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夏一个跨步,就要越过身前的障碍物下床,半路却被人拦腰截了下来。
顾晏洲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云知夏,云仵作,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子?你更知不知道你身边还睡着一个……”
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
后半句话顾晏洲没有说出来,自行咽回了肚子里。
顾晏洲是和衣而睡的,他将云知夏放回床上:“你先更衣。”
穿成这个样子,还想出去见外男?当他这个准夫君是死的吗?
顾晏洲气呼呼地掀被下床,头也不回的去了外间。
丁一站在院中,看到自家王爷面色不善的从房里走出来,便觉得要大祸临头了。
他是不是打扰了王爷和云仵作的好事?
不过看王爷衣衫只是微乱,发丝更是相当整齐,他们应该也没做什么能让他打扰的事吧。
都怪袁青袁红兄妹,一个说自己肚子疼要上茅房,一个说自己受了风寒嗓子疼说不了话,非要他来通报。
看自家主子这面色,他是被那两兄妹给坑了!
“王爷,”丁一少有的说起话来有些心虚:“是云仵作吩咐的,发现尸块马上来报。”
顾晏洲凉凉看了自己最得力的下属一眼,冷笑道:“你倒是听话。她昨日刚中过迷药,今日一整日都在劳心劳力,都没好好休息过,这夜里好不容易睡下,却让你一嗓子嚎醒了,云仵作若因此病倒,你在王府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顾晏洲话话音刚落,作为摄政王身边最资深的暗卫,丁一很快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属下知罪。”
顾晏洲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再有下次,你就去大理寺停尸房里去值守尸块吧。”
“是,属下记住了。”
想到大理寺停尸房周围的味道,丁一不禁有些反胃,他十分是佩服云仵作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完成验尸!但一想到自己去那里值守,丁一心中一阵恶寒。
主仆二人谈话刚到一段落,不远处的房门“咣当”一声就被人打开了,云知夏穿戴整齐,背着自己的小布包大步走了出来。
她刚走到院子里,袁青袁红两兄妹就从不远处飞身出来:“王爷,姑娘。”
两人行礼之后,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自觉站到了云知夏身后,尽职尽责的当起了护卫。
丁一:“……”
这两人果然诓骗他,让他去通报当炮灰,自己却躲起来。
两兄妹果然阴险!
此次发现的尸块,是在城外西郊的破庙里。
云知夏提前吩咐过,金吾卫没有动破庙里的任何东西。
所以,云知夏和顾晏洲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点都没被破坏。
云知夏心里暗暗为金吾卫点了一个大大赞,不愧是京师护卫,执行力就是强。
这是一个被废弃多时的破庙,连神像前的供桌都缺了一条腿,供桌后看不出供着的是哪路神仙,真身已经残破不全,但那一双栩栩如生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睥睨着世人。
那眼神让云知夏十分不舒服。
而装着尸块的布袋就被稳稳的放置在贡桌上,就像在给神像上贡一样。
尸袋前同样放置着一个香炉,云知夏发现,这个香炉与前一日迷倒她的那个香炉一模一样。
顾晏洲当即脸色大变,拉着云知夏退出破庙,头也不回的对身后道:“秦奉御,你进去看看那香炉是否有问题。”
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太医署奉御秦章,两股战战,抖着手行了一礼:“是。”
这才战战兢兢的走进破庙。
这几日的少女碎尸案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听说高家小姐的尸块还没找全乎,不用闻那般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他就是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这破庙里定然是发现了尸块。
想他秦章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半辈子,好不容易才熬到奉御的职位,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尸体,但是被人剁成一块一块的尸体他还真没见过。
秦章跟着一名金吾卫来到贡桌前的时候,十分庆幸还有一名金吾卫给他引路,且对方没有抛下他就走。
秦章向前走了两步,首先看到的是供桌上那个透着腐臭气味的布袋,越是接近布袋,腐臭气味就越浓,不用猜也知道里边装的肯定就是尸块。
秦章尽量让自己忽略那只布袋,他拿起桌上的香炉仔细观察着香灰,闭着眼睛闻了闻,最后还是用指尖沾了一点香灰,用舌头辨了一下味道,确定此香炉无论是材质还是里边的香料,都与昨日那顶一模一样。
秦章检验完,将香炉放回原位,准备出去复命。可余光瞥见布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下意识的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坨抱在一起的蛆虫。
“呕——”
秦章要吐,旁边的金吾卫赶紧提醒:“秦奉御,王爷吩咐,莫要破坏现场。”
秦章没有挣扎,在呕吐与活命面前,选择了活命。
秦章捂着嘴跑出破庙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角落里,吐了个昏天暗地。
顾晏洲沉着脸挥了挥手,便有金吾卫为秦章递上了水壶,秦章将一壶水喝到见底,这才赶紧整理衣服,来到摄政王面前复命。
“香炉的材质和里边的香灰都与昨日那顶一模一样,香灰中也有迷药的成分。”
顾晏洲脸色阴沉,冷声吩咐道:“方圆十里,所有可疑人员全部拿下,本王要亲自审问。”
“是。”
有一半的金吾卫领命而去,留下的一半护卫在破庙周围。
云知夏从秦章那里要来清风丸,是类似于清凉油的一种药丸,吃下去能让人神志清明,不至于那么容易被迷药迷晕。
云知夏吃下药丸,便进入了破庙,顾晏洲无法,自己也跟了进去。
破庙很大,但很空旷,一览无遗。
“这个位置不对,这里离几处抛尸地点都很远,按理说凶手不会来这里活动。而且他昨日刚刚失手,在明知道我们有所察觉的情况下,立马又故技重施,这不符合常理。”
“嗯。”
顾晏洲左右巡视一圈,最后一双凌厉的墨眸定格在了那破败神像的眼睛上。
云知夏没有回头,也就没有发现顾晏洲的异样。
她拿出自己布袋中的工具,当场对尸块进行了检验。
“这次的尸块比较多。”
云知夏带着手套将尸块一块一块的拿出来摆在地上,不多时便在地上摆出了半个人的形状,旁边还有几块无处安放的肉块。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唤出空间,将取样的组织交给小助检验,不曾想全被站在一旁观察着神像的顾晏洲看在眼里。
不一会儿,小助送来的化验结果,这些尸块与高兰高梅姐妹的DNA一致,这就是她们两个的残肢。
“我敢断定,这些是没有找道的高兰,那些属于高梅。”
顾晏洲知道云知夏说的没错,皱着眉头低头认真观察了一番:“嗯,这些尸块正好是高兰和高梅残缺的部位。照你所说,凶手应该不是单纯来给我们送尸块的。”
云知夏将尸块分类好,装进捡尸袋里,让金吾卫带回了大理寺。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贡桌前,拿起桌上的香炉,递到顾晏洲面前,道:“我们被人做局了。”
顾晏洲眉头微皱,上前一步,站到云知夏身边:“你说有人在故意引导我们?”
