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后孟清只觉得浑身疲惫，坐在座位上不想动弹。
她的位置旁边就是过道，临上课前卫沉来三班教室找秦昭昭时路过她的座位，冷嘲：“听说你私自离队下山了，孟清，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孟清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听见声音在心底叹息，任务又来了。
她正准备依照剧情说台词，身侧坐着的陆朝厌先开口：“没有私自，和我一起下山的。”
孟清抬了抬头，他今天似乎很热衷于告诉别人他们两个人是一伙的。
卫沉皱眉，不知为何竟然觉得不爽，说话也夹枪带棒，“孟清，你违反纪律还要带上咱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学霸，你真是好样的！”
【警告！警告！请宿主在十秒内对卫沉说出“关你什么事？”】
她打了个哈欠，“关你什么事？”
孟清的态度太漫不经心，反而让卫沉心底涌起怒意，亏他先前还担心她的安危，担心陆朝厌接近她目的不纯。
现在看来，她最近做的每一件事都证明她早就不是他印象里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妹妹。
她现在就是个任性嚣张，娇纵跋扈的恶女。
“你以为我想管你的闲事吗？要不是因为你总欺负昭昭，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少自作多情。”
卫沉说完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孟清想要回嘴都来不及。
好在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她又趴回桌子，侧头看着右边的窗户。
陆朝厌就坐在她右侧，同样出现在视线中。
他眼睛里泛着冷意，紧盯着卫沉离开的背影。
孟清被他的眼神吓一跳，试探问：“你很讨厌卫沉吗？”
按照剧情来说是这样的，反派厌恶男主，一路跟他对着干，给男主使绊子，最后成为男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可是既然她改变了陆朝厌恨上卫沉的根本原因，没有了因，果也应该随之改变才对。
陆朝厌收敛了情绪，喉结轻轻滚动，“你讨厌他吗？你讨厌他的话，我也讨厌他。”
孟清：“……”哪壶不开提哪壶，最讨厌被问这个问题了。
每次都要说违心的话，说得她自己都犯恶心。
看她不回答，陆朝厌眼中带笑，说话的语气也带着蛊惑，“他喜欢别人，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对你的好视而不见，你讨厌他吗？”
他大有种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意思，孟清闷闷地说：“不讨厌，我喜欢他。”
书桌下陆朝厌的手指攥得发白。
*
雪花像云雾冻成霜从天空飘下来，起初是一点点散落，飘在肩头就化了，后来越下越大，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
爬山这个大情节过去，孟清又过了几周安生日子。
没有系统提醒她去做任务，生活变得自在起来，虽然卫沉经常来教室找秦昭昭，遇上了偶尔会被他针对几句，不痛不痒。
没有任务强制孟清，她想骂回去就骂回去，懒得骂就当他是个屁。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的喜庆在学校里蔓延开来，苹果的甜味往孟清鼻子里钻。
许多同学在教室里包苹果，包装纸折叠的声音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日子真的太悠闲，孟清自觉和陆朝厌相处得还不错。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跟班，至少他自己给自己的定位是这样的。
饿了渴了冷了，都不用孟清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陆朝厌就能意会，然后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把她需要的东西递过来。
如果这不是小说世界，孟清觉得自己一定会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陆朝厌，你不包平安果吗？”她问他。
陆朝厌正在算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飞舞演算，闻言飞快的看孟清一眼，“你想要吗？”
他说得太自然，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如果他送平安果的话，收到的那个人理所应当是孟清。
孟清的耳朵有燃烧的架势，她用冰凉的手摸摸自己的耳垂给它降温，喃喃道：“那倒没有。”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感觉陆朝厌变了。
他不再刻意伪装自己是一个乖学生，也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
他亲手撕碎自己以前给自己戴上的和善面具，变得冷漠，话也少。
多数时候很沉默，平时看人的眼神像覆了薄冰，有人主动找他搭话，他也只是冷淡又简短地回应，和以前装出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朝厌对待所有人都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从骨子里表露出的疏离感让人不敢靠近，唯独对孟清最特别。
甚至大家都说，陆朝厌这是被孟清带坏了，变得狗仗人势。
在孟清面前他听话得不可思议，这种差别对待有时候会让孟清产生错觉，好像跟陆朝厌真的在谈恋爱一样。
她摇摇头，把这种荒谬的念头甩掉。
今天是平安夜也是周五，过完节日马上就能放假，学校里气氛更是活跃。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课间，卫沉送给秦昭昭一个木质包装盒雕刻精美的平安果，一看就价值不菲。
许多人起着哄看热闹，孟清跟系统吐槽：“小说里写这个平安果多少钱来着？”
“5888。”
“啧，败家子，一个苹果花5888，那不得舍不得吃啊。”
系统摸摸自己贫瘠的存钱罐，无比赞同：“败家子！”
孟清这边磕着瓜子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后脑勺被陆朝厌快要盯出一个洞来。
他用手掌将她的脑袋掰回来。
陆朝厌黑着脸，“好看吗？”
“好看啊！”孟清不假思索。
“他就那么好看？”
“他？”
孟清这才反应过来陆朝厌说的是卫沉，她把头摇成拨浪鼓，“热闹好看！”
陆朝厌眼中涌上一抹温度，“好，我知道了。”
手掌从她后脑处移开，孟清松了一口气，“系统，我苦啊！我时常感觉陆朝厌以后会对我进行强制爱。”
她不嗑瓜子了，这回轮到系统嗑瓜子，“苦吗？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别骗自己了，你其实很期待吧。”
孟清突然捂脸，“你别戳破嘛，人家害羞。”
系统：“……”瓜子皮还没吐，想把隔夜饭一起吐出来。
