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这个游戏没有他们的参与。”陆末一语气笃定。
邱玥不答反问：“他们对你不好吗？”
“我不需要这种虚伪的善意！”
“可你依旧要感谢他们。”邱玥声音平静，字字清晰，“至少有了他们，你的校园生活省去不少麻烦。没有他们，徐阳的结局可以是你的结局，蓝小天的下场也可以是你的下场，余钟近来遭受的一切，同样随时会发生在你身上。”
陆末一嗤笑：“呵，他们不也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才这么做？别把他们说得像什么救世主。”
邱玥耸耸肩，不置可否。
“最后一个问题。”陆末一紧紧盯住邱玥，“你呢？在这次游戏中，扮演什么角色？”
邱玥不假思索：“帮你的人。”
陆末一发出一声短促的嘲弄：“哈——”
“你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吗？”
“你已经知道过去发生的所有事，”邱玥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不也清楚我确实什么都没做吗？”
“你就自我催眠你是好人吧。”陆末一语气讥诮，“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帮我？”
“我本以为你进这所学校，卷入游戏是偶然，”邱玥目光沉静，她看着陆末一觉得惋惜，“没想到是你一厢情愿的选择。在我看来，这是个愚蠢的决定。”
看着陆末一骤然阴沉的脸色，她继续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看到徐阳在乎的弟弟步他后尘。如果连你也被这游戏毁掉，那徐阳承受的一切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她语气转沉，带着告诫：“退出吧，别再参与了，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这也不是徐阳想看到的。”
她想了想继续道：“既然能考进来，证明你脑子不差。用徐阳的......买命钱，好好活着，抓住一切资源向上爬。即使没了徐阳，你总还有父母。”
“闭嘴！”陆末一猛地打断她，眼底猩红，“你没资格说教我，更没资格提他！”
“你这人还真是不听劝。”邱玥蹙眉，她看着陆末一再次叹气，不太想和一个愚蠢的人继续交流。
陆末一霍然起身：“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把你那恶心的关照收起来！我不需要你这虚伪的赎罪。”
陆末一切齿道：“我只要你记住，徐阳的死，你也有份！”
说完，他瞥向裴泽。裴泽对上他的视线，唇角微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陆末一转身，决绝地推开棋室的门。走廊的阳光阳光瞬间涌入室内，将他的背影拉得细长，旋即随着门扉合拢，屋内的影子逐一消失。
少年离去后，偌大的棋室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树叶摩挲的细响。
“真是个死脑筋。”邱玥看着合上的门，声音不大却能让屋内的听清，不过她这模样倒也不像是在和裴泽说话。
反倒是裴泽自作多情搭了个话：“理性和感性，好像永远都是感性跟胜一筹。”
邱玥不接话，收回目光问：“话也说了，人也见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裴泽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随后，他提起桌上的茶壶，水流划出一道透明的弧线，注入两人面前的白瓷杯中。
热腾腾的雾气袅袅升起，在二人之间氤氲开一片朦胧的屏障。
“喝吧，润润嗓子。”他将其中一盏茶推向邱玥，白瓷杯底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裴泽自己则端起了另一杯，指腹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暖意，抬眸看向对面，“陆末一的问题虽然问完了，但我还有一些疑惑需要你解答。” 他的声音平和，听不出波澜，刚才那场激烈的对峙对他来说似乎不复存在。
“我也再问一遍陆末一问过的问题吧。”裴泽抬眸，落在邱玥脸上，唇角牵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你在‘狩猎游戏’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还有，关于先前提到的游戏策划者这一部分，我也很感兴趣。”
他稍作停顿，像是随意提及般吐出一个词：“Lykos？”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探寻的意味，“是这个名字吗？”
“好人的角色。”邱玥掀起眼皮，回答依旧简洁，与答复陆末一时并无二致。
“是吗，”裴泽并未像陆末一那样显露出激动的情绪，只是饶有兴味地追问，“怎么个好法？”
“因为这轮游戏里，我也是‘守猎人’。”邱玥迎着他的目光，理所当然，“所以，站在我的立场，我是好人。”
“策划者有五个，”她继续道，似乎不打算在身份上多做纠缠，“我们不会直呼其名，都用动物作为代称——乌鸦、鬣狗、山羊、青蛇、狐狸。”
裴泽闻言，几乎是从喉间滚出一声低沉的轻笑，“开动物园呢？”他调侃道，眼神却锐利，“Tragos是山羊吧？让我猜一猜，你呢？”
他指尖轻点桌面，重复着那个名字：“Lykos、Lykos......好像猜不出来。能给我解个惑吗？”
“鬣狗。”邱玥坦然相告。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裴泽追问，看似随意，实则紧抓不放势要探出一点秘密。
“只是代号而已。”邱玥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想取这个名字就这么取了，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裴泽耸耸肩，佯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拖长了语调：“好吧——还以为会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呢。”
邱玥瞥了他一眼，对少年在这种时候还能有心思开玩笑感到些许无言：“你到底是想听我说，还是换你来问？”
听着少女的语气裴泽再次笑出声，邱玥更觉莫名其妙，这人也是个神经病吧。
“抱歉、抱歉。”裴泽带着笑意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和平时差别太大觉得有些稀奇，你平时......就结结巴巴，那样说话，是为什么？”
“......”
