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疏林殿的客房中,却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声。
一阵簌簌的风声悄无声息的到来,那风声很细微,很容易就被人忽略过去。但是,云榆还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味。
但是,客房的窗户死死地关着。
云榆心头一颤,握紧手中剑,悄无声息地来到窗户旁,躲在一边。
蓦然间,她瞳孔骤缩,手松了松,剑险些从手中跌落。
云榆难以置信地望着前面,望着这个像鬼魅一般猝不及防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眼前人身着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束起,黑色的发带在空中飘摇。
他扯下脸上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李异。
云榆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旁若无人般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点燃了它。
云榆没有从这东西上感受到任何威胁或是攻击的气息。再三衡量过后,她既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李异的动作。
火烛发出了浅紫色的光芒,照亮了李异的脸——云榆猛然间发现,他的瞳孔原来不是纯黑色,带了点浅浅的紫色,正如这火焰一般。
李异平日里面对他们时,总是低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因此云榆从来没有细细看过他的眼睛。
联想到之前所发生的事,她心中冒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冒出了一身冷汗。
“你可以把这火焰当做是一个简易的屏蔽阵,但是比高级屏蔽阵的功效要强一些。”李异没有错过云榆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他笑了笑,很平和地解释道。
云榆沉默不语。
于是他不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出此行目的:“魔器藏在传送阵内。”
云榆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她咀嚼着李异话中的意味。
她清楚李异知道她的目的,在这个确切的事实下,一连串的疑惑随之浮现。
李异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
在这种境遇下,又为什么认为她还会将毁掉魔器此事放在心上?
两人交集甚少,对彼此的认知都处在一个非常浅显的地步。换而言之,李异应当对她的品性知之甚少。
在烛火的照耀下,李异清楚地看见云榆的睫毛颤了颤。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反应。
好半晌,她抬起眼睫,颦了颦眉,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他,眼中是真情实意的懊恼:“我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
云榆话音一转,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而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你会去做的。”李异轻飘飘地回道,带着令人生厌的笃定。
紫色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清秀的五官在烛火的照耀下扭曲成一团。
他扯了扯嘴角,眼中没有任何笑意:“我是偶然得知这消息的,信不信,随你。”
离开闻晏池身边的李异仿佛换了一个人般,褪去曾经畏畏缩缩的模样,毫不掩饰身上的攻击性。
在短暂的沉默后,云榆骤然问道:“为什么?”
李异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你曾经救过我一命。”他语气平常,仿佛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一样。
云榆:“我也相信过你一次。”
李异看着云榆的眼睛,在她眼底中看到了自己那天狼狈的模样。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对他来说,痛苦却又感到如释重负的那一天。
李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这一次,还要选择相信我吗?”
他弯了弯眼,在这句话的最后,说出了那一句久违了的称呼:“师傅。”
恍然间,又回到了在客栈时的时光。
紫色的火焰在黑暗中一明一灭,空气中一片寂静,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终于,云榆开口了:“李异,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异微微偏过头,回避了云榆的视线,轻描淡写回应道:“与你无关。”
云榆似乎并不打算从李异那里寻求到一个答案,闻言只是挑了挑眉,转而问道:“你大费周章偷偷来找我,不会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吧?”
