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不过是几个呼吸间,那边的劫匪总算从方才的乌龙事件中回过神,带头的黑衣人肩上扛着一把九环大砍刀,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了两步,中气十足地吼道:“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和我们黑风帮作对?”
林清泽闻言转身看向那个五大三粗的劫匪,右手揉了揉被砸出大包的脑袋,忍不住嗤笑一声,余光瞥了眼身后的小公子,“和你们作对,你瞎了?”
就这人的水平,林清泽宁可他是在和她作对,说不定被砸的就是那几个劫匪了……
小公子身边的侍卫叹了口气用右手捂住脸,似乎不愿跟着自家主子一起丢人。
若盈抬起头看向天空,今天的太阳可真太阳啊,啊呸,今天的阳光可真不错。
小公子凉凉地剜了侍卫一眼,回手一把抽出侍卫别在腰间的佩剑,装模作样地挽了个剑花,走到林清泽身前,眼神凛冽地看着那几个劫匪。
“这个姑娘本公子护定了,想活命的,劝你们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随后就跟演电视剧似的,小公子提剑上前和领头的劫匪“比划”几招,刀剑相撞碰得九环叮当作响。
不过瞬息之间,小公子的剑尖微挑,四两拨千斤般将九环大砍刀甩飞出去,领头劫匪大喊一声,“打不过,快走!”话音未落,所有的劫匪当即上马一溜烟跑了,只余下马蹄扬起的黄土在脚踝高的半空中渐渐下沉。
林清泽:“……”
小公子将剑递给侍卫,“唰”的一声打开刚刚捡起来放在袖中的折扇,端得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姑娘不必害怕,那些坏人已经被我赶跑了。”
若盈表情空白地盯着那些劫匪离开的背影良久,嘴唇微微颤抖,转头看向小公子,“公子……你,你真是……”
林清泽此时也被气笑了,阴阳怪气地将若盈的话接过去,“真是骁勇善战,那些劫匪见了您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跑得比兔子都快。”
小公子丝毫没有被人嘲讽的自觉,拱手一揖道:“过奖过奖,在下陆霁川,敢问姑娘芳名。”
林清泽闻言秀丽的眉毛轻挑,回了一礼,“林清泽,幸会。”
陆霁川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清透,闪现出金色的光泽,“林姑娘?在下记得光禄大夫家的二小姐闺名唤作清泽,想必就是姑娘了。百闻不如一见,姑娘比传闻中更加令人惊叹。”
“传闻?”林清泽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淡蓝色帕子,“传闻都说了些什么?”
陆霁川笑而不语,只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一道并肩往山上走去。
“传闻大多关于姑娘的姐姐,林慕洲。”陆霁川一边说着,一边眼神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林清泽的脸庞,“传说林慕洲貌若天仙,有她在,无论京中多少千红百媚,全都成了庸脂俗粉。”
“尤其是她的妹妹,林清泽,”说到这里,陆霁川突然轻笑几声,“传闻林清泽唯唯诺诺胆小怕事,无论容貌才情都与她姐姐相去甚远。可是今日一见便知,传闻大多是世人误解。”
林清泽敛眸看着地上并肩行走的影子,笑道,“两姐妹总是容易放在一起被人比较,不过关于我姐姐的传言不假,她确实容貌出众,聪慧过人。”
陆霁川的脚步慢了几拍,随后停步站在原地看向比他稍快几步的林清泽,“无关容貌,无关才情,”陆霁川神情很平静,仿佛在陈述客观事实一般,认真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惊叹,无论有没有林慕洲,姑娘都是会让我惊叹的存在。”
“惊叹什么?”林清泽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
“惊叹……”陆霁川说着,嘴角微微扬起,“大约是惊叹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倾盖如故?”林清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陆霁川的这些花言巧语,她一个字都不信。
他先是制造一场偶遇,又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他有意为之。
如此有备而来,他一定早就打听好了林清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或者这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不过是他的套路,就看今天是哪位姑娘的马车经过,他都会做这些事说这些话去哄骗旁人真心。
林清泽想到这儿,勾唇笑了笑。
骗子。
“那可真是缘分,我与陆公子也算是相见恨晚,”林清泽走到马车边,在若盈的搀扶下进入马车,“不过我今日实在很忙,陆公子,我们有缘再会。”
不待陆霁川回话,马车已缓缓向山上走去。
“公子,”陆霁川的侍卫庞缨抱着剑走到他身边,“你这招实在太拙劣,林小姐又不傻。”
“你懂什么,”陆霁川摇了摇扇子,看着前方地上车轮压出的印记,勾唇一笑,“我说的可是真心话。说不定林小姐此时心神动荡,非我不嫁呢。”
庞缨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林小姐知道您拿她当赌注,可能会心神动荡到要拿你的人头祭她刚刚‘得到’转眼又‘失去’的真情。”
陆霁川闻言没忍住咳嗽两声,与此同时树林深处,几个公子哥勾肩搭背从暗处走到大路上,其中一个上来对着陆霁川的胸口用拳头打了个招呼,“可以啊陆少爷,看来林小姐已经是你囊中之物了。”
“我可没说过,”陆霁川一扇子敲过去,“什么囊中之物?别说那么难听,林姑娘可是光禄大夫的女儿,你们少胡乱编排。”
“那怎么了,”另一个公子哥将腰间的玉佩拿在手中随意地左右乱甩,“世人如今只知林慕洲,谁记得光禄大夫还有这么个女儿。若不是那个废物弄错了情报,说不定陆兄今个儿就把咱们大楚第一美人搞到手了。”
众人哄笑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撺掇陆霁川和林清泽的好事,围拥着陆霁川一道往山上走去。陆霁川表面应和着,思绪却不由得飞远。
林慕洲么?
