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
猎场入口旌旗猎猎,多色幡旗在晨风中舒展,将整片开阔的草地衬得绚丽多彩。
孟元身穿绛紫色劲装,腰间束着金嵌玉腰带,墨发高束于玉冠之中,只余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她骑着马,身后是两国方队。
“今日,两国勇士同场竞技共展风采。”
高台上,孟景平的声音清亮,透过扩音的铜器传遍猎场。
“现分六队,各队按规则进行,猎物多者为胜!”
话音落,六队人马依次列阵,数十人甲胄碰撞声,马蹄踏地声混成一片。
孟元在原地站定,只因她一人为队。
这般特殊的队伍让台上议论声渐起,却无人敢质疑,毕竟昨日她猎杀猛虎的事迹早已传遍营地,再狂傲些也无碍。
“嗡…”
随着号角响起,各队纷纷出发,孟元引身下马掉头,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似通人性,轻轻打了个响鼻。
她勒紧缰绳,双腿轻夹马腹便朝着猎场边缘疾驰而去,她的身影在晨光中逐渐变小,最后只留一点。
行至开阔林地,孟元翻身下马,她身后背着长弓与箭矢。
她抽出弓箭,左手持弓,右手拉弦,贴身的劲装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手臂肌肉微微绷紧,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远处的靶心。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射中百米之外的靶心,箭尾正兀自震颤。
“好!太子殿下真是好箭法!”
不远处的观礼台上传来喝彩声,几位周国老臣放下手中的茶盏,眼中满是赞叹。
他身后的周国官眷们则纷纷用团扇遮住半张脸,透过扇面的缝隙望向孟元,几人交换眼神,眸中皆是难掩的欣赏。
高台上,孟景平端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嘴角噙着一抹笑。
她侧头看向身旁赵恪,举杯道:“周国君,且看两国勇士今日表现,朕敬你一杯,祝两国队伍大胜而归。”
“哈哈,好!”
孟元不知观礼台上的议论,她已重新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开始小步奔跑。
她左手稳持长弓,右手快速取箭,上弦发射,动作一气呵成。
赵其添正坐在看台上,目光紧紧追着孟元的身影。
忽然,他见孟元勒住马,抬眼朝看台上扫来,目光似乎落在了他身上。
他因这惊得心头一跳,慌忙低下头。
昨夜那场脸红心跳的“梦”又浮现在脑海,他指尖微微蜷缩,难道是自己太久没侍奉殿下,才会这般欲.求不满?
他几乎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自己的梦中梦。
一觉睡醒后不仅头脑酸胀,就算问了陈为帷也说无人来过,他后脖颈也疼得厉害,猜测是醉酒后睡姿不稳便落枕了。
赵其添又悄悄抬眼,想知道她是否真的在看自己。
这一瞧,却不料撞进赵恪的目光。
他正与孟景平闲聊,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可视线却牢牢锁在他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与探究,让赵其添浑身一僵。
心底的不安如潮水涌来,瞬间将方才的悸动推入深渊。
孟元似是察觉到什么,引马转头,又朝观礼台望了一眼。
这一次,她的目光在赵其添身上停顿了一瞬,才转身朝着猎场更深处去了。
而赵其添坐在原地低着头,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猎场中,晨雾尚未完全散尽,如轻纱缠绕在林木间。
满林枫树早已褪去翠绿,叶片被秋霜染成深浅不一的红,风一吹,便有几片红叶簌簌落下,融入满地枯黄的落叶中。
偶尔能看见几株松柏仍守着绿意,红枫相映,勾勒出一片秋林独有的斑斓景致。
孟元勒住缰绳,让黑马放缓脚步,混杂着草木香与泥土气息的风灌入肺中,瞬间驱散了活动的热气。
她耳尖微动,远处隐约传来人马走动的声响,想来是其他队伍正在搜寻猎物。
孟元立即翻身下马,牵着马躲进一旁的灌木丛后,待那队人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重新上马,继续往更深处走。
越往森林深处,树木愈发粗壮挺拔。
行至一片开阔空地时,一棵巨树骤然出现在眼前。
这树干需得三四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布满深浅交错的纹路,枝桠向四周肆意伸展,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
孟元仰头望了望树冠,利落翻身下马,抬手拢在嘴边,模仿起林间雀的叫声。
“啾!啾啾...”
清脆的鸟鸣在寂静的林间响起,与身边的虫鸣风声相融,毫无违和感。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身旁一矮树的枝叶忽地动了动,一道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
“殿下。”
孟元循声望去,只见那人正从矮树上跃下,一身绛紫色劲装,腰间金嵌玉腰带都与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抬头远远望着,淡淡道:“乌罗?”
待那人走近,她才看清对方脸上的容貌,眉眼鼻梁,就连唇形都与自己分毫不差,若非她清楚这是易容,几乎要以为是在照镜子。
“殿下。”
乌罗抱拳行礼,声音与平日无异,可搭上这张与孟元相同的脸,莫名有种奇异感。
孟元上前一步凑近乌罗的脸仔细打量,抬起手还轻轻碰了碰对方脸颊,触感细腻得与真人皮肤毫无二致,连她自己看这张脸,都觉得熟悉到惊心。
“真是厉害。” 她轻声感叹,又抬手拍了拍乌罗的手臂,目光落在对方手腕处。
那里有一道浅淡的疤痕,与她早年练箭时不慎被弓弦划伤的痕迹一模一样,连长度和弧度都丝毫不差。
“你这易容术,倒真是出神入化。”
孟元收回手,问道:“除了自己,还能替别人化吗?”
