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男主在附近。”
孟清肚子还没填饱，抬头就看见从餐厅门口走进来的一行人。
卫沉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齐思铭，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熟面孔。
她重新垂下头吃饭，没打算给自己找事。
孟清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来找她。
“诶？那不是孟清吗？她对面坐的男生是谁啊？”
“好像是陆朝厌。”
耳朵里传入这样的对话，孟清知道，今天又得加班。
她刚刚发朋友圈提醒卫沉自己做了什么，这样的偶遇卫沉一定不会放过她。
就是可惜好不容易和陆朝厌一起吃顿饭。
早知道不该来这家餐厅的，她第一次吃鱼就卡到喉咙，后来再也没有吃过鱼，鱼果然克她。
孟清这样想着，卫沉和齐思铭已经走到她身旁。
“这么巧，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说话的人是齐思铭，孟清没有回应他，不动声色等待卫沉发作。
那条朋友圈他应该已经看到了，骤然得知她找到秦昭昭的妈妈，把他们的事捅到她面前去，他一定很生气。
陆朝厌的视线从卫沉称得上难看的脸上扫过，答道：“的确很巧。”
卫沉迟迟没有说话。
孟清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好几下，她直觉现在不是看手机的好时机。
可能是看出气氛中夹杂着一丝微妙的反常，周覃打着圆场，“沉哥，咱们不是来吃饭吗？这见到熟人招呼也打过了，我们走吧。”
“趁我还没发脾气，滚。”
卫沉的声音响起那一刻，孟清竟然有种奇妙的解脱感，终于……开战了。
她站起身准备麻溜滚，反正任务里没有她什么戏份，她也不想和卫沉发生无谓的争执。
刚往前迈出一步，卫沉挪动身体挡在她面前。
孟清抬头，眼中有疑惑。
不是说让她滚吗？
卫沉微微侧头，周覃秒懂他的意思，带着身后那帮人一起离开餐厅。
孟清还没理清场上形势，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到身后，挡在她面前。
陆朝厌熟悉的后背将她护在身后。
卫沉眼神不善，问出今天孟清已经听过一遍的问题，“孟清，八月十二号你去了哪儿？如果你记性不好我可以提醒你，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想必你不会没印象。”
说实在的，那条朋友圈发的很蠢，如果是她做的，实在不该发那种东西。
可孟绯烟信誓旦旦告诉他，孟清跟她说要去找秦昭昭的妈妈算账。
她说她试着拦了，可孟清不听。
陆朝厌眼下投出一片凌厉的阴翳，右手将孟清稳稳护在身后，“她没有义务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我在问她！”卫沉压抑的怒气在看见陆朝厌的反应后变得难以抑制。
孟清本来也没打算否认，不然她就不会发那条朋友圈提示他，系统告诉她，卫沉痛定思痛开始有上进心是剧情不可改变的一环，就像孟清必须喜欢卫沉，就像陆朝厌一定要和卫沉作对。
一旦改变，他们将在剧情中打转，而孟清所期望的自由也就不复存在。
就当做好人好事了，孟清这么想着，开口坦言：“我去找秦昭昭的妈妈了，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必带着答案来问我。”
她直截了当地承认，倒是让卫沉有些意外。
“你为什么这么做？”
孟清有点不耐烦了，“你还是在带着答案问我，你想听什么？”
卫沉被问得一怔。
对啊，他想听什么？
他最近总想证明孟清还是喜欢他的。
是因为陆朝厌的出现吗？让原本只追着他跑的孟清忽然从他身边消失了。
对，就是消失。
虽然她偶尔还会来他面前刷存在感，会对着他说喜欢他。
可他就是看得出来，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她对他说着喜欢，眼睛里没有半分情意。
卫沉有点搞不懂自己了，接到秦昭昭妈妈电话的时候他真的很生气，对方说话毫不客气，让他远离自己的女儿，不要带坏秦昭昭，说他不务正业，她的女儿还是要考大学的。
这辈子除了他爸妈，还没有谁敢这样跟他说过话，数落得他一无是处。
可是当他得知可能是孟清找秦昭昭的妈妈告密，虽然不想承认，可他曾心底冒出隐秘的欢喜。
譬如现在，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因为她做了那件事而生气，还是因为看见她和陆朝厌一起吃饭才生气。
