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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两人一路无话,等到了太子府,齐睿还是率先进去,阿依夏慢一步。

等到路口,两人分别,齐睿回他的飞云院,阿依夏回她的流雪阁。

后面几天阿依夏像是被这场宫宴抽干了力气,整日闷在房间里睡觉,月落和星沉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担心阿依夏的状况,于是悄悄的去找了太子殿下。

齐睿当时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这些天来齐睿并没有因为齐胤回朝而变得轻松。

他的好父皇,即使回到宫中也不愿处理宫中的事务,只看一些边关的战报,所以这些繁琐的宫中事务还是由齐睿来处理,齐睿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月落仍记得太子殿下在听完自己的汇报后,微微皱紧的眉头,他将手中的狼毫搁置在一旁砚台上,揉了揉眉头,然后语气中似有疲惫地说:“知道了,你下去吧,好好照顾她,不用管。”

于是月落回去了,她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做着自己的事情,然而申时的时候太子殿下却来了流雪阁。

他穿着黑色蟒纹锦袍,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垂着,面色似是柔和的问她:“阿依夏小姐呢?”

月落摇了摇头,低声说:“还在房间睡觉。”

太子殿下不语,月落斗胆猜测太子殿下的心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去叫小姐?”

太子殿下点头。

于是月落前往阿依夏的房间敲门叫着她,“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阿依夏其实没在睡觉,她早就醒了只是不饿,所以就一直闷在房间里研究先前从太子那获取的《齐语》,可能是没了电子设备,以前她觉得枯燥读不进去的书竟也让她读出了几分趣味。

眼下突然听见月落说太子来了,她吓得赶紧应:“我醒了。你来给我梳妆打扮吧。”

月落说“好”,然后叫了星沉来服侍太子殿下,自己则去打水为阿依夏洗漱添妆。

阿依夏没敢让太子等许久,因此就顶着一张素净的小脸,穿着一身简单的蓝色罗裙出来了。

太子也不着急,叫人上了饭,两人坐在流雪阁院子里的石桌上吃起了晚饭。

这是自阿依夏入府以来第一次单独和齐睿一起吃饭,她不明所以,不理解为什么齐睿突然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和她一起吃晚饭。

而且他还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阿依夏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但她一天没吃饭了,很饿,俗话说得好,干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齐睿确实不饿,这个点也不是他平时的饭点,若不是月落过来说阿依夏睡了一天了没吃饭怀疑她出事了,他今天是不会过来的,他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

他环顾着四周,阿依夏很会生活,也很随遇而安,原本空旷、因偏僻而荒凉的流雪阁在迎来了它的主人后变得满当、热闹、有人情味。

他看向阿依夏自制的吊床,“这是你做的?”

阿依夏嘴里包着饭,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月落替她回答:“这是小姐吩咐奴婢们找材料,然后自己做的。自从做了这个吊床,小姐一天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这张吊床上看书。”

齐睿点头,想到了什么他问:“不会扎眼睛吗?”

阿依夏不懂,他补充:“太阳。”

阿依夏指了指旁边的支架,齐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由木棍做的三角支架,在支架上还用绳子绑着一把油纸伞,想必平时她就是用这个挡太阳光的。

他此刻觉得阿依夏挺聪明的,也很有趣,于是他多了些想和阿依夏聊天的**。

他询问阿依夏看书的进度,阿依夏答正在看《齐语》,他便问有没有什么不懂的,阿依夏摇头。

《齐语》注解的很详细,她几乎都能看懂,但除了看懂书她确实有个问题,她不会写字。

《齐语》虽然在简化文字的写法,但有些字还是很复杂,阿依夏有时候不认识靠注解也能猜对,但是她在现代学的是钢笔字,她钢笔字写的不错,但她没练过毛笔字。

上学的时候有开过毛笔课,但是上毛笔课要自备毛笔和墨水,她没有多余的钱索性不上这课,所以她不会写毛笔字。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齐睿:“殿下能教我写字吗?”

齐睿点头,直接安排她:“孤每日午时吃过午饭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你可以那时候来书房找孤练字。”

阿依夏这回真心实意的开心了,她为自己在一点点融入这个世界而开心。

因为这证明她又可以多活一日。

吃过饭,天有一些擦黑,齐睿却突然叫下人拿来了纸鸢。

阿依夏莫名的看着递给她粉色纸鸢的齐睿。

齐睿一边整理风筝,一边说:“大齐在春天一直有项民俗,就是放春鸢,春鸢寄托着大齐百姓们对身体安康和风调雨顺的美好祝愿,所以每年春天都能见到孩童们在河边、在庭院、在山下放风筝的景象。”

“但孤太忙了,没有空陪你出去放风筝,索性今天带你在府里玩一玩,赶个晚春的纸鸢。”

说完,齐睿率先往前院走去,阿依夏愣了愣,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星沉催她,她才回过神来拿着纸鸢小跑追上齐睿。

