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泊云闻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这是……何意?”白沅看了看傅泊云又看了看顾泠,而后眨了眨眼睛,“不会吧?”
顾泠晃了晃手中的茶,没有回答。
“致格院,是时渊搞得?”白沅看他二人的反应已是猜出了大半,但还是不确定的出声,“我这师侄……当真厉害。”
傅泊云瞥了她一眼,靠在椅背上无语。
“还有别的消息吗?”顾泠将茶杯放下,看着白沅。
“嗯……”白沅想了想,“若是时渊,他缘何敢单挑整个致格院?”致格院不似宗门,它收编的修士都是各宗门的精英,若是真打起来……
“他不是一个人。”旁边坐着的溯息突然出声,好听的声音却让傅泊云一个脑袋两个大。
“你怎得知道?”
“他前些日子跟弟子说过。”溯息给傅泊云添了茶。
“本座怎的不知?”傅泊云接过他的茶,微微扬眉问道。
“泠上师叔找您要介绍信时,时渊找我要的木榭汁。”溯息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木榭汁是何物?”白沅像个好奇宝宝一般睁着大眼睛看向溯息。
“他是用来修改信件上的印记,将玄剡宗的介绍信改成了青贯宗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要干大事的?”白沅单手拖着下巴。
“上次同他一同试炼的是灵兽,此次似乎也跟着去了致格院。”溯息没有再接着解释,不过顾泠也懂了大半,溯息会帮助时渊修改印记也一是为了保护玄剡宗,二是他也想那些灵兽能够得到自由。
“那东西如此好用?”
“因得它是外物,故而不会被灵识发现。”修行之人查验东西的真假大都是用灵识分辨,也不知该说他们过分自信还是优越感使然,若是灵识并未查出不同,便也无人再去深究。
“什么时候也给我点研究一下。”白沅捅了捅溯息的胳膊。
“我明日便给师叔送去。”溯息朝她点点头。
“你知他要在致格院闹事还回来?”傅泊云喝了口茶看着顾泠。
顾泠咬了咬后槽牙,他也不想回来,可那不是形势所迫吗。
“只他二人也成不了事吧?”溯息看着顾泠问道。
“两个人便想将致格院掀翻,救出灵兽,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白沅应道。
顾泠喝了口茶,心说时渊上一世可是只身一人闯入致格院将灵兽救出的,这一世还做了许多部署,自然艺高人胆大。
“知道是他,我们不去帮忙还在这里谈论,好吗?”白沅直起身,看向顾泠。
“他本就想将玄剡宗摘出,我们任何一个现身都属不妥。”这也是顾泠没有回去的原因,他相信时渊。
溯息眸子微动,“白狼似乎也去了。”
“什么白狼?”白沅问道。
“白屿的伴侣。”
“那缕魂的伴侣不是个……”好吧,你们灵兽能变成人,你们厉害。
“那便更不必担忧了,”顾泠手指轻轻点了点桌角,“他的部署如此周密,想必不会出错。”
傅泊云抬眼看了看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这只是在致格院的友人传信,它要召集四散的修士也是不易,况且……有无人回应还是问题。”权衡利弊是人最大的优点,从致格院离开的修士不全然受其蛊惑,肯为了它赴汤蹈火。
“我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顾泠起身朝傅泊云和白沅点点头,走出门去。
“若是有事,玄剡宗的大阵怎么也护得。”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而后轻轻抬了抬唇角,傅泊云当真是最配做掌门的那个。
顾泠还未走出孚逍峰,便被溯息叫住。
“还有一件事要与师伯说。”溯息缓步上前,停在顾泠面前。
“何事?”顾泠转过身。
“时渊曾问过我情动的解决之法,”溯息脸上温柔的笑容不变,目光却有些探究的看着顾泠,“不知……师伯是否因得此事……”
