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说了什么来着?有点羞耻,你们忘掉吧。”
女生说完就后悔了。
她后知后觉,和同好交流一时灵魂出窍,热血上脑,这种话比十年前的Q/Q签名还让人手脚发麻,扬起的嘴角以慢动作二倍速放了下来,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要不是上了妆,她都想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跪求时间之神撤回到二十秒前把自己的嘴捂上,不要再发出一个令人尴尬的音节。
“为什么要忘掉,不是挺好的吗?”
文安宁为了融入动漫社中二病的氛围,将网上精心摘抄来的所有带“吾”、“の”、“俺”和“私”的句子全换成了软件签名,注册账号的头像也都是动漫人的形象,被网友亲切寄语“小升初加油(褒义)”。
“我最喜欢的一句是,‘你若折我翅膀,我必毁你天堂’,不知道如今是哪位大能说的,还挺有意思。”
文安宁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使凝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固了。
女生原本的尴尬完全消失,她戴着美瞳的双眼微微张大,确定了一件事——面前这个男生是异世界来的。
“少侠,你认真?”
“认真的。”
文安宁的话卡在一半,鹤成观及时出马,接续上了断掉的话题。
女生还没来得及欣慰这里有正常人,就听见帅哥认真纠正道。
“师兄,你记错了,这是杀马特和洗剪吹的台词。你笔记上标明最喜欢的是这一句——‘我想成为正义的伙伴’。”
“……”
长的好看的脑子是不是都有问题。
三个仿佛年轻了十岁的人并排坐在一起,愉快的同好见面会莫名其妙变成了非主流的主场,可惜文安宁没有手机,要不然好友圈又可以多扩展一个人。
开场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女生挥别他们,起身下到了运动场。
外面的天空一放晴,堵在路上的车流松动加速,群里本来决定不来的大多改了主意,说一会儿就到。
文安宁跟着鹤成观,协助道具组搬运来了比人高的“炮筒”、踩上去两米高的高跷、一对长达一米半、厚度可观的巨型翅膀……
篮球场内,奇装异服、花花绿绿的人越聚越多,有人来得急,没时间换衣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帆布鞋,提着行李箱飞越整个运动场,冲刺到现场后台紧急找人帮忙。
一瞬间,生活的井然有序被行李箱划过的距离打破,四面八方赶来的学生跨过这条线,换下了常服,扮演起了另一个角色。
“社长,你不参加,维持现场纪律就交给你了,接好。”
一件荧光色的衣服被人抛了过来,严谨地按照抛物线的绝对规律落在了……文安宁的手上。
文安宁条件反射,精准接住,想把衣服送回给那个人。
“你们是不是给错人了。”
“没有给错,社长家属代劳也算!”
抛衣服的人忙到脚打旋,头也不回地从他面前刮过。
“我不是家……”
文安宁脱口而出的话被一阵激昂的音乐淹没,两台巨无霸音响开始试音,第一首歌就充满了劲爆的鼓点和动感的电子音,震得文安宁的耳朵嗡嗡作响。
室内篮球场的范围很大,音响以360°无死角的绝对统治力向四周发射音波,摄影汉子在白线范围外朝鹤成观遥遥比了个“ok”,表示收音没问题。
鹤成观戴着一顶棒球帽,在后台拿着讲机回比了一个“ok”。
文安宁出门换的雨衣外套被他放进了袋子里,并且现在的衣服和他的短袖是同一套,两个养眼的帅哥既不站在一起,交流又不超过半句话,还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陌生到这种程度,依旧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之间奇怪的气场。
“社长是不是有什么情侣装强迫症,不穿这一黑一白还好,故意让我文哥也换上,我估计场上一半的人都觉得他俩肯定有一腿。”
姜蒋江边准备话筒边找人唠嗑,自从文安宁不怕鬼的隐藏属性爆发,他以崇敬的心情喊哥也就越来越顺口。
被迫陪聊的妆娘妹子刚帮人上好妆,有空搭理他,于是神秘地摇了摇手指。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拉郎嘛,最好的感觉就是不熟,越不熟,人的逆反心理越强,越想把他们凑一对。……诶,我看到有个cos绫波丽的女生给他们拍照了,我等会要去找那个coser集邮!”