傍晚的夕阳很美,有种没被光污染的美,所以阿依夏一向喜欢在傍晚吃过晚饭后躺在流雪阁的吊床上看书赏夕阳。

但今天她没有躺在吊床上,她站在太子府的院落中,身边是大齐尊贵的太子殿下。

他们两人摆弄着手中的细线,迎着晚风,带着纸鸢在空中飘动。

此情此景,苏卿卿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学的一首诗,好像是“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小时候的苏卿卿是没有时间放纸鸢的,因为孤儿院很穷,很少有人愿意在孤儿院做义工,所以那时候她们放学回来要帮院长奶奶做活,减轻院长奶奶的负担。

有一天,苏卿卿路过一个公园,那里有很多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放风筝,她们笑着带孩子收或者放绳,风筝迎着风就听话的在空中不远不近、不高不低的飘着,那时候的苏卿卿很羡慕那些小朋友。

因为她们有父母,她们可以放风筝。

再后来院长奶奶去世,孤儿院倒闭,苏卿卿离开孤儿院开始一边接受国家的资助一边自力更生完成全部学业,进入社会工作,每天为了生计忙的脚不沾地,她再也没想起来小时候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和家长一起放风筝了。

而今天,她圆了一个小时候的遗憾。

而帮她无意间圆了遗憾的人是一个和她差距了几千年的人。

齐睿不知道阿依夏的所思所想,但他自己也感慨颇多。

他从记事之日起就一直被周围的人委以重任,他自己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将来要承担的是怎样的一个未来,所以他不敢松懈,也从未松懈。

放纸鸢这种明显占用学习时间的事情他没做过,小时候散学路过御花园时看见五公主玩过,当时她的母妃带着她,两个人其乐融融的,齐睿只看了一眼就走过去了,他还要去向母后问安,由母后问询今日的功课,多看一眼都是对他时间的浪费。

而如今看着纸鸢在天空中盘旋,他竟莫名的生出了一些自由之意,莫名的畅快。

盘旋的纸鸢没飞多久,就因为两人站的太近,线放的太长再加上天黑看不清而缠在了一起,于是两人的纸鸢只能迫降。

阿依夏蹲在齐睿的旁边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翻动,一点点的解开两个纸鸢缠在一起的线。

解开这两个纸鸢耗了一些时间,曹管事提醒齐睿到时间处理公务了,他沉默的将纸鸢交给曹管事,阿依夏想说:“再玩一会也没关系的。”

但齐睿的兴致已经被打断,他走了。

阿依夏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生出了些难过,将纸鸢交给了星沉,也沉默的回了流雪阁。

月落和星沉看着两个主子的情绪从开心到低落,却又没什么办法。

不过从那天过后阿依夏又愿意出房门了,她同赴宴之前一样,除了午时约定的那半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抱着书在吊床上阅读。

她读的书越来越多,已经不再限于《说文解字》《齐语》这种简单的语言书了。就是她这字写的不怎么样,月落和星沉在外面候着的时候总能听见太子殿下批评的声音。

不过因为她好学,太子殿下对她也很包容。虽然她们每每感觉太子殿下要把小姐驱逐出去了,但小姐最终都安然度过了那半个时辰,并且偶尔在出来时手中还抱着新从太子殿下那借来的书。

直到有一天,小姐出来抱的不再是书而是一堆名家字帖,小姐苦大仇深,她俩悄悄的朝里面望,太子殿下满脸怒气。

后来,小姐每天就在房里练字帖,从早练到晚,从晚春练到夏天。

终于在小暑的那一天,小姐带着自己努力的成果去到太子殿下的书房,没有再被太子殿下批评,相反,她还得到了几句夸赞。

小姐那天晚上高兴的多喝了一碗汤。

吃完晚饭后,月落伺候着阿依夏休息,阿依夏趴在床上,枕头上摆放着一本月落看不懂的书,她不经意地问:“小姐这是看的什么书?奴婢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阿依夏现在已经可以不用再装口音了,她字正腔圆的说:“这是西凉的书。”

月落惊讶,不知道阿依夏是从哪弄来的这本书,但似乎又觉得能猜到她从哪弄来的这本书,毕竟小姐的借书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太子殿下。

月落没猜错,这确实是阿依夏从太子那要来的“奖赏”。

还在晚春的时候,阿依夏的字还写的不好的时候,她偶然间在齐睿的书桌上再次看到了那本之前一晃而过的书。

那时齐睿正在她旁边的案桌上批改公文,她佯装不经意的问:“诶?殿下这里怎么会有西凉的书?”

太子殿下没抬头但似乎已经知道她说的是哪本书,“那是孤的,以前孤整日在皇宫里,向往外面的大好河山,于是让人收罗了很多其他国家的书。”

阿依夏套话:“那殿下看完了吗?”

忙碌且尊贵的太子殿下在听到这句话后似乎终于察觉到她的意图,皱着眉头看她,想了想最后说:“若你把字练好了孤就把这本书送给你。”

阿依夏当然乐意,虽然她现在齐语已经学的很好了,但是她归根结底是一个西凉人,若是以后有人问她西凉语怎么说她不会那她就玩完了。

她始终奉行着小心驶得万年船,她的第二次生命要求她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于是在她发奋图强几个月后,终于获得了太子殿下的认可,拿到了这本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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