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枝一顿。
“五年？”可明明她才来这三年，许灵儿竟然来得比她还要早两年吗……
“是啊……先不说了，我带你走，世界要毁灭就让它毁灭去吧，咱们只管去过咱们的神仙日子……”
许灵儿才要把人带走，一转身，一柄通身赤红的长剑却拦在二人身前。
沈银枝顺着这把剑望向场中，那正和仅剩的唯一一位长老打斗的公仪青玉。
天风猎猎，吹不散他眼底翻涌的戾气，只将那一身威压凝作实质，压得方圆百里的灵雾尽数溃散。
似乎只要她敢走，这柄剑就会刺穿她和许灵儿二人。
沈银枝：“魔君大人，我出去玩两天呗。”
一边暗暗拉了把许灵儿，低声道：“跟着你也能过好日子的吧？”
许灵儿：“……少不了你的。”
沈银枝赞道：“好闺蜜。”
许灵儿长剑挡开公仪青玉的剑，拉着沈银枝一举跃至赤鸾的背上。
“沈银枝。”
他其实很少唤她的名字。
而这一刻，公仪青玉的声音冷得彻骨。
“去哪儿？”
沈银枝还是下意识怂了一下，但想到什么，胆子又大了起来。
“阿玉，其实我本来也想着出来就和你道个别的……”
在他越发冷怒的目光中，沈银枝莫名心虚，声音低到快听不清：“我说真的啦，下次有机会再来找你玩哈……”
许灵儿：“沈银枝，别废话了，快！抓紧我！”
公仪青玉指尖魔息缠绕，闻言，眸底的杀意一瞬间凝成实质。
他也不顾眼前长老与众人联合劈来的一剑。下令一众饕餮拦在她们身前，在许灵儿分心应付之际，长剑就要刺穿许灵儿——
沈银枝瞳孔骤缩，好在下一瞬，有人执剑，费力为许灵儿挡下了这一剑。
是傅云迟。
“师傅！”
见许灵儿安然无恙。沈银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地望向公仪青玉，难得同他怒道：“阿玉，你干什么？！”
许灵儿刚刚要是出了哪怕一丁点的岔子，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公仪青玉眼神也是极冷，显然也是盛怒。
傅云迟反应极快：“师傅，你先带人走，我与诸位掌门拖住他！”
“好，你自己小心。”许灵儿也不废话，见赤鸾也被缠住一时脱不了身，二话不说拎起沈银枝便走。
众人联合凝聚的那道剑气已然落下，公仪青玉徒手生生接下那道剑气，偏过头，却只能眼睁睁瞧着沈银枝被人带走。
那一刻，他的怒意终于达到巅峰。
他抬手，直接擦去嘴角渗出的血丝，长眸中尽是杀意。
“找死。”
汹涌的魔气震荡而出，瞬息间，场中便死伤大半。
然公仪青玉并不罢休，挥剑就杀。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个荷包从他的衣袖中掉出。
他理智霎时间便回归。在他怔神之际，还活下来的一帮修士赶忙借此机会逃了。
公仪青玉也不追，只是，也并未捡起那个荷包。
透过那个荷包，他仿佛看见沈银枝得意的笑：“以后我不管你了，拜拜！”
他眯起眼睛，眸底是一片冷意。直到有血快要染上那个荷包……
他抬手，荷包下一瞬便落入他手中。
“走。”
他冷冷撂下这一句，无数被召出的妖魔便都紧随其后，很快，就都消失在天际中。
*
沈银枝几乎是被许灵儿扛着飞的。
云雾冰冷，疯狂拍打在面上的感觉实在不是滋味。
“许灵儿，你能不能管一下我的死活？慢一点你是会死啊？”
逃出生天。许灵儿很久没这么畅快过了，一时间哈哈大笑。
“好久没人敢这么跟本掌门说话了！女人，有趣，你真是太有趣了！”
沈银枝无语笑了，两秒后回味过来，心中可谓是一阵不平衡：“什么鬼？你咋混成掌门了？明明之前还一起吃的拼好饭……”
“我倒更希望自己是吃拼好饭吃中毒了！这劳什子掌门还不是破打工的！我跟你说，这宗门一开始穷的一批，反正一言难尽……我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我都羡慕你了，没有我这种束缚还更自由……”
沈银枝凉凉回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我刚从那鸟不拉屎的封印之地出来……”
“Ok！听到你也这么惨，我心里舒服多了……”
许灵儿说的话虽然听着挖苦，可是沈银枝分明听出她话间的一点哭腔。
想来，也是受了不少委屈。
“沈银枝，不管怎么说，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沈银枝听着，眼中也是一热：“所以，这就是你把鼻涕蹭在我身上的理由吗？”