卫沉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反常意味着什么，可他不想承认，义正辞严指责道：“孟清，你幼不幼稚，就因为你喜欢我，要把所有人都搅得不得安宁吗？”
孟清很想反驳他，真的很想。
对惩罚系统的敬畏之心还是让她谨慎地选择闭嘴。
卫沉最近一连串的突兀异常就连系统都看出不对劲，“男主不会是喜欢你吧？”
好几次孟清和陆朝厌在一起被他碰见，表现得都和吃醋没有两样。
系统这次已经没有太过于惊讶。
也许是习惯了放飞的剧情，它已经有平静的疯感。
孟清却认真想了想，说道：“不是。”
“啊？”
“他不是喜欢我。”
“都这么明显了，还不是喜欢？”
系统难以置信，它带过很多届宿主，管理着那么多言情小说的世界，还不至于看不出来这点东西。
孟清仍然否认，“不是喜欢，是男主光环过于强大导致他太敏锐，他的自我意识已经觉醒过一次，虽然你清空了他的记忆，可我对他的不上心，还是让他再一次察觉出异常，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我应该爱他爱到疯魔，非他不可，所以在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意识中，一直在试图找出可以证明我还喜欢他的证据。”
这回系统不仅听懂了，而且觉得很有道理。
它有点慌，“那怎么办？”
孟清只管解答，不管解决，“你花点钱再清空一次喽。”
开什么玩笑！系统把自己的存钱罐往身后藏。
干完这一单它很大概率都要失业了，还花钱给这个世界修bug，它是什么大冤种吗？
陆朝厌眼中情绪不明，攥着孟清的手不自觉有些重，他往前走，气势迫近，让卫沉不自觉后退一步。
他眉峰一挑，将孟清的腰揽在怀里，说话时的语气带着宠溺和纵容，“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我女朋友喜欢你，我女朋友被我惯坏了，脾气大，跟我吵架后喜欢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故意惹我不快，如果她说了什么话让你误会她喜欢你，那我今天正好澄清一下——”
陆朝厌顿了顿，“她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她只喜欢我。”
他说到女朋友三个字时，被他咬得极重，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
卫沉霎时间怔在原地，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慌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孟清什么时候是你的女朋友。”
和他同样震惊的，还有他身侧的齐思铭。
孟清已经和陆朝厌在一起了吗？他那么多年的觊觎，难道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大家都不是蠢人，陆朝厌也并不打算和他们多说废话，他只点到即止，“是与不是，卫沉，别用耳朵听，用心感受，你心里应该有数。”
就是因为卫沉感受不到孟清对他的喜欢，所以才难以接受。
他不是傻子，在陆朝厌说这些话之前他就已经察觉，不管孟清嘴上如何说喜欢他，他始终感受不到一丁点爱意。
所以在得知孟清去找了秦昭昭的妈妈之后，他竟然暗自得意，看吧，他就知道。
孟清还是放不下他。
一开始，所有人都知道孟清和陆朝厌走得近是为了刺激卫沉，现在角色好似对调，卫沉觉得心脏有什么地方空了一块，他觉得一切不应该是这样。
陆朝厌不欲再和他说下去，“两位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就带我的女朋友先走了。”
面对卫沉，他对自己在孟清心中的分量总是没有几成把握，孟清这个人太固执，固执地认为她就应该喜欢卫沉，始终不肯直面自己的心。
可是喜欢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什么应不应该。
卫沉看见陆朝厌拉着孟清的手，看见他牵着她的手离开的动作，仿佛看见孟清要一路走出他的世界。
他心蓦地一慌，强硬地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不许走！”
没等陆朝厌和孟清有所反应，齐思铭最先挡在卫沉面前，“阿沉，你别怪孟清，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他的突然出现，让陆朝厌步子一停。
孟清感觉到他身旁的气压又低了一些。
她侧目，看见陆朝厌回头看一眼，目光落在齐思铭背影上，落在阴影处的眼神晦暗不明。
卫沉看见齐思铭拦住他，有些不悦，“你凑什么热闹。”
