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宁心中那点不真实完全消失了。
姜蒋江的低声吐槽瞬间打破了他一本正经的疏离感,同样人模人样的摄影汉子掏出手机,抓紧时间趁着最后的机会摸鱼。
鹤成观更不用说,用发言稿盖住了脸,半个身体斜在文安宁的身上,一副没长骨头的样子。
紧急集合的五分钟后,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刚才他们只是失足掉进了某个隐秘的空间,又重新爬出,恢复原样,在空间外大口呼吸起来。
“我也想和游戏和番剧相伴到老,但绩点、综测、论文和不要延毕才是生活常态。”
不知道是谁幽幽地说了一句,空旷的报告厅里传音效果好得不行,附和声此起彼伏。
“可以了,可以了……我们这边的设备调试好了,您看老师那边有没有时间?……好的好的。”
学生会长边对着微/信说话,边上台操作线上视频的会议软件,给了他们一个手势。
躺倒的各位齐齐坐正,摄像头锁定人像,对准了正中央。
“好久没接受摄像头的洗礼了,除了班级开会和刷网课,见到疼讯会议的图标还怪不习惯的。”
“一看就是线上和线下讲座听少了,多熬几年,来感受学长我必修学分的快乐。”
后排,姜蒋江和混子coser面部紧绷,保持着优秀学生代表的仪态,嘴里聊天没停。
“对不起,老是混在一起玩,都忘了你今年已经研二了,姜学长。”
“……”
文安宁一字不落地全听在耳朵里,鹤成观怕他无聊,撕了一页草稿纸,用铅笔写小纸条给他科普现代大学的制度,从国外到国内,以思维导图的形式三两笔简单列了一整面。
文安宁对此感到新奇的同时,头不动,侧目看向他,在纸上写上了一句话作为回应。
“谢谢……但你不是适应好大学了么?没事记这个干什么?”
鹤成观的字迹流畅工整,对于铅笔的使用和书写,他比文安宁改不过来的毛笔握法和磕磕跘跘憋出来的简体熟练多了。
“不用谢。记来玩的,你不是不知道吗。”
文安宁看着句尾的句号,一丝疑惑涌上心头。
“吗”后不是应该接问号么?
鹤成观是写错了,还是认定他没有看过大学相关的……
二十度的空调房内,文安宁忽然脸上一热,继而意识到自己被完全套路了。
鹤成观能那么肯定他不知道,不就是因为他写下“谢谢”两个字!
他借过鹤成观书架上的几本书,其中就包括现代大学制度的体系介绍。
结局是,他看了没几页,平板上委托代肝老板找他有事,他放下了书,拿起了平板。
五颜六色的软件在他眼前静默,头上的红点好像永远也点不完,他点着点着,时针就从“12”瞬移到了“6”。
从小就很听话的文安宁又一次因为沉迷手机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我看你没在笔记本上做任何记录,知道到了你没看书。”
鹤成观的下一句话无情证实文安宁的猜测。
偷懒、没看书……
备受良心打击的文安宁绷起了脸,表情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冷漠,实际心里的小草早已不受控制的难过躺倒,蔫巴巴地低下了头。
鹤成观轻轻侧过头,想要严肃一点,但还是没控制住笑容,抓住机会摸了摸那颗小草,哄得高兴。
“现在知道也还来得及,我多写点,你打发时间先看着,有问题你问我。”
他们等待的这个时间里,换好衣服的学生coser们火速来到了报告厅,按照安排的位置依次走到了位置上,不到三分钟,堪称训练有素,往那儿一坐就是个兵。
姜蒋江把嘴抿成了一条缝,几乎是微笑着憋出气声对混子coser说道。
“社长他们好像在传纸条打发时间。这样说话好累,要不我们也传吧。”
“再坚持一下,等会大佬接通视频就好了。”
刚说完,疼讯会议上的中央黑屏一亮,接通视频和话筒的人是一位长相和蔼、精神矍铄的老人。他神情温和,嘴角带笑,看起来就和文安宁出门,在街边见到出来遛弯的热情大爷差不多。
“同学们,你们好啊。不用这么紧张,这个视频不算讲座的内容,不录像,哈哈哈。”
老人一开口,报告厅里的紧张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我呢,三十几年前也在这里读过书,多少也算你们的学长了。……我看看,是不是还有余临大学的同学?我记得那个时候余临大学名气还没这么大,这几年一下子这么厉害了,真是建设得好啊。”
在场的本科生多,参加讲座的次数没有强制要求,大多是兴趣,现场氛围一般都是严肃、认真的。