许灵儿叹息一声：“这也给你发现了，我还以为你还得再煽情一会儿呢。”
“呵呵。”沈银枝瞥她一眼，“你这堂堂掌门临阵脱逃，传出去不太好吧？”
“小问题，这种事大家习惯了就好了。”许灵儿哼了一声，“我倒还想问你呢，你这怎么还跟大反派混在一块了？别已经倒戈了，然后突然给我来上一刀吧？”
“对于许掌门目前的担忧，我只能说，我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
沈银枝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反派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和你一起出来，还差点把我扎穿的那个呗！”
“穿书？”
“没错，在咱们穿书前一晚，我刚熬夜刷完一本男频修真不爽文。”
沈银枝顿时暴跳如雷：“好啊，原来你就是罪魁祸首！”
许灵儿心虚地干笑两声：“谁知道啊？早知道会摊上这破事，打死我也不会点开那本书了！”
沈银枝恍惚了一瞬。
“那这本书的结局是什么？”
“结局？挺坑的，男主角杀了反派以后，身边重要的人也全死了。”
……死了？
沈银枝有一瞬间说不出话，就连许灵儿在说什么都有些听不清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又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男主角，是谁？”
“我徒弟。”
沈银枝登时一惊：“那你这个身体的结局是什么？”
“沈银枝，我不知道。”
沈银枝听见许灵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一定要记得，最差的结局，也只是我回去吃拼好饭去了……”
沈银枝沉默良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许灵儿，你给我记住，你和我现在都不是一个人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对方，听见没有？”
许灵儿失笑，轻轻道：“知道啦，你也别想太多，我现在好歹当了五年掌门，哪有那么废啦？倒是你，从今天起必须给我修炼起来……沈银枝，在这个世界，我可不想又只有一个人了。”
沈银枝：“知道了，许掌门。”
“诶？我还以为你这人还和以前一样，随地大小摆呢？”许灵儿也是意外了。
沈银枝叹息一声。
“毕竟许掌门可是个人物，至于我，可是许掌门你的软肋呀，许掌门威名在外怕是树敌不少，万一某天，有人发现我的价值要借我威胁你，导致我隔三差五被绑架什么的，我也很难受的好不好？”
许灵儿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你别说，刚你和反派一起出来被那么多人看到，回头修真界的人反应过来，肯定是要找到我问你的下落的……”
许灵儿说着，面上也是收了笑，思索一番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现在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再给你好好安排一下，让你待着舒服点。等那会儿我差不多也得去开大会了。毕竟，我听说修真界第一大咖岑寂尊者要出关了。”
“我记得书里说，这个人给了几大掌门对付反派的方法，但具体是什么……”
听她顿住，沈银枝偏头，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咋啦？怕我搞串通？”
许灵儿摇摇头。
“沈银枝，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既担心自己不小心改变了剧情，未来的路更难走，又担心按照原本的轨迹，自己的命运实在是太坎坷了……说实话，来这里代替原来那位‘许掌门’的时间越长，我忘记的原剧情也就越多，所以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许灵儿还是许掌门……只是幸好，你也来了。”
