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青烟缥缈,静默无声。
冬和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殿下,方才在外面通报的侍卫,需要奴婢去处理吗?”
“她是燕王安插在本宫府中之人,当然需要你去处理,并且……”美人轻啜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料理得越是高调越好。”
“是!奴婢这就着人去办!”
“对了,本宫想起,府中有一名侍卫,名为季子元,此人同时祸害了本宫的两名侍女,本宫甚是恼怒。”
玄昭辞放下茶杯,眉眼冷冽如雪国冰封。
瓷杯落在实木上,发出了好听的闷沉声,与素衣美人柔和的嗓音相得益彰。
“民间有句俗话,一马不配二鞍,何况,季子元身为五品武将,本就没有多娶多纳之权限,她一人私配二女,僭越大玄朝之律法,伤风败德,实乃有损清禾公主府门楣。”
冬和笑吟吟接话:“是!奴婢这就把季子元拖出去打十个板子!”
“莫急,这行刑,还是得让个主子来出面。”
冬和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倘若换个人,定会在意这句话里的‘主子’,会觉得上下尊卑有别,但她自幼与殿下长大,最是明白殿下的宽任良善平等待人之心。
清禾殿下此话只有一个意思,冬和立马接过:“殿下您身子不适,行刑还是等驸马回来,让驸马代您去行刑。”
玄昭辞莞尔。
与此同时,南磬捏着信纸,在公主府两条街外的晃荡。
清禾公主不受宠,公主府面积小且坐落在皇宫西侧,隔着示范田的永和坊,此处是三四品官员宅邸的汇聚地。
这里两街之隔,是万兴坊,万兴坊汇聚了富商和更低品级官员的宅邸,南天薇所说的外宅所处地,指的就是这里。
街上人来人往,比起她们那儿要更为繁华,路边可见商贩走卒。
更小的宅邸,似乎蕴含了更多的热闹繁华景象。
南磬的目标很明确,她要去会会原身藏起的两名外室,要是顺利就直接遣散外室。
按照大玄朝开朝时设立的律法,驸马不能有外室,只能尽心尽力伺候公主一人。
南天薇曾透露,三驸马、四驸马在外面玩儿得可花了,压根儿不在意律法。
说明这条律令在执行过程中的弹性很大,尤其驸马家的权势特别大时——比如三驸马是当朝丞相之女,四驸马是大将军之女——公主只能整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原身背后没有庞大的家族支撑她养外室,被公主发现了那就是一个‘死’字。
南磬不想死,她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行动却不能急,从街头开始晃悠,当然不是漫无目的。
这些宅子虽不大,但本身都算富裕之家,门口会配侍女站岗。
她想着路过每家,都在别人门口站站。
若是那外宅配了看门侍女,侍女见了她的表情一定有所变化,若没有配看门侍女,那南磬就绕到后面翻墙进去探个究竟。
从黄昏到深夜,南磬锁定了其中唯一一家门口没有侍女的。
她绕着宅子找了道最矮的墙,徒手爬了上去。
然后,与一位妙龄女子四目相对。
“采花贼——!”
女子疯狂尖叫,南磬被吓得慌不择路跑了,险些连拐杖也拿。
可怕,她判断失误了吗?
其余宅子门口的侍女,看她的表情很是揶揄、鄙夷和坦荡,丝毫没有外室该有的遮遮掩掩。
那女子的尖叫声尤其响亮,南磬头皮快炸了,生怕真引了其她人或者官兵过来。
要是闹大,玄昭辞想不知道都难。
杵着拐杖,使劲全身力气往大路跑,刚跑出小巷时,余光捕捉到一抹上下飘动的红色,南磬霎时停住,扭头。
只见这尖叫女子所在的宅门推开了一条缝,里边儿有个人直勾勾盯着她,朝她挥了挥红丝帕。
“南大人~”
南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
“方才尖叫的是谁?”
南磬进门后,很自然地跟在对方身后,拐杖哒哒声穿过几道回廊,抵达一处正厅,正厅面朝庭院,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她也很自然坐进了主位,拐杖放在一边。
面前女子没回答问题,只盯着她:“南大人,你坐了我的位置。”
南磬默不作声换到了另一边主位,身后走来一人,同样幽幽盯着她:“南大人,这是我的位置。”
南磬:“……”
她换到了客位。
原身居然在外当舔狗,在家欺负公主。
她瞧这二位确有几分姿色,但哪里比得上玄昭辞,五官、身姿、风骨和气量,这俩没一点能比得上家里那位金枝玉叶。
也就只有健康状态,她们比孱弱多病的公主要好上百倍。
南磬拿捏了一个还算猥琐的笑:“二位妹妹,咱们确定要在这儿耽误时间吗?”
