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台的香槟喷洒而出,混合着尚未停歇的雨水,折射出炫目的光彩。维修区里的庆祝热烈而短暂,这是赛车的世界,胜利的喜悦需要快速消化,因为下一站挑战可能很快又来。
工作人员们开始忙碌地收拾设备,准备将赛车和物资打包运往下一个目的地,或者返回基地。
喧闹渐渐平息下来。
何忱还抱着她那块立下“汗马功劳”的海报,站在稍微安静点的角落,看着宋彦夕和车队经理以及工程师们进行赛后的简短总结。
她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一方面是因为刚才比赛的惊险刺激和最终胜利的激动,另一方面……她的“刑期”,好像终于满了?
一个月……擦车、跑腿、被戏弄、看比赛、惊心动魄……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正胡思乱想着,宋彦夕结束了谈话,朝她走了过来。她脸上胜利后的兴奋感已经收敛了不少,但眉眼间依旧带着一丝松弛和愉悦。
她走到何忱面前,目光先是落在何忱怀里那块海报上,然后才抬眼看她。
“ 海报,”她开口,声音带着一点赛后特有的沙哑,但语气是轻松的,“ 画得不错。没白费。”
何忱立刻挺起胸脯,有点小骄傲:“那必须的!”
宋彦夕轻笑了一下,然后从旁边拿起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看起来就很精致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她。
“ 喏。” “你的‘卖身契’。”她语气带着惯有的戏谑,“ 两清了。”
何忱接过那个轻飘飘的文件袋,心里却感觉沉甸甸的。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那件天价外套的维修结算单之类的吧?象征着她的债务就此勾销。
她捏着文件袋,心情有点复杂。解脱?肯定有!但好像……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谢谢宋小姐……”她小声道谢,顿了顿,又真心实意地补充了一句,“恭喜您拿到冠军!真的太厉害了!”
宋彦夕“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恭喜。她看了看外面还在忙碌的车队,又看了看何忱。
“ 车队这边还有些后续事宜要处理,A市这边家里……也有点事情。”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说,“ 你自己先回H市。机票已经帮你订好了,明天上午的。”
何忱愣了一下。这就……分开了?这么突然?
她下意识地问:“那您……什么时候回去?”
“ 不一定。看情况。”宋彦夕的回答很模糊,她似乎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
何忱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感更明显了。但她很快甩甩头,告诉自己:何忱你想啥呢!债还完了!自由了!可以回去当你的富婆了!应该开心才对!
她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的!谢谢宋小姐!那……那我先回去了?您多保重!”
宋彦夕看着她那明显有点僵硬的笑容,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忽然伸出手。
这一次,不是弹脑门,也不是揉头发。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何忱的脸颊,指尖带着一点微凉和潮湿,触感一掠而过。
“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点点,“ 回去吧。”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还在忙碌的车队走去,背影干脆利落,没有再多说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回头。仿佛何忱这一个月的跟随,只是她繁忙赛程中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如今插曲结束,一切都回归正轨。
何忱站在原地,摸着自己刚刚被碰过的脸颊,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她看着宋彦夕消失在车队工作人员中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何忱独自一人登上了返回H市的飞机。
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A市城市轮廓,她想起这一个月如同过山车般的经历:从被自动售货机磕晕穿越,到发现自己是富婆,再到弄坏衣服被迫打工,看比赛,见识顶级的赛车世界,遇到周锦月,和车队的人混熟,画海报,看雨战夺冠……
最后,是那个轻飘飘的文件袋,和脸颊上一掠而过的微凉触感。
一切都结束了。她的富婆米虫生活,终于要真正开始了吗?
可为什么……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呢?
何忱靠在舷窗上,轻轻叹了口气。宋彦夕…… 以后,大概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飞机在H市机场平稳降落。何忱拖着行李箱,走出抵达大厅,看着外面熟悉的城市景观,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个月前,她也是从这里离开,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去给宋彦夕打工还债。现在,债务两清,她回来了,却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她打了辆车,报出那个如今属于她的、豪华小区的地址。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个轻飘飘的牛皮纸袋。
真的……两清了。
车子驶入小区,何忱刚用指纹打开家门,还没来得及把行李箱拖进去,就听到一个夸张的声音大呼小叫地传来:
“何!忱!宝贝!我想死你了!!!”