无言片刻，邱玥回答：“个人爱好，你要想继续聊这个，我就先离开了。”
裴泽收敛了些许玩笑神色，但眼底的探究未减，眼尾微挑：“好奇心比较重，你请继续。”
邱玥端起茶杯，指尖在微烫的杯壁上摩挲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五个人，是游戏的策划者，也是参与者。每轮游戏由不同的人组织，剩下四人则各自作为‘狩猎者’和‘守猎人’参与其中。”
裴泽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思忖的光：“你说你是好人，因为你是守猎人......” 他忽然又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巧了，我也是守猎人。那么在你看来，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不等邱玥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调悠缓：“守猎人的任务，明面上说是要保护猎物，” 他话语微顿，目光锁住邱玥，含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未全然抵达眼底，“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所谓的狩猎者，在某些情况下，也能变成另一个需要被关注的猎物呢？毕竟归根结底，守猎人真正需要警惕和对抗的，始终是那些狩猎者啊。”
邱玥原本略显无语的神情，在听完裴泽这番剖析后悄然转变。她眼中倏地掠过极淡的兴味。她微微歪头，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思维敏锐的少年，唇角牵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裴泽看着她笑，她也看着裴泽笑。
“所以你瞧，”她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确证后的了然，“这游戏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
她目光与裴泽在空中相接，语气里带着蛊惑：“刚好，我不太喜欢单数。怎么样，要给你腾一个位置出来吗？”
“我们只有五个人，加上你，六个。”她顿了顿，有些期待，“刚好，成双成对。”
“虽然是很让人心动的提议，但是很抱歉，我想要的是毁掉这个游戏，你的邀请让我很为难呢。”裴泽漏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
话音落下，裴泽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遮掩，目光却清晰地投向邱玥，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抛出这个试探，随后静观其变。
邱玥闻言，只是眼睫微动，语气淡得像阵风：“是吗，真可惜。”
那语气里听不出半分真切的惋惜，倒像一句早已料定的客套。
“你不认识狐狸，也不认识山羊，”裴泽放缓语速，“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认识其余两位呢？”本想下个套，也以为邱玥会极力否认，没曾想对面回答得干脆。
“认识。”少女清脆开口。
这出乎意料的坦率让裴泽微微一怔，随即挑眉，眼底掠过讶异：“那展开说说呗。”
邱玥向后靠进椅背，她报出那两个名字时，语气干脆得如同斩断乱麻，听不出半分迟疑或愧意。
卖这两人，她倒是卖得心安理得。
“青蛇是宋眠，乌鸦是闻知意。”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目光直直对上裴泽探究的视线，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坦然，仿佛在说：信息我给你了，真相就在这儿，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接住。
“闻知意？”裴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宇间掠过一丝意外。宋眠在这里面他倒不觉得奇怪，但是没有闻绥？这答案确实在他预料之外。那么，剩下的“狐狸”或者“山羊”，其中某人会不会有闻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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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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