科班出身演技精湛,骗一些个古代人那叫手到擒来,对方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滚!”
“南大人少恶心了。”
“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杏荷与娇玉你一言我一语,数落着南磬这不是那不是。
南磬满脸黑线,心中更是疑虑重重。
她按耐着,不动声色听着这二人对话。
“请南大人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是谁给的,还真以为当上驸马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说话最尖锐的是在门口朝她挥红手帕之人,那人长相清秀,捏着红丝帕,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南大人要是再敢对我二人不敬,当心我上报给燕王殿下,好让殿下治治你。”
玄恒衍的人?
此刻,她总算知道燕王为什么老瞅她了,敢情这俩私下勾结起来了……
那她今天这算羊入虎口!?
南磬内心波澜起伏惊疑不定,面上却做出一派平和恭敬的模样:“好的,抱歉,我无意冒犯你二人。”
她杵着拐杖站起身,各鞠了一躬,问:“燕王殿下有何吩咐?”
杏荷斜眼看这位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五驸马,缓缓开口:“南大人当真不知道我们为何要唤你过来吗?”
南磬:“不知道。”
那双茫然的眼睛清澈见底,杏荷只觉得南磬和前些日子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同,她说不出来。
但有一点不变,愚蠢。
杏荷哼了声:“南大人前些天在清禾公主府逞了好大的威风。”
南磬微笑:“你主子早便知道了,有什么话,姐姐你直说即可,不需要摆那么多前情,绕弯子。”
娇玉暴起,怒拍桌子:“谁是你姐姐!小心我掌烂你那张臭嘴!叫她杏荷!”
燕王派来的人,脾气好爆啊。
南磬被吓了个激灵:“好的,杏荷,还有你,娇玉。”
人总算分清,代价是收获了两人愤怒的目光。
杏荷气得甩了甩手帕,冷声道:“殿下亲口:既然南大人与清禾圆房后妻妻俩如胶似漆,本王也不欲拆散眷侣,五驸马尽可与本王的五妹举案齐眉。”
“然,清禾公主的一举一动,五驸马还是要如实上报给本王。”
“殿下的话到此为止。”杏荷压低嗓音,“你若是敢背叛殿下,我和娇玉作为南大人你的外室,此事立马就会捅到清禾公主眼前。”
“整条街的街坊皆可作证,南大人每隔几日便会来探望外室。”
“你一介无权无势的农民,清禾公主再是不受宠,要弄死你,那也是易如反掌。”
一个胡萝卜一个大棒,原身就是这么被套牢的。
南磬压抑着心中翻江倒海般的震惊,闭了闭眼:“我懂了。”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杏荷喝了口茶,“殿下的眼光果然还可以,南大人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来说说,这几日,五公主可有异常?”
“异常是指?”南磬耿直发问。
刚夸完对方还不算蠢的杏荷:“……”
娇玉懒洋洋地倚着:“姐姐,她是真的蠢。”
南磬有被冒犯到,皮笑肉不笑。
“你上次来是七日前,你就从那日回去后开始说起。”
七天前,是南磬穿来的日子。
她斟酌着话:“回去后的两天是农忙,我没怎么接触公主。”
杏荷娇玉果然同时皱眉。
“之后便是十五,我与公主圆房后,没有异常。我心悦公主,帮她惩罚了欺辱她的家臣和侍女,要说异常……殿下这几日身子特别不适,或许是怀孕了吧,当然,要是我不行这就另说。”
南磬说得无比真诚,杏荷娇玉听得满脸鄙夷。
南磬从她们的话和反应里获悉了部分真相——原身没有外室,也没有乱搞,更没有和玄昭辞发生过什么。
看来玄昭辞不是因为婚后性.行为而感到身体不适,公主压根没有经历过……啊大事不妙,那么见了她就想吐,好像是一句真话。
南磬在心里默默吐了口血,郁闷极了。
“五公主近日可有见什么人?”
南磬恍惚想起那日在街上见到的宁安公主,她思索半晌。
“我印象中没有,殿下没生病前一直都陪着我出门,生病后她在房间里,除了冬和也没什么人会进去。
我惩罚过家下之后,几乎没人敢不通传就直接进清禾院,除了你们送信给我的人。”
杏荷点头:“情况我们会如实上报燕王殿下,南大人,七日后见。”
南磬满怀心思地离开外宅。
回到府中时,府门大敞,高挂的红灯笼映出门口乌泱泱一群人。
她们齐刷刷扭头,看向夜归的驸马。
南磬心中蓦的一虚。
玄昭辞:夜归、会外室、把本宫的情况透露给别人……驸马好大的胆子。
南磬:[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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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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