齐思铭解释：“秦昭昭家的地址是我给孟清的。”
他突如其来掺的一脚，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咬了咬牙。
卫沉不可置信，“为什么？”
齐思铭沉默下来，诡异的气氛之下，一个人影从餐厅正门走来，身后带着十几个黑衣人保镖。
樊康扯了扯嘴角，“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陆朝厌攥着孟清的手快步离开，经过樊康时停了一下，语气淡淡道：“你来得再晚点店都要关门了。”
说完拉着孟清径直往外走，任由身后的樊康扯着嗓子喊：“堵车啊！我又不会飞！”
走出餐厅，孟清侧头看着陆朝厌脸上的表情，他锁着眉，看起来并不如表现出来那般气定神闲。
她尝试着主动找话题，“樊康是你叫来的吗？我看他还带了保镖，这么大阵仗。”
“嗯，”陆朝厌脚步未停，“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所以第一时间通知樊康带人过来。”
“那你这个朋友交得还挺仗义的，一条消息就叫来了。”
朋友？他冷嘲，一个由利益关系羁绊在一起的合作人而已。
将来陆氏，他一分都不会要。
孟清看不见他的神色，露出浅浅地笑意，“陆朝厌，你看，交个真心朋友也很好对不对？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你很信任樊康。”
信任？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翻一起翻，一个人出事就能立刻咬住另一个不松口的关系。
这份信任的来源不是孟清想象中的那样。
然而陆朝厌并不打算解释，他终于停下脚步，下午三点的商场里人流还是很多，周围路过的人纷纷朝他们投来视线。
他看着孟清的眼睛，“你很希望我交朋友？”
孟清想到陆朝厌的结局，喃喃道：“我只是觉得，人这一生总要多尝试着体验，身边有朋友的话，也不会太孤单。”
至少在她因为任务不得不伤害陆朝厌的时候，还能有樊康陪着他，不至于那么难过。
陆朝厌盯着她的脸没说话，孟清被他直白的视线看得有些不适，她脸上没沾东西吧。
“你在看什么？”她问。
陆朝厌淡声道：“我在看一个口是心非的骗子，她希望我做一个好人，说好人会有好报，关心我会不会孤单，让我多交朋友。”
他直视着孟清的眼睛，用不容忽视的语气接着说：“可是她说她不喜欢我，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口是心非？”
孟清下意识回避他过于热烈的眼神。
怎么还有当面蛐蛐人的，多少背着点她呢？
商场里空调冷风开得很低，她却无端觉得脸上有热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欺身上前，一字一顿道：“我以为……刚才你会反驳我的。”
“什么？”孟清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刚才我在卫沉面前，说你是我女朋友的话，你没有反驳。”
【警告！警告！请宿主在20秒内对陆朝厌说：“那是因为我看得出来卫沉变得在乎我了，说明用你来刺激他的确有用，我想让他喜欢我，所以才没有反驳你说的话，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好长……好过分。
孟清脸色蓦然一沉，在这儿等着她呢。
20秒的倒计时在脑海里催促，她终是抵不过系统的强制，泄气般低了低头，“那是因为我看得出来卫沉变得在乎我了，说明用你来刺激他的确有用，我想让他喜欢我，所以才没有反驳你说的话，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陆朝厌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抬手想要抚摸她头发的手在发顶僵住一瞬，随后又收回。
他脸上的冷意快要凝成实质性的寒冰，嘴唇张了张，终究没舍得说重话，“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这份感情本来就是他强求，无论孟清作何反应都是应该的。
陆朝厌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喉结滚动半圈，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却没有点燃，他拉住孟清的手，将她带到一处隐秘得没什么人能发现的角落，烟盒还拿在手里，他开口：“孟清，你哄哄我。”
孟清几乎要被他的炽热的眼神灼伤。
她抿着唇试探开口：“陆朝厌，你真的很帅。”
客观事实，不算违规。
陆朝厌嘴角浅浅弯起一个弧度，“继续。”