云知夏点点头:“我猜,对方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知晓了我们查案的进度和计划,让幕后之人感觉到了威胁,他们便引导我们一步一步查出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真相,然后自己完美隐身。”
顾晏洲疑惑:“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真相?”
“对。”云知夏缓缓开口:“一开始我以为凶手下迷药,目的是为了抓我,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迷药不是凶手下的,是凶手身后之人下的。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抓我,而是为了迷惑我们。”
云知夏抬头看向身前神像的眼睛:“我猜,他们现在应该将我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我们查案的方向和进度。”
顾晏洲寻着云知夏的视线看去,果然是神像的眼睛有问题。
“丁一。”
“是。”
丁一飞身到神像肩膀上,从脚踝处拔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神像的眼睛。匕首没入,再抽出来时,却带处一团血雾。
神像里边真的有人!
顾晏洲换来金吾卫将云知夏团团护卫在中心,他自己则飞身而起,脚尖在破败的墙体上借力,转身时,一脚探出,狠狠踹在神像的太阳穴上!
近十米高的神像应声而倒,头颅被摔得细碎,露出里边一具鲜活的尸体。
而神像的底座处,也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又是密道。
云知夏先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尸体温热,还没有形成尸僵,显然是刚死不就。”
“尸体全身除了刚才丁一捅的那一刀,并没有其他外伤,但不排除中毒或其他死亡原因。得等我将尸体带回去解剖才能确定。”
除此之外,尸体身上没有其他线索。
云知夏让金吾卫将尸体带出去,与顾晏洲一同来到的密道前。
云知夏凑近洞口,皱眉道:“此处应该是通往更深的地下,我闻到了腥土和硫磺的味道,应该有地下河或者地下温泉。”
顾晏洲让人弄来火把,几人一起下到密道。
丁一打头阵,顾晏洲和云知夏在中间,几名金吾卫断后,破庙中还留了一半的金吾卫看守,以保万无一失。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这正是人类最困顿的时候。
留在破庙的金吾卫见摄政王下到了密道里,便聊起了天提提神。
一个金吾卫说:“你说咱们兄弟当金吾卫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案子吧?”
另一个接话道:“可不是吗?这也太血腥了,比五马分尸还残忍。要说那个云仵作也着实让人佩服,一个女子竟然一点都不怕,还给尸体拼好了。”
又有金吾卫道:“可不是吗!说她是女中豪杰也不为过,我敢说,你我这样的男子也不如她一个女子。”
“诶,你说云仵作会成为摄政王妃吗?”
“那怎么可能,摄政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娶一个仵作做王妃!”
“……”
密道里,走在摄政王身后的正三品金吾卫大将军戴安冒了满头大汗,这密道不知道是如何设计的,他们走了这么久,按说即使是武功高强之人,也很难听到上面的对话了,可他此时却将破庙里属下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相信摄政王和云仵作也听到了。
这帮兔崽子,竟然敢在背后编排摄政王!真是活腻歪了!
“王爷——”
顾晏洲抬手制止了他开口:“闭嘴。”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空气越来越潮湿,温度越来越高,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湿透了。
可无论他们走多久,破庙里金吾卫的对话,都能清清楚楚地传过来。
顾晏洲与云知夏对视一眼,想必凶手就是这样偷听到他们的计划的。
又走了一段时间,丁一突然停住了脚步:“王爷,前边没路了,但有一条锁链。”
不等顾晏洲吩咐,丁一嘴里叼着火把,顺着锁链向下滑去,没多久便滑到了底部。
这是一处地下断崖,也就十来米高。
丁一在底下挥舞着火把:“王爷,这底下又有一具尸体!”
顾晏洲单手抄起云知夏,搂着人就飞身来到断崖之下,那里果然躺着一具尸体。
云知夏初步勘验了现场,道:“死者身上多处骨折,是从上边掉下来摔死的,而他头上的伤口和四溅的血迹也能说明这一切。”
云知夏让丁一将尸体翻了过来,发现他腰间的钱袋鼓鼓囊囊。
丁一弯腰将钱袋薅下来递给顾晏洲:“王爷,这钱袋还挺沉,看来这还是个有钱的主儿。”
顾晏洲打开钱袋一看,里边有很多首饰,还有一张地图。
云知夏眼尖的发现钱袋里有一样很熟悉的东西,她扒开顾晏洲的手,小心翼翼的从钱袋里拿出一个血红色的手镯:“这好像是高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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