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保证你说的确定是真的。”林正恩起身，眼神犀利地看去刘忠实，道：“那个姜国科学家白窕一直在蓝洲。”
刘忠实回答：“是，她是在安国偷渡出境的，主席你也知道，是陆博士帮助了她。”
林正恩叹了口气，表情则变得凝重，说：“我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白窕也被姜国排挤，下了追杀令的，私以为，她逃往蓝洲基地这么一个行为天助我们也，我跟安首领通过电话，说她目前也致力于研究荧光病抑制剂，临床表现也显著有效。”刘忠实小心翼翼，道：“我以为，让她活着的价值更大。”
“让她活着，去壮蓝洲的胆？”林正恩眼神一瞥，不太痛快的语气，说：“夏国目前跟蓝洲的关系也是如履薄冰，安兴民……是个权欲熏心，不容侵犯的人。”
刘忠实露出为难之色来，讲：“也许当初，您就不应该在全球联合会上投赞成票，要不然，今天又哪里来的蓝洲基地呢。”
林正恩一僵，而后，愁声道：“谁又知道区区一个海底岛国，仅用了三十多年，就能跟我们夏国叫板。”
“……”讲到这里，刘忠实突然眸光一闪，看去那边正在拍球的安境，他在商讨着什么，身边围了几个高个子，像是待会打球的战术。
“安首领的独子。”刘忠实推了推他的厚眼镜，附耳对林正恩，低声：“听说他私生活堪忧，虽然结了婚，但背地里还是乱搞男女关系，而且可能是个同性恋。”
说毕，林正恩正了正身子，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刘忠实，最后压低了嗓门说：“那你去接触接触，如果坐实了某些谣言，我想，安首领也许会很生气。”
刘忠实颔首，轻微地点了点头。
-
安境问了一圈，结果同行来的同事们没几个会篮球的，大家都是些专攻文化的知识分子，并不擅长这种竞技类运动。
于是原本的篮球计划只好换成了排球，而且还是规则较为松动的气排球。
啪地一声剧响——
有只硬排球被砸落在安境脚边，他循声望去，挑衅自己的来者是林陌声。
“安境，还记得吗。”他眼神很是锋利，道：“以前我跟你可是一对好搭档。这下子谁又来当你的二传呢？”
安境真是受不了自己这种引战体质，走到哪里都会勾起别人的好胜心。
“边律，你会打二传吗？”安境随口一问。
“二传是什么？”边律这话出来，安境仰天叹息，就知道他对排球是一窍不通了。
林陌声撩开排球网过来，坐上了候补位，手上搓揉着某只球，说：“我就奇了怪了，安境，你为什么总爱拒人于千里之外。咱俩也是校友，你为什么不跟我当朋友？”
“呵呵。”安境干笑两声，像是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更像是没想到他居然好意思这么问出来。
为什么？因为你的敌意都快溢出屏幕了，安境只是看出来，并早一步先斩断了后续的悲剧而已。
“我发现了安老师。”林陌声歪了歪脑袋，调笑着打量他，并说：“你这种人骨子里很保守，你其实是那种把教条刻进了灵魂里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不是？你打心眼里就觉得，自己跟我们这种二混子不一样，对不对？”
此话一出，满座尴尬，不仅包括跟安境同行的队友，甚至还包括了其他夏国的人。
安境于是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走过去，直视着他，硬声：“你如果想让我难堪，大可以在球场上公平竞争，趁一时口舌之快，只会让人觉得丑陋。”
“……”林陌声咧嘴怪笑，回答：“是，你说得对，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你再三想挑拨我的情绪，只会让我觉得可笑，就好像你很在乎我似的，然而在我这里，你——根本什么都不算。”安境冷笑两声，算是回击，虽然他身高确实比林陌声矮了一截，但气势上倒是略胜一筹。
安境回过脸来，迎上了边律，他好笑附耳说：“看不出来，你跟人针锋相对居然不是对喷，而是温柔挂的～”
“饶了我，待会打球多半输定了。”安境烦声。
边律：“那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跟林陌声是高中同学，没办法，这蓝洲基地就是这么小，他以前校园霸凌过我。”
“怎么校园霸凌你的？”安境问。
边律捏拳摸了摸鼻子，低声说：“读书的时候我有点娘，他就，额，以为我是同，买一大堆零食送给我，结果里面装了套，给老子恶心得……然后放学跟他打了一架，得罪他了，差点影响我高考，不过他倒是复读了。”
“我去。”安境绷不住乐了，说：“你跟他的往事这么精彩？”
“你跟他不也很熟的样子。”边律啧声。
安境怪笑两声，说：“都说了是因为工作上的，我跟他本人没什么深厚的交情。”
“世界真小。”边律噗呲乐了，捂了捂嘴。
他俩的话茬被排球撞地的脆响声打断，林陌声提醒他们上场，微笑道：“时间差不多啰。”
上吧，反正只是联谊赛，安境安慰着自己。
林陌声发球，他将气排球高高抛起，正当安境以为他要丢掷过来，都做好了一传的垫球动作，却见林陌声一个上步跳起直接扣了球，砸在了自己的脚边。
清亮的啪地声，就是最好的侮辱。
“……”边律是一点不会，无能为力。
而他的队友们更别说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教师们。
于是边律则注意到了安境的脸色相当难看，是一贯处事不惊的他未曾展露过的暴躁。
总而言之，最后以5：20的分数，林陌声大获全胜。
然后，安境低垂着头坐候补席，被边律用帕子擦着头发，一言不发浑身飙丧。
“没关系，他赢了比赛，你赢了人生。”边律好声劝慰，道：“至少你还有我不是么……”
安境呵呵干笑两声。
却见林陌声又来了，恬不知耻地过了来坐安境旁边，继续放大开始法攻：“我听说安老师跟程将军的女儿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你这种人居然还能结上婚，你老婆知道你其实是个双开门吗？”