没想到大佬一上来就是拉家常,大部分人都有些慌乱,只有学生会长、姜蒋江和鹤成观三个人还算镇定。
三个人隔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鹤成观很快替他们暂时接下了这个重担,神色自若地接上了话题。
既要不能真的一直在聊家常,又要保持气氛活跃度,无疑是鹤成观最合适。
仿佛默认了一般,场上的主持暂时换成了文安宁右手边的人,而文安宁本人听着鹤成观不急不缓的声音,思绪却不在他们的对话上。
修真界以前开大会,师傅带着他们参加,有什么要社交的事情都是叫鹤成观来帮忙,什么剑宗佛宗炼器宗,只要有人想要开启话题,就没有鹤成观聊不到的。
彼时的他也有羡慕过这种侃侃而谈的能力,后来发现做不到,索性看开,于是选择专心修炼。
眼前的鹤成观和回忆中的那个人逐渐重合,文安宁拧了自己一下,心脏不受控制地震动了好一会儿,最后落回原位,重归正常。
现场坐着的几个老师顺着鹤成观的发言,时不时引导一下对话走向,又让几个同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自然地渡过了“家常话环节”。
半个小时后,临时救急的一场视频会议可算是顺利结束了。
揉了揉酸麻的腰背,一行人走出了报告厅,他们晚上还要参与现场录制的拍摄,所以没着急着离开隔壁大学。
文安宁在临走前,在报告厅的角落里发现了大学的地图。
“同学,请问这个可以拿吗?”
学生会长正组织着收拾会场,听到文安宁的问题,热络地把地图和几张宣传单都塞到了他的手里。
“当然可以啊,你是鹤学弟的亲戚吧,欢迎以后报考我们学校,今天谢谢你们了。”
……报考?
文安宁听明白了学生会长的话,他充满疑惑地走出来,问了一圈,才知道他的身份在每个人那里的版本都达到了惊人的不一致性。
动漫社的人自动把他分在了“鹤成观-亲密等级max”的那一列,隔壁学校有些人以为他是鹤成观亲戚,有些人觉得他是临时过来救场的陌生男子,还有的看见了他的打扮,直接判定他是道观来的弟子,为了给宅舞视频拍摄增添人类职业多样性才来的。
总之乱七八糟,五花八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隔壁会长是居然以为你明年要冲刺高考,还送了你本报考指南。”
妆娘妹子听到那个“道长和人类职业多样性”,笑得差点扶不住栏杆,知道真相的他们成为了最大赢家,自然是乐得不行。
“没事没事,文师弟,说你年轻呢。”
摄影汉子他们也在憋笑,从报告厅里出来时有些沉闷的氛围被这段插曲一扫而空,回到了平时随意打闹的状态。
文安宁拿着报考指南,一时好奇,真的翻页看了起来。
混子coser想了想,他们当时凭着第一印象,给文安宁的绰号叫做“师弟”,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怪不得隔壁学生会长认为他年龄小。
文安宁也没否认,估计年龄可能还真的比他们小。
“文师弟,我们还没问过你,你多少岁了?”
文安宁从书页里抬起头,差点脱口而出三位数。
鹤成观及时阻止了他的恐怖口误,在众人略带狐疑的眼神中以自封家属的身份代答:“他23了。”
“原来比我大!”
他们当中只有姜蒋江是研究生,其他人不管是虚岁还是实岁,确实都比文安宁小。
“那我们以后不叫你师弟了,叫师兄吧。”
文安宁的脸迷惑性太大,尤其是眼睛,给人一种柔和懵懂的感觉,很容易让人自然而然觉得他的年龄不大。
混子coser怕他因为被喊小感到不自在,提了主意。
“不行。”
站在文安宁旁边的鹤成观笑着拒绝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
“因为师兄只能我叫。”
“……”
“受不了了,你们单独去吃晚餐吧,我们先行一步,诶,你们还记不记得隔壁学校里有一家东北菜啊,我们等会去吃这个吧……”
文安宁看向鹤成观,疑惑的神情更加疑惑了。
“师兄是什么专属称呼吗?世界上有那么多需要叫师兄的地方,没必要执着吧。”
鹤成观帮他把报考指南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脸上表情不变。
“至少在这个世界,我只有你一个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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