肩负重任的摄影汉子坐在正机位的位置上,历经了无数风雨的他依然严肃得像座山,看上去老练成熟,内心早已离开工作岗位,跑向场地中举着相机的几位大哥。
俗话说得好,coser多的地方摄影佬也多,多么好的同好交流机会啊!怎么除了自己,所有人都那么快乐。
就连社长今天都有人陪了。
摄影汉子不禁想到,以前线下活动那会儿,大家基友姐妹成双成对,他不太懂动漫之类的梗,融不进群体,孤家寡人一个坐在教室最角落,视线中唯一落单的还有鹤成观。
他注意到这个人,首先还不是因为身高和脸,是因为他的名字。
“又鹤又观的,好像什么修真小说出来的道长……”
当然这种话是不可能当着本人吐槽出来的。
和世界上所有活动的初次见面一样,自我介绍永远是痛苦的一环。
台上的人为怎么介绍紧张,底下的人大多不又在听,偶尔有人整活,大家一笑而过,又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窒息的循环让后来上去的人越发敷衍,礼节性的掌声不停,低头玩手机的人也还在玩。
然后,转折出现了。
这个叫鹤成观的“道长”从角落走了出来,做出了并不道长的行为。
过程怎么样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现场嗨到不行,很多人自发地鼓起了掌,姜蒋江他们一副“你小子果然是问卷满分的人才”,很自然地拍了拍鹤成观的肩膀。
所以鹤成观最后能被票选为社长,他并不意外。
摄影汉子很少见到有人能把学业和其他杂务兼顾得如此之好,好像别人一天24小时,他一天48小时。
再加上鹤成观性格通透不怯场,长得帅又有钱,人缘还好到离谱,简直是让所有宅男羡慕的开挂龙傲天人生。
但是,每次集体活动,社长会组织,会参加,却总是一个人走在队尾。
他不会让场子冷下来,像是短暂燃烧的火柴,作为易燃固体,只亮一下,又悄然熄灭。
只有这个时候,他们社长会变成那天呆在角落的人,脸上依然有温和的微笑,坐在他们身边,离他们很远。
这种“远”和姜蒋江装出来的高冷不一样,是看不到边际的朦胧。
他们能自在地和鹤成观做朋友、兄弟,能一起去世界上所有朋友想去的地方。
鹤成观也会对他们笑,会和他们做很多中二的事,但是从来不和他们争吵,不会过分激动,不会流泪。
就好像一片所有人都能靠近,所有人都无法接近的雾。
借用妆娘妹子的文艺形容,那天见到文安宁,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哇,社长真的是gay”,而是“社长居然也能不再是一片雾,在爱人面前也会变成一场雨。”
这场雨原来能将情绪倾盆而下,会笑会哭会变得幼稚,也会故意逗喜欢的人,情绪直白得如此浓烈。
妆娘妹子说你们那天爬山看漏了一个细节,社长和文师弟日常聊天时,文师弟说八句,社长就会说十句,反正总是会习惯性多说几句。
他们“哈哈”笑了两声,不理解妆娘妹子这是什么意思。
妆娘妹子没说话,也没人接话,场间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你看,就是这样。”
妆娘妹子见效果达成,主动捡起了掉落的话题,眼尾带笑。
“如果刚才有人随便说点东西,我都会自在很多。”
“社长他啊,就算文师弟说出怎样无法理解的东西,都没想过让文师弟的话得不到回应。”
摄影汉子直男式挠挠头,虽然不能共情妆娘妹子被触动的点,但是社长、文师弟对他们很好,是他们的好哥们,他们都真心为社长、为文师弟感到开心。
文安宁正在和一个蓝色短发的女生聊天,突然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摄影汉子沉浸在爱情的感动中无法自拔,见他回头,比了两个爱心。
“……”
鹤成观不知道从哪里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突然出现,气定神闲地站在他的左手边。
“太好了,不用去找了。”
短发女生叫来了她的朋友,男生女生都有,想要和他们拍一张照片。
“我们没穿cos服,这样也可以吗?”
文安宁想到当初的自己还把手机拍照当成了法器,不禁莞尔。
“当然可以呀,帅哥美女可都在我们的集邮范围内。”
短发女生的拍照效率奇高无比,摆姿势和对焦一气呵成,文安宁甚至没反应过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认识你们社团的摄影小哥,到时候把相片传给他,再让他传给你们。谢谢你们!”
一群coser朝他们挥挥爪子,欢快地寻找下一个集邮目标去了。
妆娘妹子抱着凳子路过,嘴角一提,“计划通”的胜利表情在脸上显现。
姜蒋江奇怪地瞄了她两眼。
“你又干了什么?”
“他们社团账号的流量比我们大,我让文师弟在衣服上别了五个‘余临动漫社’的胸牌,保准让所有人的vlog里都出现我们社团的身影,正好用社长和师弟的脸给我们账号引流,赚点零花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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