许灵儿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温和的嗓音里透着坚定：“我就知道，我就是许灵儿，也是现在的许掌门，我只需要做自己的选择，并且为之负责就好了。”
沈银枝看着她的样子，良久，也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
“是啊，许灵儿。你已经很厉害，很勇敢了。”
她抬手，揉了把许灵儿的脑袋。
“做你想做的就好了。我陪你。”
*
玄灵域才经历一番血洗，一时间死的死，伤的伤。往日里最是灵气缭绕的太清宗，如今也魔气遍布，入目之处一片断壁残垣。
与公仪青玉一战过后，十几位宗门长老竟只余两位，且还都是重伤状态。
整个玄灵域一时都是愁云惨淡。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不得不时刻警戒着，毕竟谁也不知道，魔君会不会心血来潮突然来袭。
各宗门上下都在抓紧时间修整，接连几日，四大宗门中人皱起的眉头都没松下去过。
直到某一日，玄灵域上空骤然有金光乍现，打破了仙门中弥漫已久的魔障之气。
有灵鹤纷纷飞至上空，似在恭贺喜事。
众人一望方向，顿时大喜：“是岑寂尊者！岑寂尊者出关了！”
可不等众人欣喜太久，有灵力狂风浪涌般，自岑寂尊者的闭关处荡开，只瞬息间，便涤清了整个玄灵域中的积久不散妖魔气。
玄灵域中的灵力比往日还要充裕，几位掌门却是面色大变，心下暗道一声糟糕，便接连赶去岑寂尊者闭关所在的太晨殿。
如今天下分三界，魔界人界修真界。而岑寂尊者方才爆发出的灵力，非但庇佑了整个玄灵域，更有冲破玄灵域的边界直冲向人界的迹象。
岑寂尊者修行多年，只差一步便能登仙，眼下这情况，却不像是要得道成仙，反而……
情形极不乐观，修真界的几位大能都是面色凝重，等他们匆匆赶到了太晨殿，果然见岑寂尊者正盘坐在大殿上方，周身灵力还在不断溢出。
这样下去，他迟早要灵力耗尽，只剩一副躯壳。
“尊者三思！”
宋砚修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是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岑寂尊者牺牲自己，换来人界与玄灵域暂时的安泰无虞。
“不必阻拦。”岑寂尊者十分平静，开口时，嗓音却如破败的老钟沧桑，可见他去势已定。
“我此次闭关窥了天机，本就命数将尽。如此，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闻言，众人皆是心情沉重。
魔君再次现世，可他们心中比谁都清楚，仙门上下看似光鲜，实则势衰，其中极其重要的一点，便是如今岑寂尊者将去，仙门之中自是再无可与魔君匹敌的修仙天才。
前几日与魔君一战过后，他们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心中更是忐忑。
这数百年过去，魔君非但不受封印之力压制，反而还得了什么机缘般，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若他哪日反应过来，知道修真界已无人能主事，派妖魔强攻修真界……到时，又有谁能阻拦？天下只怕生灵涂炭。
岑寂尊者即将仙去，眼下唯一能盼着的，便是魔都重新易主，若能致使他们内部为争权起了内讧，便是再好不过。
只是任凭今日的魔界之主如何翻了天去，在曾经积威已久的妖魔共主面前，也只能乖乖献出权力的宝座。
但无论如何，修真界与魔界必有一战。为今之计，只能是能拖一日便拖一日。
“当今形势，你们心中想必也知晓。魔君不过百年便号令众妖魔冲破封印，实力已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诸位也不必过分忧心。今日之因，乃是前事之果，若要对付魔君，也并非束手无策。”
众人顿时凝神细听，便听岑寂尊者缓缓道：“几位掌门且记得，当年云衣上神曾在凡间遗落了一件神器。传闻神器已经破碎，须得于三界中找寻，将神器碎片集齐后，方能重新炼制神器，到时，或能借神器之力将魔君铲除。”
“今日吾以自身之力加固三界封印，却至多能拦魔君半载，是以此行迫在眉睫，尔等需加紧时日，切不可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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