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林清泽沿着湖边慢悠悠地闲逛,晚风拂过掀起裙摆一角,带着几分青草的湿意。
她还是,想让她死吗?
月黑风高,夜色中突然出现的双手宛如追魂索命的恶鬼,死死按住林清泽的后颈将她压进湖中,冰冷的水瞬间淹没口鼻,呛得她胸腔剧痛。
手的主人似乎嫌她死得还是不够快,另一只手干脆按在她脑后。林清泽挣扎间发髻散乱,银簪顺着发丝滑落水中,渐渐下沉。
她真的,想让她死……
林清泽眼中的泪水漫出眼眶融入波涛暗涌的湖中,晕染成一片绝望着流过静谧的夜色,于是她也不再挣扎,任自己的生命断送在今晚的月光下。
她给了她想要的,她成全她的爱恨嗔痴,她希望她永远不会后悔。
所以,这般结局,她会开心吗?
那双手拽住林清泽的衣领将她提起来探了探鼻息,确认死亡后,随手将她扔入湖中,紧接着仔细掩盖了周围的脚印,做成失足溺毙的假象。
屋内烛火摇曳,有人叹息一声双手合十,对着面前供奉的佛像虔诚叩拜。
此时,另一个世界。
林晴拎着手提包哼着小曲,步伐恣意地走在人行道上自娱自乐。
今天下班的时候被老板临时安排了一个工作,还要求她必须今晚做完发过去,她差点以为老板活不到第二天了。
然后就加班到了十点……那个王八蛋!
她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正左右扭动舒展身躯之时,左前方一辆停在路边的红色轿车突然响了声喇叭,紧接着一阵阴风吹过,冻得林晴浑身发毛,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林晴眯着眼睛扒拉开被风吹乱的刘海,只见身前五六米的位置立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半透明人形物……没错,就和电视剧里的鬼魂一模一样。那个鬼魂几乎是瞬移般飘到她面前,贴在她脸旁阴森森地开口,“林晴?”
比理智更早到来的是对危险本能的恐惧,林晴脸部仿佛有一阵电流窜过微微发麻,全身的汗毛瞬间立起,眼睛睁大嘴唇微张,身体不适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半透明,还会飞……
这特喵的不就是鬼吗!
林晴“啊”的一声撒腿就跑,大脑空白了好半天才总算恢复理智。林晴气得忍不住在心中问候老板祖宗十八代,都怪那个狗东西让她加班,她诅咒他破产天天被鬼追。
可惜她自大学毕业就再没怎么运动过,只跑了两分钟就感觉呼吸不畅胸口发闷,嗓子里似乎有血溢出,又像是吞了一口沙子般难以忍受。
贸然停下是万万不敢的,林晴只得小心翼翼地回头向后看去,那个鬼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拿她取乐一般玩起了猫鼠游戏。
“靠!”林晴暗骂一声,强提起一口气拐了个弯继续狂奔。
好恐怖,她前两天就不应该陪着周暮雨看恐怖片。现在好了,鬼片看多了鬼也找上门了。
灰蒙蒙的月色下,一个女人左手拎包右手攥紧手机发疯似的沿着街道狂奔,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的路灯时,女人突然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身后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鬼魂轻飘飘地飞到林晴身边,昏暗的路灯只照出林晴一个人的影子。
鬼魂居高临下地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窘迫,贴在她耳边轻笑道:“你跑什么?”
林晴没忍住抖了一下,手脚并用地往旁边挪了几寸,深呼吸几下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剧烈的心跳声中,林晴颤抖着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胳膊遮挡下的眼珠小心翼翼地抬起看向身旁的鬼魂。
然后她又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只可惜害怕归害怕,她实在没力气继续跑了,再跑下去,鬼都不用动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累死。
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林晴深吸一口气,装作无所畏惧的模样一把将包摔在地上吼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告诉你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你可不要乱来啊……”
气势十足,如果没有越吼声音越小的话。
眼前的鬼魂静默了一会儿,幽幽开口,“你怎么知道无冤无仇?”
林晴听这声音应该是个男鬼,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迅速在脑海中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过了一遍,颤颤巍巍地开口,“不能吧,我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马路边的人行红绿灯灯“啪”的一声跳转成成红色,照在林晴被吓得苍白的脸庞上,看上去或是可怜,又或是诡异的危险。
“与你无关,起来吧,”男鬼收回落在林晴面容上的视线,转瞬飘到距林晴十米外的斑马线上,等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我送你回去,对面有药店,你的腿蹭破了。”
林晴总算松了口气,哭丧着脸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佝偻着身子往药店走去。
听起来真是既热情又贴心,可是能不能别这么热情了,她真的不想被鬼送回家啊!