陆霁川满不在乎地摇着扇子,回忆他和林慕洲初遇的场景。
那是半年前皇后的生辰宴,林慕洲喝了两杯酒出来吹风,正巧遇上了匆匆从宫外赶来的五皇子楚辞殷。
他那晚也在外席同父亲赴宴,喝了几杯后颇觉无趣,走着走着,看到林慕洲在和楚辞殷闲聊。
陆霁川承认,林慕洲的容貌是他从未见过的美,含蓄而艳丽,如一朵盛放在夜色中沐浴着月光的海棠,清雅中又平添了几分妖冶。
可那有如何,他陆霁川是喜欢美人,但是他对心有所属之人并无兴趣。
何况天下美人如此之多,他不在乎多一个或少一个林慕洲,光禄大夫也不可能将如此优秀的女儿嫁给他。
只是……陆霁川的心思渐渐回到林清泽身上。
他见过太多美人,可看到林清泽的那一瞬间,他……不知道那是种什么心情,只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甚至连心跳都乱了。
刚刚她就沐浴在阳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因为疼痛隐隐泛出泪光,脸上压着三分怒火与七分不屑,看上去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上来和他拼命。
想着想着,陆霁川没忍住笑出声。
真是太有趣了。
另一边,林清泽神色淡漠地坐在马车上,将窗上的帘布掀开一角,漫不经心地扫过沿途的景色。
“小姐,”若盈坐在林清泽对面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可千万别跟那个陆公子沾上。不知道你是否记得,少爷之前提过陆霁川,他是陆大司马最疼爱的小儿子,从小到大就是个惹祸精,陆大司马又舍不得罚他,成了咱们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而且他就是个风流公子,秦楼楚馆的常客,跟着他那群狐朋狗友一天从不做正经事,这次说不定是盯上你了,才搞了这么一出。”
“秦楼楚馆的常客?”林清泽眼神晦暗不明,神情淡漠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他都和哪些姑娘有来往?娶妻了吗?”
若盈有些为难地皱眉,“他和哪些姑娘来往奴婢不清楚,只听闻陆大司马的夫人,也就是陆公子的母亲给他安排了一个妾室,听闻是陆公子的表妹。”
车夫停下马招呼一声,林清泽收回思绪,从车上跳下来,率先向寺庙走去。
好个陆霁川,那王八蛋不仅用扇子砸她,还敢花言巧语地哄骗她。
林清泽咬牙切齿地憋了一肚子火气,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大步往里走。
她迟早要那个王八蛋好看!
和若盈在寺庙里还了愿,林清泽打着哈欠被若盈虚扶出来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去。
马车一路颠簸,林清泽跟着摇摇晃晃得有些困乏,坐在马车里打起盹来。突然,马车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随后一个人头撞开车帘,“咚”的一声砸在林清泽和若盈中间的车厢板上。
头颅和脖子连接处被平齐切开,飞进来时有几滴献血溅在林清泽和若盈的衣裙上,更多的汩汩流出染红了马车底座。
“啊!”若盈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拉住林清泽喊道:“小,小姐,快跑!”
林清泽此时也慌了神,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只见大约五六个黑衣人将马车围住,正在和外面的家丁对峙。
一面五六个,也就是说至少有十几个匪徒!
林清泽深吸一口气,拉住若盈,“下车,家丁怕是守不住,咱们在这儿只能等死。”
若盈战战兢兢地点头,跟着林清泽从马车上跳下来。
黑衣人还在和家丁缠斗,一见林清泽,手下招式越发狠辣,一招一式全是冲着伤人性命去的。
“若盈!”林清泽看了眼战况,拾起地上的断剑迅速将用来连接马车和马的绳子砍断,“他们冲我来的,我肯定出不去,这些人也得留下来保护我的安全。”
林清泽说着,一把拉过若盈将她推到马上,“你冲出去报官,动作一定要快,我们的性命可都在你手上!”
“小姐!”若盈拽紧缰绳,不放心地回头看着她,林清泽动作微顿,随即用尽全力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儿抬起前脚,“哼哧”一声极速向前冲出去。
家丁配合着拦住黑衣人挥过来的夺命剑,成功将若盈送出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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