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那场无声的崩塌,让夏荷彻底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苏言澈学长温柔面具下可能存在的另一面,比顾宸的冰冷、楚言的霸道、程澈的完美假象甚至沈厌的诡异注视,更让她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
那是一种信任被彻底瓦解后的荒芜。
她连续几天没有出门,公寓成了唯一的避难所。她拒绝查看任何系统提示,只是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看着日升月落,心里一片麻木。
原来所谓的“攻略”,不过是从一个困境,跳进另一个更精致的牢笼。
【系统提示:严重警告!玩家社交值归零,消极抵抗状态持续。启动紧急应对协议:定向链接最高活性目标。】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
最高活性目标?是谁?
没等夏荷想明白,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系统提示音,是真实的手机短信提示。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被扔在沙发角落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讯息。
谁会给她发短信?在这个世界里,她几乎没有和任何人交换过联系方式。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她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挪过去,拿起手机。
点开。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的拍摄角度很奇怪,像是偷拍,画面有些模糊,光线也很暗。
但夏荷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
照片里,她正坐在画廊那个阴暗的展区角落,地上,抱着膝盖,微微仰着头看着那幅名为《困兽》的画,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眼神空茫,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与画中情绪隐隐共鸣的绝望。
是谁拍的?!
什么时候?!
她猛地丢开手机,像是被烫到一样,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是那个画家!沈厌!
只有他!当时只有他在那个角落!
他不仅画她,还偷拍她?!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又是一张图片。
这次,是在图书馆。她坐在苏言澈对面,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而画面的焦点,却捕捉到了桌角那只被扣过去的手机,和屏幕上映出的、来自【林薇】的讯息预览模糊字样。
他甚至……拍到了这个?!
他到底在哪里?!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潜伏在每一个角落,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夏荷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她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恐惧攫紧了她。
手机第三次震动。
这次,不再是图片。
是一行地址。和一个时间。
【青藤巷47号,顶层画室。下午3点。】
地址后面,跟着一个极其简单的、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符号——一个歪歪扭扭的、用黑色线条勾勒出的、紧闭的笼子。
命令。无声的命令。
没有威胁的话语,没有多余的符号。只是这三条讯息,就已经构成了最可怕的威胁。
他知道她的行踪,知道她的窘迫,甚至可能知道更多她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去,还是不去?
夏荷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发抖。她不想去!她死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可怕的画家!
可是……如果不去呢?他会把这些照片怎么样?发给苏言澈?发给楚言?或者……公之于众?
在这个她完全陌生的游戏世界里,她孤立无援。
下午2点50分。
夏荷站在青藤巷47号破旧的公寓楼楼下。这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建筑,墙皮剥落,透着一种被遗忘的沉寂。巷子里很安静,几乎看不到行人。
她是走来的,一路上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她最终还是来了。被那种无所不在的窥视感和冰冷的威胁逼来了。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她推开沉重的、吱呀作响的单元门,走进昏暗的楼道。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松节油气味。
顶层只有一扇门。
旧式的深褐色木门,油漆斑驳。门牌号已经模糊不清。
夏荷站在门口,手指冰凉,迟迟没有勇气敲门。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门却从里面被无声地拉开了一条缝。
阴影中,露出一只苍白修长、沾着些许靛蓝色颜料的手。那只手对她做了一个“进来”的手势,然后便缩了回去,门缝开得更大了一些。
里面一片昏暗。
夏荷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咬了咬牙,几乎是屏着呼吸,侧身挤进了那扇门。
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落锁的声音轻微却清晰。
咔哒。
夏荷浑身一僵。
画室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顶层,但异常杂乱。巨大的画布随意地靠墙放着,上面是各种浓重压抑的色彩和扭曲的线条。地上散落着颜料管、画刷、揉成一团的废稿。空气中松节油和颜料的气味更加浓烈,几乎有些刺鼻。
光线主要来自屋顶倾斜的天窗,此刻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布,使得整个空间都沉浸在一种昏暗阴郁的氛围里。
沈厌就站在一堆画材中间,背对着她。
他还是穿着那件宽大的黑色卫衣,身形清瘦单薄。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画室深处。
夏荷顺着他指的方向,恐惧地望过去。
那里摆着一个画架,画架上盖着一块厚重的黑布。
然后,沈厌转过了身。
帽檐依旧压得很低,但夏荷能感觉到,那阴影下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她身上,带着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热切和偏执。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脚步很轻,却像踩在夏荷的心尖上。
她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紧闭的门板。
无路可退。
沈厌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他缓缓抬起手,手里拿着一个旧手机——正是给夏荷发讯息的那个。
他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她。
屏幕上,赫然是她在画廊里看着《困兽》那幅画时,那张脆弱又空茫的侧脸照片。
夏荷的呼吸骤停。
沈厌的手指滑动,下一张,是图书馆里,那张捕捉到苏言澈手机讯息的照片。
他的意图,不言而喻。
然后,他收起了手机。再次抬起手,这次,是指向那个被黑布覆盖的画架。
他的意思很明显——过去,掀开它。
夏荷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得如同幽灵般的人,又看了看那个神秘的画架。
最终,她屈服了。挪动着僵硬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画室深处。
越是靠近,越是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未干的油画颜料的气味。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粗糙厚重的黑布。
深吸一口气,她猛地将黑布扯了下来!
画布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夏荷的瞳孔骤然收缩!
画布上……是她!
又不是她。
画里的女孩穿着她常穿的那条浅色连衣裙,抱着膝盖坐在一个巨大的、用扭曲黑色线条编织成的鸟笼角落里。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侧脸和脆弱的后颈。
整个画面的色调依旧是沈厌标志性的暗沉压抑,浓重的黑、暗红、靛蓝几乎要将中间那抹浅色吞噬。
但是!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鸟笼的锁,是打开的!而笼中女孩的脚踝上,却缠绕着一根细细的、金色的、仿佛自带光源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并非拴在笼子上,而是无限延伸向画布之外的黑暗!
一种极致的囚禁与束缚感,混合着一种诡异的、暗示性的“自愿”意味,扑面而来!
这比《困兽》那幅画更让夏荷感到恐惧!因为它精准地捕捉并扭曲了她内心深处那种渴望躲藏、却又不得不被迫去“攻略”的挣扎状态!
她猛地后退一步,骇然看向身后的沈厌。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后,距离极近!
帽檐下的阴影里,那双漆黑的眼睛正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热切和满意,死死地盯着她的反应!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急促,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他抬起手,不是碰她,而是极其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虚虚地描摹着画布上那个女孩的轮廓,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痴迷。
然后,他转过头,目光再次钉在夏荷惨白的脸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接着,他用那沾着颜料的手指,指向画布上女孩脚踝那根金色的锁链,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指向了夏荷。
无声的宣告。
你。就是她。
你,自愿被束缚。
夏荷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疯子!他是个疯子!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精神压迫,猛地转身,想要不顾一切地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
“咔。”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滑动声。
门把手……纹丝不动!
从外面被锁住了?!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机关?
夏荷疯狂地拧动门把手,拍打着门板:“开门!放我出去!开门!”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带着哭腔和绝望。
身后,没有任何脚步声。
但她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偏执的视线,依旧牢牢地钉在她的背上。
如同画布上那根无形的金色锁链,悄然缠绕而上。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沈厌】好感度 3。当前攻略进度:10%。】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一连串混乱的问号。
夏荷无力地顺着门板滑坐下去,将脸埋在掌心,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逃不掉了。
这个游戏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黑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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