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殿内发生之事,南磬一概不知,她只听到了皇帝传令。
“朕尝闻清禾驸马烹饪之技,萃取自然,净爽料理,然则味鲜而美,后韵无穷,特令清禾驸马任桃宴主厨,一概事宜皆交与清禾驸马处理。”
宫女高声朗完口谕,才转回自己的口吻。
“五驸马,燕王殿下托我给您说,桃宴三日后便举办,时间紧急,还望五驸马能抓紧时间备制菜单,明日正午,燕王殿下会派人来收。”
“清禾公主府也派了传令之人,此时,五殿下应当已经收到了传令,您不用担心公主不赞同。”
传完令,宫女飞速跑了,眨眼就进了西侧门。
姐俩对视,南天薇忍了忍,想说什么,南磬打断她:“先抓虾。”她只好闷头闷脑继续抓。
四个大篓子装满,她们迎着夕阳,往京城最大的西市去。
西市是京城最大的集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铺子小摊卖货走卒随地可见。
夜星初上,一派盛世热闹繁华景象。
俩人靠着结实的身体条件,在人最多的街口抢了个极为显眼的位置,放下手上和背上的篓子,席地而坐。
小龙虾备受民间欢迎,她们才掀开盖子,人群就蜂拥上来问价。
“嚯哟老板,你们这儿的虾个头够大!老板你住哪个坊,街坊邻居的给个实惠价,我家主子人多,能吃下一个篓子!”
“小娘子~便宜卖么?姐姐我诚心买~!”
南磬义正严辞:“我有娘子了。”
那人:“……”
南天薇一脸姨母笑。
大家伙正要砍价呢,突然后边儿传来一声尖叫:“这不清禾驸马么!?怎么出来卖大虾了!?”
“害,谁不知道清禾驸马前些日子挨公主打了,还被收走了半年俸禄,驸马兴许是囊中羞涩,这才出来贩卖大虾!”
清禾驸马!?
众人傻眼。
刚才那位调戏驸马是小娘子之人瞬间就跪下了,但人群太拥挤,她膝盖才微微弯曲,整个人就趴到了前一个人身后,后边儿的人更是努力往前挤,她被卡得满头大汗动弹不得。
“都排好队!别挤!本驸马诚心做生意,赚点零花钱用。
至于这虾,是我和我姐在示范田里抓的,口感与外边儿塘里的完全不一样!一斤起卖,我们就收这个数——”
南磬比划了个数字,众人哇一声,议论纷纷。
“这和塘虾的价格差不多,驸马卖东西这么实在!?”
“稻田里的虾可比塘虾要干净多了,你们看,那虾身上就沾了些禾草,腮子白白净净的!个头更是大,只只生龙活虎,啊啊啊我都能想象到肉有多紧实了……”
“不和你们聊了!我得尽快买回家里吃!嘿嘿我站在最前面,五驸马,给我来八斤!”
说话之人很是豪爽,一口气就要了八斤,这四个篓子里装的统共也不过四五百斤出头,要真晚了可能就被前边儿的人买光了。
大家都馋这一口,急得眼睛都红,二话不说憋着一口气往前挤。
南磬给南天薇使了个眼色,眨眼间,那些故意往前挤的被南天薇一手拎了起来。
“谁挤不卖谁!都给我好好排队!”
南天薇一声怒吼,壮硕身材的加持下,众人只好红着脖子默默排队,插队的被南天微直接丢到了队尾。
南磬找的位置很有玄机,不仅人流量大,隔壁摊就是卖竹篓的。
原本,这卖竹篓的摊主对于她们靠着身强力壮抢位置多有不忿,但南磬出单时,顺手买下了她的篓子来给顾客装虾,摊主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
四个篓子的虾很快卖得见底,南磬数钱数到手软,沉重的货币缀在手里时,她真的很怀念手机支付。
排后边儿没买到的,气得捶胸顿足,那插队被丢到后面之人更是懊悔不已,没买到的纷纷围在摊前叽叽喳喳。
“驸马您明日还来么?草民给您提前占位?”
“是啊,我们都很想尝尝示范田里的虾!”
南磬把钱揣进荷包里才慢悠悠道:“不必提前占位,摊位讲究个先来后到,别坏了规矩。”
“你们要是想买可以直接预订,我收三分之一定金,如果能去示范田入口自取,价格还可便宜些,自备篓子也能免了包装费。”
她话音刚落,队伍又排了起来。
南磬盘算着明天能抓取的数量,收了定金还给她们写了取货条,忙完所有事情正式收摊,街道上的人更多了起来。
“都刚吃完晚饭呢,出来消食,今天大丰收,磬啊你有什么计划没?”
“刚才不是有顾客说,老王家的烧鸡一绝么?”
话说着,她俩就已经走到了老王家的铺子,门口一堆人,店小二还在一个个叫着号,不知要排到何时。
南磬默默去取了两个号,然后挑了个角落待着,等叫号。
两人背着大篓,口袋里铜钱银子相撞着哐当哐当响,南天薇一脸期待:“闻着就香!要是不用排这么长的队,那就更完美了!”