还要说啊……孟清蹙起眉，这跟在惩罚系统头顶上蹦迪有什么区别。
她想了想：“你对我很好，是除了我爸妈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可爸爸妈妈并不是她的爸爸妈妈。
这也是客观事实，没有违规。
“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
这回孟清避开视线没回答。
“算了，”他语气仍旧淡然，嘴角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的阴转晴的好心情，“刚才被他们打断，你都没吃饱，我带你再去吃点东西。”
孟清刚要回答好，手机不合时宜响起电话铃声。
屏幕亮起，看见齐思铭的名字。
她不想接准备挂断，听见陆朝厌说：“怎么不接？”
孟清心底竟然莫名有种被捉奸的心虚，她嘴角扯起不自然的笑容，“他找我能有什么正事。”
她伸手想要挂断，有另一只比她更快的手将手机拿过去，滑动屏幕接听，还顺手开了个免提。
孟清心一慌，“你干嘛？”
这话被电话那端的齐思铭听见，以为是在问他。
他语气急切：“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中午我看见你的朋友圈就给你发消息让你删掉，你为什么不听？”
孟清感受到头顶迫人的视线，没敢抬头，随口敷衍道：“我那会儿有事，没看手机。”
“好吧，事已至此责任我会揽下来，阿沉那边我来解决，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为难你。”
齐思铭的话让孟清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大哥求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真的死定了。
她苦着一张脸，“那谢谢你啊。”
听到这话，齐思铭却隐隐觉得开心，“不用跟我道谢，孟清，我说过的，我喜欢你，只要你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帮你的。”
哈哈，那还说啥了，跳了哥们。
孟清盯着陆朝厌的裤腿，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该怎么解释呢？要不就说齐思铭在说梦话吧，她真没招了。
下颌处被一只手扶起，稍微用力抬起她的头，撞进陆朝厌眼睛里。
他凑近贴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原来你的裙下臣远不止我一个，难怪……”
“难怪什么？”孟清忍不住追问。
齐思铭听见声音，“孟清，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孟清张唇想要回答，陆朝厌将唇贴了过去。
他的手按在她的后脑处，任由欲念肆意妄为，想亲她，想疯了。
齐思铭没有听到孟清的回应，有些焦急，“你还在吗？你没出什么事吧。”
好吵，好聒噪。
孟清将陆朝厌推开一些，呼吸不太平稳，“有点事，先挂了。”
陆朝厌眼中的侵略性似乎要将孟清生吞活剥，他凝视着孟清，看见她被亲得水盈盈的眼睛，只觉得一切自制力在她面前都形同虚设。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想要她。
孟清把手机从陆朝厌手里拿回来挂断，她抬头看一眼陆朝厌，现在可以心无旁骛的继续了。
她期待的目光落在陆朝厌眼里，一下子就消了气。
她似乎总有这样的魔力，可以三两句话勾起他的怒火，又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轻易平息。
陆朝厌低头，难得笑得如此开怀。
孟清只能看见他的乌黑的头发，“你怎么了？”
还亲不亲了？
陆朝厌笑着，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他张开双臂将孟清整个人抱在怀里。
下颌抵着她的肩头，抱得那样紧。
孟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有些疑惑，“你在笑吗？为什么？”
她听见陆朝厌的声音近在耳畔，“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的女朋友，很可爱。”
他可能真是栽得完完全全，哪怕是她的口是心非，落在他眼里也觉得那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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