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何忱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沙发里，试图用抱枕闷死脑子里不断回放的、今天下午在甜品店那令人脚趾抠地的尴尬画面。
周锦月指尖微凉的触感、那句低哑的“很甜”、助理震惊的眼神、还有后来那句更过分的“弄疼你了”和绿茶味十足的道歉……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啊啊啊！周锦月！你这个大魔王！”何忱把脸埋在抱枕里发出哀嚎。她决定单方面宣布和周锦月冷战三天！不！一个星期！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微信视频通话的邀请铃声。
何忱警惕地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就是【周锦月】！
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晚上打视频？！ 她想干嘛？！ 继续下午的“骚扰”吗？！
何忱手指悬在红色的“拒绝”按钮上，犹豫了半天。直接挂断好像有点太没礼貌了？万一……万一是工作的事呢？
最终，她还是咬咬牙，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但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是无聊的骚扰，她就立刻挂断！
视频接通，屏幕那端出现了周锦月的脸。她似乎在家里的书房，穿着简单的丝质睡袍，头发柔顺地披散下来，卸去了白天的凌厉妆容，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居家的柔和，甚至……有点疲惫。
她的背景是整面墙的书架，看起来沉稳而安静，和下午那个在甜品店撩人的她判若两人。
“晚上好。”周锦月先开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和的磁性。
“晚、晚上好，周总。”何忱有点紧张地坐直身体，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有什么事吗？”
周锦月看着屏幕里何忱那副强装镇定、却眼神闪烁的样子，微微弯了下嘴角，但很快，那点笑意又收敛了起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钟，目光似乎透过屏幕，很认真地看着何忱。那眼神不再带有下午的戏谑或撩拨，反而变得有些复杂，有些……郑重？
何忱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周总？”
周锦月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何忱，有些话，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告诉你。”
何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来了来了！这是要干嘛？正式宣战？还是继续下午的套路？
然而，周锦月接下来说的话，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最开始注意到你，其实……是因为宋彦夕。”周锦月的语气很坦诚，甚至带着一点自嘲，“我看到你和车队里那些技术人员、工程师，甚至保洁阿姨，都能很快打成一片，笑得没心没肺，毫无距离感。”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回忆：“这在我周围，很少见。我身边的人，要么敬畏我，要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要么就是纯粹的商业合作关系。像你这样……简单直接，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几乎没有。”
何忱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开场白。
“所以，”周锦月继续说着，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屏幕里的何忱，仿佛在看着她，又仿佛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我当时确实有点好奇，甚至……有点不理解。我不明白，你这样……嗯……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也没什么特别厉害手段的人，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获得别人的好感和信任？能让宋彦夕那样的人都对你……另眼相看。”
她的用词依旧带着点周氏风格的直接，甚至有点“损”，但语气却异常诚恳，像是在剖析自己最初并不那么光彩的动机。
“我接近你，给你项目，甚至……借浴室，邀请你去家里，测试设备，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周锦月承认得很干脆。
何忱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原来……一开始是这样的吗？
但周锦月的话锋随即一转，声音变得更加柔和，眼神也深邃起来：
“但是，何忱，接触得越多，我就越发现，我最初的判断错得有多离谱。”
她的语气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你并不是不聪明，你只是不愿意把聪明用在算计和心机上。你对人好，就是纯粹地想对别人好，没有目的，不求回报。”
“你很容易相信别人，但也很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你看起来傻乎乎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比谁都努力，比谁都珍惜机会。让你画画，你就拼尽全力去画；让你去山区，你就真心实意地去教孩子。”
“你好像有种奇特的力量，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放下防备。就像……阴天里突然漏下来的一束阳光，没什么道理，但就是能暖到人心里去。”
周锦月一句接一句地说着，语气平稳却充满了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敲在何忱的心上。
“你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心得像个孩子，也会因为别人的一点善意而感动不已。”
“你害怕麻烦别人，却总是毫不犹豫地去帮助别人。”
“你明明自己拥有了很多，却从来看不见炫耀，反而更能体会别人的不易。”
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屏幕里已经彻底呆住、眼眶微微发红的何忱，声音放得更轻，却更加清晰：
“何忱，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温暖，真诚，善良，努力，像一颗永远向着太阳的向日葵，自己发光，也照亮别人。”
周锦月的目光深邃得像一汪潭水，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愫，有欣赏，有动容，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渴望。
“所以，我现在很认真地告诉你。”
“我靠近你，早就和宋彦夕，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了。”
“只是因为……”
“你是何忱。”
“而我，……”
视频通话，在此刻，因为信号不稳定，猛地中断了。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最后那几个字，周锦月似乎说了出来，又似乎没有完全说完。
何忱呆呆地举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通话已结束”的提示，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心脏疯狂地跳动，血液一股脑地涌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周锦月刚才那番话。
她说…… 她最开始是因为好奇。她说…… 她觉得自己错了。她说…… 她觉得自己很好，很温暖，像向日葵。她说…… 靠近她，只因为她是何忱。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感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何忱，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和下午那点小小的怨气。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尤其是在周锦月这样优秀又冷静的人眼里，原来是这样的。
也从来没有人，如此认真、如此直白、如此细致地……夸过她。
温暖，真诚，善良。
这些词，简单，却沉重而美好，砸得她头晕目眩，心口发烫。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周锦月发来的微信消息：
「信号断了。」
「最后一句是：」
「而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何忱看着那行字，眼泪流得更凶了，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表白都表得这么……
一波三折，又该死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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