安境一僵，虽然他经常用双开门调侃自己，并不代表，他乐意别人这么说他。
“关你什么事。”边律突声，冷眼横了眼林陌声，并且用手上动作摁揉着他的头皮，示意安境冷静。
安境那口提起来的气泄了泄。
“哦。”林陌声捂着嘴，一脸虚情假意往向边律，说：“边律同学，你跟安境是什么关系？他结婚这事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我知道。”边律说：“我比你更了解安境，我选择站在他身边有我的理由，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对我指手画脚。”
边律别他一眼，依然冷傲，像极了曾经高中时拒绝林陌声那张木脸。
太熟悉了，这张脸。
让林陌声想起了高中时的边律，永远戴着个耳机沉默寡言，看谁的眼神都很冰冷，一副上进又好学的书呆子死样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边律跟安境都是同类人，他们都是对当下局面不满，永远积极进取、永远马不停蹄、永远拼尽全力、准备展翅高飞的人。
林陌声瘪嘴，自讨没趣地灌了一口水，起身独自走掉，嘴上还唧唧歪歪，道：“哎呀，得天独厚，得天独厚啊人家一家人。”
安境抬头，质问：“他喜欢过你？”
“我没觉得。”边律镇定回答，说：“我以为是他那种富二代的玩笑，后来我跟他打了一架，他甚至让他小弟放学后堵我针对我……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受虐倾向。”
“好吧。”安境别了别视线。
他这下知道了，边律是个高自尊的人，再联想起之前工作那件事，安境总对他带有一抹难以言说的愧疚。
“待会我请你出去吃一顿。”安境这么说。
-
今天是阴天，没有雨，但天空灰蒙蒙的，整个安州被一种阴郁所笼罩，就连过路的车辆也没有亮色，黑白灰色，死气沉沉。
他俩吃的面，饭毕。
“如果能下雨就好了。”安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对上边律微微蹙眉的眼，笑了笑解释：“我是说，蓝洲基地四季常温，能上陆地来感受一下气候变化，风吹日晒雨淋什么的，这才叫一种享受。”
“有时候我觉得你的脑回路真的很奇怪。”边律点评他。
“哪里奇怪。”安境单手抓着手边的路灯杆，转了个圈儿，答：“我没见过的东西所以我稀罕，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呃，哦。”他后知后觉，安境说的是地理问题，意识到了这一点边律被逗笑了，突声道：“林陌声的话，应该一辈子都理解不了你。他只看到了你家的房，还有你一张好看的皮囊，甚至，你所谓的二代身份地位和话语权——他不懂你。”
“他确实跟我不同路。”安境点了点头。
而后他又眉眼弯弯，问：“你懂我吗？”
“我也不懂。”边律摇了摇头，很俏皮地回答他说：“你自己才最懂你自己，不过你既然同意我跟你在一起，那就说明，在你心里，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你的。”
搁这玩什么阅读理解呢？安境笑了。
安境松开了电线杆，双手搭上了边律的肩，郑重其事点头，道：“谢谢你边老师，跟你在一起时，我偶尔会感觉到幸福，所以我承认——你懂我。”
“干什么突然叫我老师？”边律疑问。
“喜欢。”安境又奖励似地往他唇上一贴，然后走掉，自顾自地回答：“很多时候，我跟人说话都特费劲儿，我总觉得他们的话里没营养，没意义，所以也提不起兴致来跟人聊天，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安境：“甚至我爸，我都会觉得，我跟他交流起来非常困难。我打个比方，就好像两个不相匹配的齿轮，硬把它俩摁一块，咬合的时候咔咔起火花，就这种、很生硬的感觉。”
边律挑眉，点了点头宠溺地看去他，问：“所以跟我你就没这种感觉，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能给你接上？”
“对哈哈。”安境转脸，看去边律的眼也充斥着欣赏，甚至是所谓的爱意，他解释道：“其实我也知道是你一直迁就我，你也什么都懂，你总是甘当我的绿叶。”
“所以，告诉我，之前在大巴车上你为什么会哭？”边律说：“我是透过玻璃反光看见的，安境，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我是觉得夏国的老百姓很可怜。”安境叹了口气，说：“我很早就觉得，老天爷是很残忍的，同一个世界，有人锦衣玉食，有人却饱受贫苦。我甚至觉得，蓝洲基地里的人都是些沽名钓誉，爱慕虚荣的人，这一点，我觉得我跟他们格格不入。”
“啊……”边律战术后仰，又笑出了声，说：“原来你是这样的安老师。”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衬托我有多清高，有多善良，有多特别——”安境急声说：“我只是打心眼里有这样一种思考，时代微小的尘埃，落在一个人头上、那就是一座大山。人这一生，当然不全是心想事成，那些时运不济的人，也许只是老天爷不长眼罢了。”
“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多愁善感。”边律回答他说：“安境，如果你想的话，不妨亲身经历去F区看看，你恐怕从小到大接触的人都是些读书人、甚至，有道德有素质的人。睁眼多看看世界，也许，你那一腔良善的赤子之心，会更加纯粹。”
“良善？”安境乐了，说：“这是个好词，谢谢你用它来褒奖我。”
“睁眼看世界么……好，我会的。”接着，他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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