南磬笑道:“没人排队的咱也不敢去啊。”
“那也是,明日的单子都定下了,咱明天卖完就去天香楼搓一顿?我把阿榆也叫上。”
“好。”
“妻君!”
说白榆,白榆就到,她脚步匆匆,手上还提着个食盒,两鬓渗着薄汗,眼眸中只有南天薇的倒影,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妻君。
看对方的装束,应该是刚下值,白家世代从官,并且很难得的每一代都是靠自己的力量考上。
因清廉,也不爱过度往上钻营,白家人官职最大的只做到了五品京官,也就是白榆的姥姥。
白榆本人前年考上进士,如今是个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和她家所有人一样,不爱向上经营,算半个恋爱脑。
她放下食盒双手轻轻环着南天薇的手臂,摇了摇,撒娇似的语气:“妻君我给你带了晚食。”
她说完,又看向南磬:“驸马也一起吃。”
谁敢吃别人妻子做的爱心餐?
反正南磬不敢,她连忙摇头说不了不了,白榆非要坚持,南磬无奈,只能在隔壁买了碗馄饨,三人在角落支了张小桌。
南磬就这么当着巨型电灯泡,一边吃馄饨,一边等着烧鸡,南天薇有几次欲言又止,南磬知道对方想问什么,无非是皇帝那一道指令的事情。
她说:“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菜单。”
“那是菜单的事儿吗!?那分明就是——”
“嘘。”白榆捂住妻子的嘴,“不可妄议,至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南磬微愣:“阿嫂你也知道?”
“我今日收整资料时看到了。”
说的是皇帝命南磬担任桃宴主厨的那一道传令。
南磬了然,三人没再说什么,吃过饭取了烧鸡各自回家,南天薇转身前还一脸担忧,白榆亦有些,南磬笑着安慰两人自己其实不太在意。
她也确实不太在意,一个现代人没什么等级高低之分,但大玄朝不同,厨师在这儿是比农民还低贱的身份。
原身作为农民,跨了好几个阶层高娶公主,本就被皇室姐妹们瞧不起。
现在那些天潢贵胄竟还敢堂而皇之地欺辱南磬,让她去当主厨,这放在驸马届乃至郡马届都是闻所未闻的。
也就南磬这现代人心大,被人欺辱了,还能喜滋滋地买烧鸡回去给公主吃。
通传之后,南磬大摇大摆进了清禾院,坐在她后廊的专属位置上。
烧鸡仍然新鲜滚烫,她净过手,将鸡一片片撕成适合入口的大小。
酥皮一撕即裂,撕拉一声,里边儿流出来鸡油顺着嫩白紧实的肉滑落,南磬悄悄咽了口,肚子咕咕直叫。
最嫩的鸡腿肉和鸡翅部分都给了玄昭辞,南磬大口咬着鸡胸肉。
牙尖咬下,最先尝到的是那一层外皮的酥脆感,扎破后,喷香的油脂包裹着肉滚进口腔,满口流油。
肉质紧实不柴,油脂香而不腻,吃了只叫人醉生梦死,还想喝酒。
惊为天人的好吃!
南磬净手又给玄昭辞写了很多字,信上多是没什么营养夸赞食物鲜美的词句,但没营养的聊天才是一段深厚友情的开端。
她深谙此道,递进去了好多废话。
【殿下好吃!】
【驸马糊涂,人又如何能吃?】
【还是殿下聪慧,臣受教了】
就像用社交软件一样,南磬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无拘无束。
包括今天在田里发生的事,她让阿祥去偷她自己的菜、抓小龙虾时的欢乐和宫女传令;包括她准备写给玄恒衍的菜单;也包括今天赚了多少钱,银子和铜板数量都说的一清二楚,以及买烧鸡花了多少钱。
事无巨细。
“阿嫂给堂姐送饭,我在旁边吃馄饨,我感觉我在发亮……”
书桌前,玄昭辞不自觉念出了那人递来的信。
那人没有自称臣,看着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美人眉眼弯着,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感消退许多,她姿态放松,腰背自然挺直,一派沉静温和的气质。
但,不远处香喷喷的烧鸡,直把尊贵的金枝玉叶熏成了不知餮足的饕客。
她左手轻拂广袖,右手缓缓落笔。
【阿嫂做的饭可香?】
划掉。
【若是驸马也】
划掉。
玄昭辞那好看的眉拧着,眉心高高隆起。
素来能言会道之人,竟被一句简简单单的家常给牵绊住,卡了壳。
冬和替自家主子揉着眉心:“奴婢斗胆猜测殿下欲书之言。”
玄昭辞阖眼:“说说。”
冬和清了清嗓子,学着玄昭辞平日的语调:“驸马且待,本宫明日便带着食盒来宠幸你。”
跟了公主二十多年,语气也学得惟妙惟肖。
似乎是想法被看穿,玄昭辞紧咬着唇,耳根霎时红了个透彻。
南磬:快来宠幸我[爱心眼]
玄昭辞:不知羞耻。
南磬:……
公主就是面皮薄,还没喜欢[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