紧接着,一个黑影猛地扑过来,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何忱被撞得一个趔趄,定睛一看,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个抱着她、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女孩,是沈眠没错,但……这肤色!这健康的古铜色!这扑面而来的阳光和海风味!
“眠眠?你……你去挖煤了?”何忱目瞪口呆。
“去你的!我这是健康的南澳岛日光浴!懂不懂欣赏!”沈眠松开她,得意地转了个圈,展示自己黑了几个度的皮肤,“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热带风情?伍哲都说好看!”
何忱看着她那副活力四射、明显度假度得乐不思蜀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这一个月端茶送水、心惊胆战、还被大雨淋成狗的遭遇,顿时悲从中来。
“呜呜呜,眠眠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何忱假哭着想往沈眠身上蹭,被她嫌弃地推开。
“得了吧你!我可是听说了!”沈眠挤挤眼睛,一脸八卦,“某人可是跟着宋彦夕去了A市,朝夕相处,还亲眼见证了雨战夺冠!啧啧啧,这待遇,多少车迷做梦都不敢想!你还苦?”
何忱一愣:“你怎么知道?”
“伍哲说的啊!他们公司跟宋彦夕车队有点技术合作,消息灵通着呢!”沈眠拉着她进屋,好奇地追问,“快跟我说说!近距离看宋彦夕比赛是不是帅炸了?夺冠那一刻是不是特别激动?你们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嗯?”她暧昧地眨眨眼。
何忱被她问得有点心烦意乱,敷衍道:“就……那样吧。她是车手,我是跟班,能发生什么。”她不想多提宋彦夕,尤其是最后那有点莫名其妙的分别。
她赶紧转移话题,打量了一下沈眠:“别说我了,你呢?度假玩得爽吧?南澳岛怎么样?伍哲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爽翻了!海鲜管够!阳光沙滩!伍哲他直接回公司了,周总召见,好像有什么急事。”沈眠瘫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不过说真的,回来了还真有点不习惯,感觉心都玩野了。”
两人正聊着,何忱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邮件提示音。
她随手拿起来点开,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发件人,标题是【约稿邀请】。
“咦?约稿?”何忱有点意外。她这个富婆身份是个画家,但她自己还没真正用这个技能挣过钱呢。
点开邮件仔细一看,对方自称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博主,很喜欢她的画风(何忱:???我有什么画风?),想邀请她为她的新系列视频创作一幅主题插画,预算给得相当不错。
而约稿的主题是——蝴蝶。
希望画面能表现出一种脆弱与美丽交织、蜕变与挣扎共存的感觉。
何忱看着“蝴蝶”两个字,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
脆弱与美丽…… 蜕变与挣扎……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宋彦夕。
那个在赛道上强大到仿佛无所不能的女人,却也有着被父母不理解的无奈;那个总是戏弄她、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会在夜深人静时露出专注而坚定的眼神;那个能轻松掌控方向盘征服雨战的车手,似乎也被某种无形的枷锁束缚着……
还有她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拥有了曾经梦想的一切,却好像……更迷茫了。
蝴蝶破茧…… 她呢?
“谁啊?什么事?”沈眠凑过来问。
“一个约稿,画蝴蝶的。”何忱把手机递给她看。
“哇!好事啊!终于有甲方爸爸赏识我们何大画家了!”沈眠为她高兴,“接啊!必须接!你这一个月没动笔,正好练练手!”
何忱看着邮件里对“蝴蝶”的诠释要求,又想起宋彦夕最后碰触她脸颊时那微凉的指尖和看不清情绪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了邮件:
【您好,邀请已收到,很有兴趣,我们可以详细聊聊需求。】
也许,画一只蝴蝶,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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