最后一节课结束，孟清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学生已经走了一大半，陆朝厌也不在了，往常他都是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出校门，看着她上车才离开的。
有点不习惯，孟清极力忽视掉那点情绪，从书桌里拿自己的书包，却摸到一个玻璃纸触感的东西，是一颗平安果。
孟清把平安果拿出来，包装纸虽然不贵，但看得出是用心叠的。
陆朝厌吗？
可是她没看见他带平安果来。
拆开包装，里面的苹果圆润饱满，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孟清把纸条打开，字迹娟秀。
［孟清，常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我们不能继续做朋友了，我不想去评判你所做的事情，但你的所作所为我时至今日也无法理解。
我想过直接问你缘由，可我大概是个胆小鬼，我不仅问不出口，甚至连跟你打招呼的勇气都失去了。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所认识的你，从来都不是完整的你，以前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可是有些事情不认同就是不认同，哪怕是朋友我也不能无条件的支持你做错误的事情。
我想我们大概不是同路人，不知道在你心里我算不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如果不是那就当我是自作多情了吧，如果曾经你也把我当作朋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欺凌同学的事情，这样做是不对的。
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说这些话，作为曾经真心把你当作朋友的人，我还是想最后给你送上祝福，祝你平安，也希望你改邪归正，做个好人。
奥对了，苹果我洗过了。
——赵雪］
孟清怔怔地看完，一时间不知是何种滋味，空落落的。
她把苹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明明很甜，心里却发苦。
“系统，赵雪是一个三观很正的好女孩，真好。”
即便把她当朋友，也不能容忍她做这样的事。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根据检测，宿主现在的情绪很悲伤。
她一口一口吃着苹果，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赵雪是她在这个世界自己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不是原来的恶毒女配孟清的朋友，而是她自己选择的朋友。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从那天欺凌秦昭昭的任务完成过后，赵雪就再也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即使是偶然遇见，她也会刻意避开。
孟清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知道，但还是忍不住难过。
有脚步在她旁边过道站定，一双手捧住她的脸，稍稍用力，迫使她仰起头。
她看见陆朝厌站在她面前，微微弯腰离她更近一些，他蹙着眉，眼睛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问：“孟清，你为什么哭。”
教室里还有零星几个同学，陆朝厌罕见地发了火，“都出去！”
脚步匆匆，两分钟内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孟清红着眼抽了抽鼻子，“你好凶啊，他们都怕你了。”
陆朝厌用拇指指腹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崩紧了下巴，似乎有什么在他眼中氤氲，“他们怕的是你。”
“我真的很可怕吗？”
“你不可怕，孟清，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可怕。”
孟清眼眶里又蓄满泪，“他们都觉得我坏，你为什么不怕我？”
陆朝厌感受着她的眼泪从他拇指间滑落，她红着眼盈盈地望着他，让他心笙摇曳。
他弯唇，“孟清，你是很坏。”
还以为他要安慰自己的孟清瞬间愣住，用了点力气想要挣脱开他的手掌。
他忽然笑了，孟清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开怀。
“你是好是坏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孟清听不懂他话里的含义，红着眼不解道：“什么意思？”
陆朝厌指腹微微用力，手中的触感让他满足喟叹，“孟清，是你就行，我只要你。”
孟清吓得不哭了，那些伤怀瞬间消失，“系统，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有点变态？”
系统戳戳手指，“既然是反派，心理肯定是有点问题的。”只是彻底黑化后更明显，现在不太能看出来。
“你之前好像没说。”
“你前两天还说你觉得陆朝厌不是个坏人呢。”
孟清抿紧了唇，“坏和变态还是不太一样。”
系统摆烂：“听不懂。”
孟清：“……”
倒也的确没干什么坏事，就是心理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正常。
孟清试探：“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哪里变了？”
“你以前人缘很好的，很多人喜欢你想跟你交朋友，现在都没有了……”
“现在这样不好吗？”
“哪里好，你不向往交朋友吗？”
孟清知道，剧情里陆朝厌之所以伪装自己，就是为了多交朋友，填补由于亲情缺失产生的情感空缺。
陆朝厌忽然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以前向往。”
“那现在呢？”
“这个回答我刚才说过了。”
孟清回忆了一下，脸忽然有点烫，她扒开陆朝厌的手，把剩了一半的苹果吃完。
“我要回家了。”
“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陆朝厌走在孟清身后，步调散漫，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校园很大，周五放学之际学生都走得很早，显得空荡荡。
陆朝厌忽然拿出一个包装盒递到她面前。
“平安夜快乐。”
孟清惊讶，“你刚刚放学去买的吗？”
“嗯，”陆朝厌垂下眼，“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我第一次过这种节日。”
第一次啊……孟清故意逗他，“可是我已经吃饱了怎么办？我吃不下苹果了。”
陆朝厌嗓音低沉：“那就不吃，反正只是个祝福。”
他本来是不信这种东西的，可他上网查过了，女孩子都很在意仪式感，况且即便不信，他也希望孟清能平平安安。
孟清接过包装盒，他还记得她喜欢粉色，故意挑选了粉色的外包装。
她弯起眉眼，“我会吃的，谢谢你，陆朝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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