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这个词一直贯穿着安境的前半生,哪怕在外人眼里拥有一切,钱权,钦定的爱情,他也苦于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
听到二楼书房关闭后,安境睁开了眼睛,他面怀留恋不舍,最后仍变成了决绝。他弹起来找出衣柜里的小行李袋,蹑手蹑脚,打算跑路。
出了门,他几乎是狂奔不止,又哭又笑,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享受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天堂。
安境以为,安境坚信,只要离开了蓝洲,回到陆地,他就可以重新生活,离开他无孔不入的爸,离开那群道貌岸然的朋友,甚至是他该死的虚情假意的生活。
他上网买了船票,没有打到出租车,所以用脚径直走去码头,更准确地说是蓝洲唯一个有潜水艇的地方。
凌晨3:30发船。
还有半小时,安境表情空洞,用小行李袋当板凳坐着,他静视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内心从浮躁变成了宁静,变成了漠视。
他想,去了陆地后又干什么呢?我这样的人,又不信仰什么,也没什么能打动我,更没什么喜欢的人,去了陆地,回了那个所谓的夏国,我就能得到救赎吗?
带着这样的心态,安境打着哈欠,犯困的同时又强撑着等船,不一会儿,潜水艇下来,他见着了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下来。
居然是他妈,陶云州。
安境缓缓地站起来,看去,跟随陶云州的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但他很确定就是几年前在他家撬墙角偷走了他妈的那个。
安境不认识那个男人,但肉眼可见,陶云州在他身边过得很好,面色红润,眼神看去那个人透露出真正的舒适和欣赏,是一种真情流露,而非虚与委蛇。
并且,陶云州老了,胖了,安境惊奇的发现,她再也不是那个扮演完美母亲的人,而是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妻子。
安境想到这里,更是烦躁地撩了把头发,想冲上去质问她,喉咙都被母亲的状态堵住,他不得不低垂着头,像是不想去见证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拿上东西就走吗?”下楼梯的陶云州温声,“那干嘛不让跑腿。虽然蓝洲隶属于夏国,但毕竟在海底下,最近时政不稳,我们干嘛亲自来这一趟,我有点不安心。”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他,但,那好歹是你的结婚证啊。”男人不甚在意,嗓音很柔和。安境眼睁睁地他搂着陶云州的腰,亲昵道:“你好歹也活动活动,医生说怀着孕也得保证一定的运动量。”
“哎呦……”陶云州啧怪地看他一眼。
安境顺着人流缓步上了楼梯,将头低得死死的,从想相认,变成了沉默路过。
不巧,他的手环震动,安境看去,果然是来自安兴民,已经是第十三个了。安境再次挂断,心情更是飘零,想哭都觉得是自作自受。
上了潜水艇,安境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打算睡觉,手环仍是震动,变成了短信,都是语音。
安境没心情一条一条听,转文字看:
-你哪里去了?大半夜不睡觉你去哪里?
-这几天看你状态是不太好,你到底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安境……要不,爸爸带你去看心理医生?爸陪你一起。
-你还收拾了衣服。(衣柜开门声)你到底想干嘛?!我还对你不够好吗?吃穿住行我哪一样亏待了你?!不就是让你跟我打配合,你也知道我工作上的事,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哪儿去了?!
-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缺你吃缺你穿了?无病呻吟!还抑郁症,吃饱了闲的!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说话!
安境流着眼泪,良久,他哽咽着点语音:“我看到我妈了……她,跟别人怀孕了。”
电话那头的安兴民一怔,失笑两声,他不知道陶云州跟谁走了,但估摸能猜到人已经不在蓝洲基地了。
由于蓝洲一切规章制度还并不完善,所以没有能保障婚姻的法律文件,他们之间婚姻的纽带——是安国的证。
安兴民慢吞吞上了二楼,拉开抽屉,见着了结婚证上好久不见的妻子,他皱眉,眼眶泛红,又略过被背叛的恨意,一针见血地疑问:“你哪儿见着她的?难道是……蓝洲码头?”
安境听到他这话,惊了大跳,自己暴露了,安兴民真是太聪明了,太敏锐了。
待在他爸身边,安境觉得真是太辛苦了。
儿子没回复,父亲也保持了沉默。但安境不知道的是,安兴民拿起陶云州的结婚证资料,怪笑了声,吐槽:“直接怀上了孕才敢回来,拿证吗?怎么,以为老子是那种,得不到还不放手的人吗?”
“安境,拦着点你妈,我亲手还给她。”安兴民压抑着愤怒,颤抖着手给安境点语音,尽量使嗓音平静。
-
安境这边,又陷入了惶恐,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回复他爸那句话,他本意,也是想跑路的。
正值纠结,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枪响,还有阵阵惊叫。安境人都懵了,这么快?他爸干的?他居然有枪?气得直接杀人了?