他还没说完,顾泠便摆手打断了他,“本座知道了。”生硬的留下这句话,便消失在溯息眼前。
留下溯息一人在原地,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顾泠回到苍澜峰的时候,脑中还充斥着溯息的话,那是何意,也就是说时渊是故意……不对,他分明看着时渊进入那洞穴后才产生了异样,分明是那大阵有问题。
他在藏书阁翻看书籍时也看到了那处大阵的布防,是不伤人但会勾起人的**,这**不单单是那个,还有杀欲和狂躁。
时渊提早知道他会被那大阵所蛊惑,并且做好了二手的准备,若是自己不帮他,他便会用溯息教的方法。
顾泠撩起衣摆靠坐在椅子上。
他在赌,赌他这个师尊是不是会帮他,赌他的底线不止于此。
结果显而易见,时渊赌对了。
因为顾泠确实帮了他,并且也毫无抵触之感。
顾泠手撑着头,又有些不明,他要利用大阵的作用试探他不假,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时渊知晓大阵的功力,他故意走进去以身试险,可从未有地方纪录致格院有如此一方地界。
他与时渊又是第一次进入,若不是搜寻灵兽,也断不会发现这处,更感知不到那大阵的存在。
讲不通。
那若是再向前思索,是时渊说要去青贯宗,而后碰到殷知易,他二人后意外得知致格院纳新,故而参加试炼碰到了巫晟,一齐进入了致格院,可时渊仿佛并非醉心于修行,而是本身就冲着灵兽而去。
就算真如时渊所言,是巫晟请求他去解救灵兽,又为何是他?他又为何对致格院之事了如指掌,仿佛很是熟悉。
顾泠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他的动作很轻,但在过于安静的屋内还是发出了声音。
他心中有了一个荒诞却像是真相的猜想,顾泠挥袖,桌上便出现了他的茶盏,热气逐渐从壶中冒出。
之前不觉得,苍澜峰,当真是冷清啊,这屋里也是一色的白,看的人心生厌烦,怎的连声鸟叫都没有,安静的环境和空旷的屋子更让顾泠心中不悦。
只坐了片刻,连桌上热着的茶都没喝一口的顾泠起身便消失在原地。
相信个鬼。
另一边坐着喝茶的傅泊云忽的顿住了,而后抬了抬唇角,看向溯息。
溯息也笑了笑,“师叔还是去了。”
“他怎么忍得住。”傅泊云喝下杯中的茶。
顾泠确实是忍不住,也不想忍,所以他悄无声息穿过了致格院开启的防护阵,变回顾水的模样摸进了人群聚集的大殿,看向不远处的时渊。
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他一切正常后,便准备收回视线。
在这时,时渊像是有感应一般跟他的视线相交,而后那张老神在在的脸上霎时挂起了笑容。
顾泠当没看似的,收回了视线,看向殿上的老者,便是入阁时引他们进入试炼空间的那个,此时他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手紧紧地抓着身下椅子的扶手,目光不断地在台下人的身上游走。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都把我们叫回来……”
“是因为原本试炼中的那只灵兽跑了吗?”
“跑了就跑了呗,为何如此着急?”
“你没看长老都气成那样了吗?”
顾泠听着他们小声的耳语,垂下了眸子,时渊当真是聪明,没有像上一世那般横冲直撞,而是悄悄地动摇着致格院,一旦致格院的上层开始怀疑修士作乱……
“嘭”的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上座的老者在面前的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而后长舒了口气,“是谁,将那只老虎放出去的?”
他的话一出,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若是现在站出来承认,我还可能念在各位都是各宗门的精英而网开一面。”大殿上半晌未有人出声。
却忽然有个人站了出来,“长老怀疑我们?”
