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城的夜晚并不静谧,郗宁漫步在街巷上。
前世她沉溺与大城市的繁华,可最后也不曾留下。
而今生,她的前十年过得不为吃穿发愁,也曾想过走科举之路未来谋个封侯拜相。
可家中的变故,使她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她前世所处的世界。
在个前世史书上不曾存在的王朝,女子虽然有一定权利,能读书,能经商,也能分到几亩田地。
但终究是不同的,前世郗宁总能听到寒门再难出贵子的论断,那时她嗤之以鼻。
可今生她却知道在大安寒门贵子少之甚少,虽然大安的异姓王侯三代之后便不在受恩荫,但世家并没有完全消亡。
从前侵吞她家田宅的富户便与如今宫中的贵人有旧,也因此郗宁当年并不敢入济慈院,因为一旦进来济慈院,便会有人循着她的户籍查到她的来处。
郗宁正想着,远处有人骑着一匹快马,直冲她而来。
郗宁想闪身躲开,又或是使些手段让那马儿转向。
但四周人潮拥挤,赶在闹市纵马的人必然不是常人,她不知道自己若不生生受下这一遭,那四周之人会不会受什么牵连。
“小心!”一道雪青色的身影落在郗宁身前,他拉住郗宁的手躲过了那匹快马。
街市上巡逻的人也注意到有人企图纵马伤人,几杆长矛拦住了那匹快马,制住了那企图纵马伤人的富家子。
“多谢。”郗宁回过神,看到眼前的人。
纵使不是头一回见秋子安,但郗宁还是为秋子安的相貌惊艳。
秋子安年岁并不大,但却生的着实太好。
方才他并未顾上男女大防,郗宁甚至嗅到了秋子安身上那淡淡的水生植物香气。
“郗娘子,又见面了。”秋子安看到郗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跳的很快,只是看到郗宁眼下青黑时心中又有些钝痛感。
秋子安不懂情爱。
他不知道为什么郗宁分明不是绝色美人,也不似京中那些贵女一般。她身上没有贵气,亦没有太多文气。
除了击鼓之时,郗宁身上总是怯怯的,并非是小儿女的含羞带怯,而是一种透着些畏缩的,似惊弓之鸟般的凡夫俗子之态。
可秋子安却为这样的郗宁辗转反侧。
三月前郗宁说他们二人两清之时,秋子安心中并不觉得轻松,只觉得心中似是缺了一块似的。
也因此他接下了来大彳郡的差事。
来春眠城路上,秋子安甚至想过找长余打探郗宁的行踪,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真的在路上看到郗宁同鼓舞队的姑娘一起,他心中却涌出一种莫名的酸意。
尤其是他看到长余叫郗宁阿宁时,这种酸意更是叫他没有克制住,便决心召长余回他身边。
“确实是又见面了。”郗宁露出个笑容,“秋世子,春眠城的槐花酥酪很不错,我请您尝尝?”
“郗娘子叫我子安就好。”秋子安扯出个笑容来,心中暗想他早晚有一天要叫郗宁姐姐。
郗宁唇角勾起的笑容有些绷不住,暗想她若是叫秋子安的名讳,想必不出几日便会被郝月提着菜刀追大半条街。
“秋世子,这恐怕,不妥吧。”郗宁收了唇角的笑严肃道,“您是贵人,我直呼您的名讳于理不合。”
秋子安恍若未闻,“你现下叫我子安,也不会有人知道。哪有那么多理。”
郗宁抿起唇,目光瞟向方才的纵马者。
那人一副纨绔公子打扮,看起来无辜的很。
但是在闹市纵马,是重罪。不知道是什么人指使的。
"郗娘子?"秋子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要同郡守府的人一起走吗?"
郗宁目光有些黯然,"不了,这些日子总有人想要我的命,方才那惊马只是警示而已。但我躲不了一世。"
“秋世子,我请你去吃酥酪吧。”郗宁顿了顿又说,她刻意用了敬称。带着秋子安往酥酪摊走去。
谢记酥酪是城中老字号,但店主无心扩大店面,因此只是一个小摊子。郗宁选了角落位置,将桌椅拿帕子擦过才叫秋子安坐下。
"来两碗槐花酥酪,一碟牛乳甜糕。"她对小二说道。
小二应声而去,不一会尔便端来两碗酥酪、一碟糕点,还送了一壶牛乳茶。
郗宁这才看向坐在对面的秋子安,却见秋子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秋世子为何会来春眠城?"她开门见山地问,心中却想秋子安应当不会说。
秋子安将茶倒在杯中递给郗宁。
"我想来便来了。"他顿了顿,"过几日的春眠庙会我也会在,你安心演出就好。"
郗宁心头一颤,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险些烫到。
"阿宁姐姐,小心些。"秋子安见郗宁如此,心中所想竟脱口而出。
这话说完,二人皆是愣在当场。
“秋世子,您逾矩了。”郗宁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秋子安只拿一双水杏眼看着她,一边端起一碗酥酪慢慢吃起来。
他将最后一口酥酪吃尽才缓缓说,"阿宁姐姐,三月前你说我们之间两清时,我便想问你,我秋子安自诩生得好颜色,抛却你我身份,你便当真一点也不想同我深交吗?"
郗宁低头不再看秋子安,再开口声音却带着些哑,“秋世子,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也不曾想过与贵人深交。”
"举手之劳?"秋子安忽然笑了,"你这三个月因为我的缘故遭遇了那么多变数,你一点也不怨我,今日还请我吃酥酪,你真的只想将我当成过客吗?"
郗宁只沉默地吃着牛乳甜糕,从前郝月来郡中时时常会替她捎带几块回去,那时她觉得这甜糕清甜不腻,可今日她却觉得甜的发齁,甚至回味带了些茶的苦涩。
“子安,你如今还未到弱冠之年。”郗宁抬眼看着秋子安,“未来你会遇到许多人,若是你未来的夫人知道你曾经与一个蓬门草户纠缠不清,怕是回生气的。”
大安不似前朝,虽不曾明令禁止,但对男子纳妾的数量却有极其严苛的限制。
甚至贵族之间为了自己女儿的未来,不少人在择婿时还会多架筛选。
像秋子安这样还未袭爵的纨绔子弟,本就不被京中贵族看好,使得永安公主颇为头疼。
如今他想与郗宁这样的民间女子深交,本就是大忌。
秋子安听郗宁叫他名讳,心中本有无尽欣喜,听郗宁接下来的话却只觉得如兜头浇下一瓢冷水。
“阿宁姐姐。”秋子安的眼眶说红就红,“我无意冒犯你。我尚未婚配,未来大抵也不可能同京中贵女有什么牵扯。只求你不要同我生分。我虽纨绔,但我可以护得住你的。”
郗宁听秋子安如此说,眼皮也未抬,将银钱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只余下秋子安一人坐在桌前捧着那碗酥酪发呆。
槐花蜜香甜,但秋子安却觉得食之无味。
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从他母亲走后,他便知道自己今生注定不会有什么建树。
毕竟他母亲当年以女子之身入军中本就颇受菲薄,靠着九死一生才挣下军功后,却又因为皇帝不信任,将她与寒门子弟赐婚,成就了一对怨偶。
后来他母亲生下他后便身体衰弱,领兵打仗时再也不敢身先士卒,也因此先皇储去世前她母亲悲痛欲绝,却又无可奈何。
而如今,郗宁那样的人,若是真的同他有什么牵扯,那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原本他是不怕的,可今日他到底是犹豫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