然后见着一伙人簇拥着谁进了来,像是保镖护哪位大人物,安境人都麻了,被突如其来的乱局刺杀整得不知所措。
“医生!有没有医生?!”一个女人吼声。
被人围在中间的人安境看不清是谁,但由于这架势太过眼熟,他几乎是顿悟——这该不会是蓝洲首领邓正明吧。
“怎么了?”安境回头,见着个灰发女人从厕所走出,表情凝重,既有惊慌失措也有从容不迫。
或许历史的齿轮会在某一刻悄然吻和,那些幸运的人,会被命运推往同样的终点。
“我是医生,谁出了什么事?”白窕疑问。
最先吼的女人冲了过去,“你好白医生。”然后则附耳对她嘀咕着什么,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审视,带着渴求。
“我……我是姜国人,而且我。”白窕面色苍白,浑身狼狈,后背被冷汗浸湿一片,旁边安境扫了她一眼,见着她穿的衣服很脏,指甲里似乎还抠过泥土。
看来这位白医生刚才也经历了什么。
“邓……邓首领?”白窕疑问了两秒,然后,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那表情颇有股劫后余生,又柳暗花明的庆幸。
还真是,安境被自己身边的故事吓到了。
“好,没问题。”白窕快步过去,看去自己的手,又苦涩笑笑,转身去卫生间洗手,再走出来,拿出了她的专业素质和操作。
子弹枪伤,而且不是致命伤。
对白窕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命逢机缘。
白窕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型医疗盒,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心思复杂,在众人紧绷的打量下,用镊子夹出了子弹。
在所有人松了口气的情况下,她突然失声痛哭,自顾自哽咽道:“太累了,真的。我就是高兴,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
这个时候的安境还不知道,白窕就是夏国之灾、全球荧光病肆虐罪魁祸首之一。
“我到了,你在哪里,怎么回事?”安兴民在车里发语音,却发现没了信号,甚至车辆行驶到附近,见着了很多警察从车上下来纷纷带着枪。
安兴民顿觉不对,一是察觉时局有变,二是担心安境安危,三是顺手拿上了陶云州结婚证等资料,四是——以他的直觉,今天,将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他快步过去,先还被个小警员给拦住,而后则眼见的见着了老朋友程兵,他招手,喊声:“我儿子是不是在船上?我来找我儿子!”
身穿便装程兵眼神略过惊讶,这么巧,他居然又在,消息灵通还是命?于是他快步过去低声:“邓首领被刺杀了,没事,被一个姜国来的医生救下了。”
“我真是找我儿子来的,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安兴民拿出陶云州结婚证,然后忍不住笑了,说:“那个,他离家出走,我跟他吵架,然后他说撞上了我老婆,哦前妻,我一个生气就赶来了。”
人才。程兵心里大翻白眼,面上却是淡定,鬼又知道今天这一出,究竟是你安兴民的巧合、还是老天开眼。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程兵低声附耳,道:“如果不是你干的,那多半就是科达公司那头了。”
“我有那么没良心么?”安兴民干笑两声。
一行人匆匆赶去,程兵先上了楼梯,转脸,却见安兴民又没来,又或者,他真的是来找他前妻的。
安兴民可算是在人流中找见了依偎在别人怀里的陶云州,他径直走去,把结婚证递了过去,疑问:“你回来是为了这个吧。”
安兴民甚至没去打量翘了他老婆的那个男人,他想接,却被安兴民拒绝,眼神定而不乱地盯着陶云州,要她回答。
“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像是上班。”陶云州苦涩微笑,挑眉接过,点评安兴民。
安兴民别了别眼睛,嘴角勾起,却像是冷笑,明明强忍着淡定也给人以巨大的蔑视,他没有再解释,转身就走,表情倔犟。
他一走,陶云州脱力般被搂住,刚才刺杀邓正明的那一发子弹,堪堪从她脑门擦过,她本来就怀着孕,又惊又怒之下,还被安兴民当面羞辱,更是动了胎气,这阵下腹绞痛起来。
“等一下。”安兴民走出几步,听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的喊声,他为难道:“她……怀了孕,已经七个月了,你也知道她身体不太好,能不能栽我们一程去医院看看?”
安兴民看去,陶云州面色苍白,瘫软在地,捂着她明显的肚子痛苦呻.吟。
我日你妈。安兴民唇语无声,又耐于自己该死的身份,仍然是点了点头说没问题,然后去摇人准备搞辆车送她去医院。
“等等,你,你开了车来的,不能亲自送……”男人又开口,像迫于复杂的情况,最后一句话也小声起来。
安兴民于是又快步过了去,压低了嗓门:“我的领导受了致命伤,就在船上!而她,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你觉得我……我会。我立马给你摇一辆救护车,仁至义尽兄弟,她已经是你的老婆了。”
安兴民最后这句话也说得很轻,连咬牙切齿的口吻也被忍了回去,像极了胁迫。
最后,安兴民冷眼瞥了陶云州,叹了口气,快步离开,上了船去找安境,同时巧合地撞上了领导——他明白,从今天起,他则彻底成为了蓝洲理事会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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