“只有通过了试炼的修士才能进入致格院。”老者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他。
“您也说了,我们都是各大宗门的精英,何苦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将那灵兽放出去对我们又有何意?”站出来的年轻人甩了甩袖子,抬手指向大殿的人。
顾泠看了看那边站着那个格外出众的身条,他好似看戏一般唇边挂着笑,注意到他的目光便转过身来,任他看着。
“对啊。”“我们怎么会将灵兽放出去?”“况且也没有人知道那家伙在哪啊?”“我们根本连灵兽在致格院何处都不知……”
“够了,”老者拍了拍面前的桌子,“既是如此,那便请各位接受我们的调查吧。”
“什么?!”“为何要调查我们?”“我们不过是致格院用令牌召回来的,事发只是根本不在致格院。”“就是,长老此番作为未免太过武断!”“就是!”“长老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因为老者的话,大殿上逐渐沸腾了起来。
老者摆了摆手,身边站着的守卫立马将整个大殿上的人围了起来。
顾泠不动声色的动了动位置,以免那些推搡的人碰到他,目光一抬便看到那张不怎么熟悉的脸在冲他笑,当真惊悚。
时渊身边不只站着巫晟,还有不久前一同通过试炼的几人,他们也后退了几步。
看着大殿上一片混乱的人群,刚才站出来说话的男子忽的抬手击倒了拉他的守卫,而后开口,“既然长老不顾情面,那我等也不再忍让,我们来算一算,自我等离开致格院,为致格院办了多少事,解决了多少问题,只要您一封书信,我们便不管是何事都会去做。”
“可致格院呢,最初答应我们的奖励一概没有,甚至连灵兽都不曾给予,”男子甩袖哼了一声,“我等都快要以为灵兽是骗人的了,如今又说致格院的灵兽失踪了,焉知不是您装模作样,想将我们陷于不义。”
他这话一出,原本躲着守卫向后退的修士们都停住了脚步,抬手便抓住守卫的武器站在原地,任凭守卫如何推动,都半步不动。
“长老给我们个解释?”
“就是,给我们个解释!”“为何会如此,我们难道只是供致格院利用的棋子吗?”“给个解释!”
“你们,你们都忘了致格院是如何帮你们的吗?你们从前在致格院修炼,难道不是突飞猛进吗?”老者拍着桌子,抬手指着大殿中的人。
“说到这,长老难道不心虚吗?我们修为刚有起色,便被赶出了致格院,长老还有脸说是受了恩惠?”这次不用男子再与老者争论,又有一个修士站了出来。
“我们当时修炼不过半月,便被致格院赶了出去,还美其名曰在致格院修行过,就因此为致格院做了多少事,长老都忘了吗?”
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翻起旧账,这些人都是各大宗门的佼佼者,除了极高的天赋自然还有着一股子傲气,谁能甘愿受人驱使,早都积郁在胸,这便寻到个由头发了出来。
老者坐在大殿之上看着被修士打飞的守卫,握了握拳头,抬手扔出一张透明的网状,将所有人笼罩了进去。
顾泠见他的动作,还未做出反应,面前便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拉起他的手将他护在怀中,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师尊怎的来了?”
“你不是早看到本座了?”顾泠凉凉的声音让时渊轻笑了一声。
“师尊不是也早看到弟子了,缘何不来寻我?”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在顾泠耳边磨蹭着他的神经,让他止不住的心软。
不过冒出的是依旧冷然的声音,“你不是早有谋划?”
“师尊看出来了。”时渊低声说完,松开了顾泠,只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傻子都看出来了。
顾泠看了看周围混乱的情况,抬眼问了一句,“之后呢?”
时渊扬了扬唇角,“请师尊看场戏。”说完后,便拉着顾泠走向巫晟那边,巫晟见了他微微躬身。
因得被阵法笼罩,本就心存不忿的修士们愈发的愤怒,每一击都重重的打在屏障上,可那困住他们的屏障却没有丝毫受损。
见此,上座的长者脸上也放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们如同困兽一般,“我说了要你们好好配合,你们偏不。”
“你这致格院究竟是何恶霸地界,竟使出这般手段!”