“当然不是。”李异愣了愣,眼中笑意渐浓,毫无征兆地转过了身。他慢慢地往前面走去,在桌子旁停了下来。
云榆没有多问,跟在他后面,来到了桌子的另一个方向的位置站着。
突然之间,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云榆攥紧了手,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李异。
下一秒,桌子上赫然出现了一把剑、一个瓶子和一个小小的香囊。
剑身通体雪白,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剑刃处有一朵云的形状,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是平怨剑无疑。
云榆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剑柄,平怨剑的灵力温和地包裹着她。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但她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云榆很快平复好了心情,望向旁边的李异。
李异的神色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无论如何。”在察觉到云榆的视线后,他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本意不想害你。”
他本意的确不想害任何无关的人,但是李异始终有自己的原则,只要能达成目的,中间害了再多的人也是值得的。
云榆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很轻易地分辨出李异的话绝对是出自真心。
然而就是这个事实,让她莫名感到胆寒。
她没有回李异的话,看向桌子上除平怨剑以外的东西。
李异解释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响起:“瓶子里装的是两颗易容丹,高阶易容丹太稀有了,我只能弄来两颗。那个香囊是储物袋,无论是看着还是用灵力探知,只会让人觉得是个普通的香囊,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云榆打开瓶子检查了一下丹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至于那个香囊,也的确如李异所说无疑。
她心中一时之间只觉五味杂陈,轻轻摩挲着瓶子,万般思绪在脑中汇成一团乱麻。
李异:“这些东西你可要藏好,若是被发现了,也别连累了我。”
云榆站在黑暗中,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兀自保持着沉默。
李异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第二天,你和少……闻晏池大婚的前一天,是最好的时机。”
“闻疏那天会离开魔域一段时间,我会尽量拖延一下,你最好趁那个时间毁掉魔器。”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
李异没有任何借口再待在这里。
他想,他该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望了云榆一眼,转身欲离开。
“李异,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帮我吧。”
突然出现的声音使李异的身影僵住了,但是很快,他侧过身,轻笑一声,唤了句:“师傅。”
“你在人间待了许久,应当也知道,人间有句古话,君子论迹……”
云榆看着李异晦暗不明的半张脸,看着他那浅紫色的眸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想眼睁睁看着闻疏被闻晏池所取代,也不想要闻疏如意。”
“李异。你想要魔域被搅得天翻地覆。”
“你恨闻疏,但你更恨闻晏池。”
她语气笃定,仿佛已经认定了答案。
自打云榆出声后,李异再也没有吐出半个字,只是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彰显了他的存在。
云榆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如一闪一闪的火光般。
她很疑惑,李异为什么突然背叛闻晏池?又为什么用葭然花暗示她?
她再次问道:“为什么?”
云榆的内心其实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她只是在试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内终于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李异的呼吸平静下来,他坦然说道:“错了。”
说完这短短两个字后,他不再犹豫,干脆地选择了离开,再也没有给云榆继续试探下去的机会。
客房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簌簌风声、花香味和李异一同消散在风中。
只有桌子上的物件证明了刚刚发生的事不是一场梦。
云榆也并没有打算过多纠结李异的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拿起香囊,咬破了手指指尖的血,正欲滴在香囊上。
突然感受到了手中触感似乎有些异样。
云榆打开了香囊,在香囊的底部角落处发现了一张很小的纸条,纸条上面的字体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字:后会无期。
她指尖的血滴落在了这四个字上面,染红了这一行字。
下一秒,纸条湮没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客房中传来了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很轻,很长。
雁池殿。
自收到云榆的消息后,闻晏池便开始心神不定,一整日下来几乎没有做好什么事。
这几日,闻疏明面上没有什么动静,仿佛对他的筹谋全然不知一般,私下却做了不少的小动作,给他添了不少堵。
甚至,他安插在闻疏身旁的一些亲信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了。
面对闻疏,他的一切努力都像是蜉蝣撼树般,不自量力。
闻晏池只是觉得窒息,自从他出生后,这股窒息感便阴魂不散般一直围绕着他,直到现在。
他拼了命地想要摆脱这种窒息感。
在遇到云榆后,他最初只是觉得挺有意思,但是在后来,在一次又一次的针锋相对中。
闻晏池恍然意识到,只有在云榆身边,他才能喘息一二。
每一次的相见,都意味着心中的某处痕迹越来越深。
他清楚的意识到,两人根本没可能。
可眼下,他突然拥有了一个机会,一个能永久地让云榆待在他身边的机会。
这诱惑对闻晏池来说太大了,他心底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让他遵从自己内心的**,遵从天性。
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闻晏池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一张深紫色纸张——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他可以利用这张纸张单方面解除云榆的婚约,尽管这样做后,所有的天罚尽会降到他一人身上。
但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除此之外,这纸张还有另一个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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