在男鬼的催促下买好药,一人一鬼这个奇怪的组合踩着月色和地面上零零散散的落叶,慢慢悠悠地往林晴家的方向晃去。林晴的影子在路灯的印照下时而在前时而在后,那个男鬼就幼稚地前后飞来飞去,似乎是在踩她的影子。
林晴一时无语,也不知他到底是真幼稚还是看自己不爽很久了,连她的影子都要踩死。
走了三十多分钟终于回到家,林晴从包里拿出钥匙刚一打开房门,鬼魂便率先飘进去好奇地四处打量。
林晴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壮士断腕般的神情抬脚踏入屋内,那背影看上去比荆轲刺秦时还要决绝。她打开灯换好拖鞋,随手将门反锁后径直窝到沙发上抱着自己的猫咪玩偶。
怂归怂,但是不影响她摆烂。
当然也不是她想摆,主要是她真没招了……
“起来,你的伤还没处理。”
“啊!”林晴哀嚎一声,痛苦地捂住脸,“算了吧,不就蹭破一点皮嘛,我没力气了,动不了,真的动不了。”
“再不去我就杀了你。”
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林晴闻言果断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翻下来,踏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浴室冲了个凉,又从客厅的抽屉里取出棉签和碘伏涂抹在伤处消毒。
男鬼飘到林晴身后看着她受伤的膝盖,“真没用,跑不动就别跑,居然蠢到摔成这样。”
别跑?
他不吓她,她自己闲得没事干锻炼身体吗?
林晴今天又是加班又是被鬼追,弄得狼狈至极,听他这么一说火气也上来了,手中的棉签不自觉用力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嘶!你烦不烦,你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林晴一把将棉签甩进垃圾桶,直起身子和他对视,“我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怎么我害你性命了?”
“……好好上药。”
没生气?
林晴见状胆子又大了几分,“说,你是谁,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脸?”
此时林晴有几分转过弯来,这个鬼根本就没想杀她。如果自己和他有仇,他直接动手就成,何必和她废话这么多,还关心她有没有上药。
林晴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看着男鬼脸部的雾气渐渐消散,雾气下露出一个精致的白猫面具。面具上方有两个立起来的猫耳朵,两侧位置有三道金色描边,将男鬼的脸严丝合缝地罩住。
仔细观察,林晴发现这个面具和她的猫咪玩偶竟有几分相似。
男鬼身上破破烂烂的白色衣衫不知是什么款式,衣服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看起来像一只脏兮兮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流浪猫”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我只是一个无力为自己报仇的冤魂,是谁并不重要。”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鬼没有回答林晴,慢悠悠地飘动阳台旁将话题绕开,“你就住在这种地方,一个人住吗?”
林晴看了眼不算整洁的出租屋,“我和朋友合租的房子,她最近出差了。”
“朋友?”男鬼似乎有些有些好奇,突然飘到她身边,面具几乎要贴在林晴脸上,“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
林晴本想推开他,结果手伸出去只摸到一片虚无,只好站起来和他保持距离,“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这是我的**,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晴认为是个人都应该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可惜此鬼就没有这种意识,追在林晴身后恨不得把林晴七大姑八大姨全拉出来问个遍,甚至还想盘问林晴从小到大都认识了哪些人。
林晴被他烦得几乎抓狂,借口要上卫生间,那男鬼居然还不要脸地打算跟过来。
林晴“嘭”地一声将门摔上。
男鬼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低头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根本没被门砸到的鼻尖,身影一晃飘到沙发上乖乖等她出来。
林晴在卫生间回了个消息后将手机屏按灭,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左手握住门把手鬼鬼祟祟地打开一条缝看向外面。
不知道那个鬼有没有自觉一点从她家出去?
“别看了,我在这儿。”男鬼躺在沙发上看着林晴,冲她招了招手,“出来吧,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林晴现在跟这个鬼算是熟络起来,倒也没有最初那么害怕。她瞪了男鬼一眼,从卫生间出来后反手将门关住,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今晚三点去南环路东A小区一号楼一单元305,那里住着一个写小说的男人。”
林晴闻言苦哈哈地看着他,“你不会要我杀了他给你报仇吧,杀人犯法啊鬼哥,我还年轻,我不想去坐牢……”
男鬼似乎被她逗笑,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鬼哥是什么称呼,也罢,叫我云辰就好。放心,不是让你去杀人。”
“云辰?”林晴点点头记下这个名字,“不对啊,那也是私闯民宅。不行不行,让我查一下私闯民宅要判几年。”
云辰随手一挥将林晴刚刚按亮的手机屏幕熄灭,“别查了,我既然请你帮忙,自然会给你把风,不会出事的。”
林晴无奈地将手机塞进兜里,沉默片刻,看向云辰,“你一直没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有,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帮你?”
小猫面具下,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林晴,仍是没有回答。
算了。
林晴收回视线。
帮忙就帮忙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概。
就当她看他可怜了。
林晴捞起沙发上的小猫玩偶抱在怀里,“我要去睡觉,设了两点的闹钟,等我睡醒咱们一起过去,”一边说着,一边往卧室的方向走,“对了,不许进我卧室!”
话落,卧室门遭遇了卫生间门同等待遇,被“嘭”地一声锁住。
林晴走到床边将小夜灯打开,抖了抖脚任拖鞋乱七八糟地甩飞在地上,随后身子一仰滚进柔软的床铺,伸了个懒腰抱着玩偶,没多久就熟睡过去。
被勒令不准进卧室的云辰自然也没那么老实,一个鬼在外面数着林晴的呼吸声欣赏窗外的月色,一直到过了凌晨确认林晴熟睡后才偷偷摸摸地飘进卧室来到床边,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