“你在此囚禁我等,我宗门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遭的修士逐渐沸腾起来,甚至连起初并无表示的也开始抗议,顾泠目光在大殿中扫了一圈,收回目光看向时渊,就见那人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你做的?”这大殿上分明燃着他们第一次来时的灯,穴礼子,那个能令人狂躁的东西,顾泠又看了看周围站着的几人,毫无反应,该是都服了解药。
“弟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渊唇角带笑的勾了勾顾泠的手指,讨好般的磨蹭着。
“可他们也破不了这阵法。”顾泠在他放出时便查看过,这应当是某位仙人留下的,为保护贵重物品之法,故而不会轻易被破坏。
“也不一定,”时渊指了指不远处,“师尊看。”
顾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方才那男子真的用他冒火的手生生将阵法撕出了一个口子,而后一脸兴奋地转过头,“各位火系的功法可将这阵法攻破!”
其他修士见他这般,也纷纷效仿,将灵气聚集在手上,带着灼热的赤焰一股股的袭向法阵,原本坚固的法阵发出“滋滋”的声音,逐渐融化在烈火之中,陡然升温的大殿令穴礼子的味道愈加浓厚,冲出法阵的修士手中的火球直冲上座老者而去。
老者抬手便挥开了火球,手指微动一道光芒从手心直冲而出,强大的威压霎时让大殿上的人都静了下来,亦让顾泠证实了心中的疑问,这老头果然不是致格院的真正管事。
这渡劫老祖的灵识怕就是留给他震慑众人的,只不过他仅临近化神之境的修为为何能召来老祖的威压?
“宵小之辈,给你们机会不懂得好好珍惜,那便全部留下吧。”老者笑着看向下面被威压震慑的人。
“各位我们只能一同合作了。”男子咳嗽了一下看向周围的人。
“自然!”“这老东西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被鼓舞的修士全都站了起来,手心中隐隐散发着光芒。
长者看到他们此等表现,脸上忽的闪过一丝慌张。
他本就是中空的状态,仅凭着致格院这一层臂膀才得以如此放肆,此时若连老祖的神识都失了威慑,那他……
“装腔作势。”时渊低声念了四个字。
“狐假虎威。”顾泠淡淡的接了四个字。
时渊歪头看他,“那是何意?”
顾泠仰头看他,“便是狐狸仗着身后的老虎威慑众人。”
“嗯?”时渊眨了眨眼睛,不甚明白。
“从前有只狐狸,他跟老虎说他是山中的老大,然后带着老虎去森林中的小动物家里,小动物看到老虎都很害怕,狐狸便对老虎说你看他们都怕我,可有一天,老虎没跟着狐狸一起,狐狸便被别的动物吃掉了。”顾泠冷然的声音伴着周围叮呤咣啷的声音慢慢的讲着。
“被谁吃掉了?”时渊乌黑的眼睛盯着顾泠,对此好像很是好奇。
“被比他厉害的动物吧。”顾泠侧目看了看被人群围在中间的老者,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保命的东西扔了又扔却都被他收编的各大宗门精英一一破解,嘴角的那缕血迹慢慢的滑落。
“那老虎呢?”时渊又问道。
“自然是继续做他的老大。”顾泠收回视线回答道。
“哦?”时渊笑着应了一声,“那这狐狸当真是……蠢到家了。”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边的老者也被扭身绑了起来。
此时一位掌门失去梦想,变成老咸鱼。
使坏的助推器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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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泠几年之后很是后悔没听完溯息说话,关于如何解决问题这方面
毕竟时小渊的体力实在是过于充沛。
但后来他也没机会问了
时渊自然是,不会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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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昇:别人在打架,我的大佬在那里讲故事,这个世界真疯狂。
时渊:我还想听师尊给我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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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泠很后悔给时渊讲这个故事,因为之后他也对此很是好奇,还让他给他讲了许多故事。
并且有的还是睡,前,故,事。
或许对顾泠应该称之为事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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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他怎么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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