作祟,这才没敢说出所见所闻。加之死人复生太过离奇,哪怕说出也难以取信,反倒徒增嫌疑,采薇只是太过恐惧再有所隐瞒,还请大人从轻发落,饶过她这一回!”

背后被冷汗浸湿,宛白额头贴地,心中已经恐慌不已,像是等着宣判死期。

庞禾安挑眉,语气有些疑惑:“隐瞒?她何时有所隐瞒,不是一开始就是如实相告了吗?你们快点起来吧,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苛待下人呢。”

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两人明白这是不准备追究了,异口同声道:“多谢大人。”

直到站起,采薇腿下一软险些栽倒,宛白也有些摇摇晃晃,劫后余生的庆幸弥漫在两人心中。

庞禾安体贴的给两人留下缓解的空间,转身离去,还贴心的将门重新关上。

房门合上后,两人终于放松下来,脱力倒地,坐在地上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经过此次,两人的姐妹情怕是更加深厚了。

她们,活下来了。

……

庞禾安站在屋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屋内躺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妹妹,此时仍然正在昏睡,但他竟然没了进去看望的勇气。

他该怎么说,告诉她谋害她的凶手竟然与她一同长大的侍女?是她心中的好姐妹?

或许此事还有隐情,他该再做调查才是。

可他心中有一股冲动,想要去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从前美满幸福的一群人到现在却面临着如此割裂的局面。

但他最终仍然没有勇气,选择转身离去。

而在一门之隔,一道虚弱的身影正站在门前,隔着门深深的望着他映在窗上的身影,神色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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