乌罗闻言,微微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那是自然,普天之下论易容术,我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孟元缓缓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当初乌罗刚进府时她也少不了防备,毕竟他这易容术连自己都勘破不了,若是不被她所用就只能...
所幸乌罗的身份她自己大致有些线索,所以才敢将此事安排给他。
“那便拜托你了。” 孟元语气郑重。“只需在猎场外围让两国队伍旁露露脸即可,今夜也替我留在营帐里,明早此时本宫再与你汇合。”
乌罗拱手应道:“殿下放心,微臣定不辱命。”
孟元将缰绳递给他,眼看着乌罗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影,她开始拉伸全身肌肉,从胸前拿出一枚全黑面具戴上脸。
她攀上那棵巨树,枝叶茂密,恰好将她的身影完全遮蔽。
拨开眼前的叶片,目光朝着乌罗离开的方向望去。
只见“自己”牵着黑马,慢悠悠走在林间小道上,很快便与一支虞国小队迎面遇上。
小队队员见了“太子”,纷纷翻身抱拳行礼,乌罗则学着孟元平日的模样,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地叮嘱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场面话便继续往前。
那小队队员并未察觉异样,恭敬应下后便朝着猎场另一侧去了。
孟元收回目光,转而扫向森林另一侧。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队周国士兵正围坐在一起,身旁的弓箭随意搁在地上,猎袋空空如也,显然并未专心打猎。
几人凑在一起,压低声音交谈着,虽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他们频频皱眉,抬手比划的动作中能看出神色间满是急迫与紧张,甚至带着几分焦虑。
孟元眸色微沉,静静观察了片刻,见他们始终没有散开的迹象,便也不再停留。
她深吸一口气,双腿在树枝上微微发力,如同灵巧的夜鹰般纵身跃下,落地时脚尖轻点地面,卸去所有冲击力,而后迅速融入茂密的树林,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交错的枝桠间。
日头高悬,猎场中喧嚣逐渐平息,各队人马陆续返回围场。
虞国队伍率先抵达,队员们个个神色昂扬,猎袋鼓鼓囊囊,其中几人肩头上一同扛着野猪,那块庞然大物是今日最显眼的猎物。
此外还有零星野鹿和不少野兔与野鸡,清点积分时,虞国队伍的分数远超周国,赢得毫无悬念。
反观周国队伍,队员们随意得过头,猎袋里只有零星几只小动物,甚至有几人的猎袋空无一物。
面对问询,他们只含糊解释不熟悉猎场地形,花费太多时间勘探,误了捕猎时辰。
这般说辞,任谁都能听出几分敷衍。
刘释异也在迎接的队伍中,她身后带着侍从端着茶水等候。
见“孟元”牵着马走来,她连忙迎上前,将各色茶饮递过去:“殿下辛苦,喝些茶水歇歇。”
“孟元”只是扫了一眼茶水,便径直牵着马往前走,淡淡道:“不必了。”
刘释异愣在原地,她跟在孟元身旁多年,深知殿下的习性,每次锻炼后,她都会习惯喝些温水润喉,倒是从未有过这般冷漠模样。
她望着“孟元”的背影,眉头悄然蹙起,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殿下似乎有些不对劲。
乌罗自然不知自己已露了破绽,只想着按孟元的吩咐走完形式。
终究是第一次扮作她,在细节之处仍是画皮不着骨,没到精髓。
“殿下。”
赵其添也正巧赶来,他身着绣有竹叶的常服,耳上坠着青玉耳环,手中还攥着一方素色手帕。
“今日…辛苦了。”赵其添的声音温和,抬手便想为“孟元”擦拭额角的薄汗。
方才远远望见她骑马归来,皇帝孟景平就说这正好该让太子夫尽尽心,赵恪也笑着应许,于是自己这才来了。
乌罗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身体却下意识微微一僵。
他心里飞快默念:“这是殿下的男人!自己可不能做些傻事。”
但转念一想,自己此刻扮的是太子,若是太过疏远,反倒容易露馅。
于是他便学着孟元平日的模样,微微颔首,任由赵其添的手帕轻轻擦过额角,提起嘴角而后开口道:“有夫如此,本宫倒觉得不错。”
这话一出,赵其添的手猛地顿住,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抬眸望向“孟元”,眼中满是诧异。
这般带着“认可”的话语,还是头一次从她口中说出。
赵其添悄悄用目光向身后的陈为帷投去问询的眼神。
陈为帷将对话听得分明,他眉头微蹙,显然也察觉到了“孟元”的异样,却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凑到赵其添耳边小声道:“主子,殿下在众人面前夸赞您,说不定是想让周国使臣看看你们妻夫多和睦。”
赵其添沉默着点了点头,嘴上应下了这个说辞,心里的疑云却并未散去。
他望着“孟元”转身走向营帐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他的目光紧紧追着那道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营帐帘后,才缓缓收回。
最后,赵其添朝陈为帷小声道:“稍后让范大人来我帐子里。”
码完字才感觉这章的剧情可以不用太大笔墨写,感觉最近有点码字困难了,不过或许只是第一次写文的痛点,或许以后就好了[托腮]
中秋节要到了,大家现在还喜欢吃月饼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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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真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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