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临大学的图书馆有六层，暑假时间单周开放，校内学生凭校园卡或者电子身份认证可以直接进去。
文安宁看鹤成观拿出了校园卡，轻轻一刷，绿灯亮起，闸机自动地向两边张开。
闸机上面还有一个电子屏，人脸识别已经广泛应用于图书馆进出，不过文安宁没有录入面部信息，所以只能让鹤成观先去找工作人员进行外校登记。
一楼大厅内，有很多假期回校学习的学生在各自忙碌着，自习室的人只多不少。
文安宁放轻脚步，顺利找到了图书馆的楼层指引牌。
他并没有借阅书本的需求，互联网发达，很多书在软件上就能看到，大多时候不需要像在门派那样，只能阅读纸质书和实体书。
相比起门派和书院的古典气派，现代图书馆的结构和造型并不复杂，每一层都有长廊，在一楼往上看，透过玻璃，里面细节都清清楚楚。
文安宁未曾想过，没有了灵气，没有了飞来飞去的法术，世界依旧能换一种模式运行。
走出电梯，休息区坐了一些小朋友，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蓝白衣服，好奇地翻看着话本和漫画书。
他们的带队老师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手机，眼里有笑意，正在仔细拍摄他们的一举一动。
文安宁没敢过去打扰他们，悄悄绕到了另一端，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修真界记录回忆的法器总是很贵。
他们门派的资金其实没多少，真正厉害的法器全部在长老们那里，平时不可能拿出来给他们这些小辈用。
可是值得纪念的东西太多怎么办？凑钱凑资源去找炼器宗借呗。
文安宁不怎么参加他们的“凑钱”活动。因为是大徒弟的缘故，同辈们对他更多是敬仰和钦佩，不会主动约他去仙法比试的大会，也不会约他一起游山玩水。就这样，没人邀请他，文安宁也就慢慢习惯了。
他逐渐远离人群，生活变得简单平淡，留下来的可以称为“回忆”的记录少之又少。
只有师傅，偶尔会找几个民间的画师给他画几张像，两三年一次，等画师画完，师傅施个保存的法术，算是给爱徒的“惊喜”。
有些被文安宁带过的师弟师妹，在结业时为表感谢，也会亲自做一些不成器的法器和灵器，送给他作为礼物。
他们都以为文安宁会把那些“没用”的小礼物处理掉，时间长了，放着也占位置。
实际上，文安宁一直保存得很好，不管是只能存放十个仙草种子的收纳袋，还是完全不能吸收灵气的小刀，但凡是他们送过来的，都被文安宁好好安放在珍宝阁的最里面，用灵气用心护养着，不会受到一丝损伤。
鹤成观知道了这件事，还想象过，如果哪天门派没了，负责抢夺资源的人来到他的住处，找到他的珍宝阁，费劲千辛万苦解开封印，到达深处，却发现里面是一堆筑基期的玩具，不死也得气掉半条命。
“要不这样。”
鹤成观坐在他的窗台上，手里随意地转着一个会发光的球。
“你也给我做一些东西，什么都行。作为交换，我把这个球送给你。”
两人那天少见的没吵架，是因为师傅和几位长老去别的门派交流了，他们作为师兄，要负责看好门派里筑基期的萌新，当然不方便吵吵闹闹，以免损伤威严。
文安宁没有回答，而是摊开宣纸，拿起毛笔，沾墨，开始了每日抄写心经的例行环节。
鹤成观变相吃了个闭门羹，也不恼，坚持不懈地推销着他从炼器宗拐来的上好产品。
“师兄，你真的不愿意接受它吗？它叫记忆球，品质绝对是这一批里最好的，炼器宗那帮奸商拿出来卖，没想到上次有了良心，还真放了好东西。”
“只需要注入一分灵气，它就可以感应到你的情感波动，根据周围环节的变化记录下你想要的瞬间——虽然只有十秒，也很珍贵啊。”
有风吹进窗户，卷起了宣纸的一角。
桌上什么东西都在，只有文安宁的镇尺被他忘在了笔架旁。风不仅卷起了他的纸，也卷起了他的心中的涟漪。
他拿不出什么能让鹤成观心动的东西，也没有值钱的财宝可以购买，不等价交换会欠人情。
所以，即使他很心动，但是克制住**，不为所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用了，你回去吧。”
文安宁再三思忖，放弃了收购记忆球的选择，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在脑内挥挥手赶人。
“那好吧，我走了。”
鹤成观遗憾地挥挥手，和文安宁脑中的小人对上了。
黑色的衣角腾空而起，文安宁用余光时刻关注着鹤成观的行踪，确定他彻底离开后，才起身去关窗。
“咚——！”
文安宁的居所旁边有一颗桃树，平时因为受到灵气的滋养，毫不在意门派的规矩，跟成精了一样，疯狂野蛮生长，枝桠都快要伸进文安宁居所的门帘里了。
而此刻，枝桠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文安宁没探查到灵力波动，东西掉进了他的怀里，是那颗发着光的记忆球。
迎风飘扬的布条被人绑在了枝桠的一根分叉上，上面挂着随性摇摆的一段话。
“交易成功，记忆球是你的了，不用谢我了！”
“不用谢我了。”
书架前，有个身高比较高的人帮一个人抽出了最上层的书，他们应该并不认识，说话十分客气，拿完书就相互让开道路，往不同的方向走远。
鹤成观以为文安宁会去古籍区，直接坐电梯来到了五楼，往下一看，文安宁没有找地方坐，就呆呆地站在儿童读本区，后面还有一堆看书的小朋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拿出相机，从五楼找了个光线好的角度，拍下了这一幕。
在鹤成观按下快门的那一刻，镜头中的男主角像是有了心灵感应，突然侧头，穿过三层楼的距离和相机焦距，看进了他的眼睛里。
“你拍我干什么？”
两人迅速逛完了图书馆，又来到了校内的小吃档口。
能在各大高校内开小卖部和超市的人背景肯定很深——至少文安宁是这样觉得的，不然外面那些小吃店为什么不能进来呢？
“因为你好看。”
鹤成观冷不丁地回答了他一个小时前的问题，文安宁下意识侧头躲过了这一记直球，后知后觉地从奶茶里回过神来。
这家伙在说什么？谁好看？
鹤成观好像并不打算解释。他们一人一杯奶茶，坐在长椅上，慢悠悠地享受着吹拂过来的微风，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美术系何婷婷】：鹤同学，我们的场馆踩点任务完成了，正在往余临大学走！学姐说很欢迎你们一起来，她正好想多认识点我们学校的学生，如果有看过《至圣仙尊真不想谈恋爱》的就更好了。所以我推荐了你们，你们现在在学校吗？
【物理鹤成观】：在的。
【美术系何婷婷】：那就好！我们会从东边这个门进，学姐说想去看看美术系的教学楼，到时候你们可以在楼下的奶茶店等。
奶茶店？
文安宁抬头，他们坐的这个位置正好是一家奶茶店，门店只有一个人。这个人斜躺在摇椅上，做完他们那份后就开始刷音抖，日子赛过活神仙。
离奶茶店的几步路的地方，美术系的门开着，但是从外观上看，完全看不来是教学楼的设计，更像是……一家电影院的入口。
“这所学校，只有美术系是最特别的。”
鹤成观在等待时候继续承担着科普员的任务，“因为捐赠这座大楼的人是一个颇爱奇思幻想的土豪。他经历过的那个年代，电影院还不像今天这样流行。”
“后来他发达了，回到母校，打算捐一栋楼。这位捐赠人联合他们那一届的校友做了一个投票，最后票选出来，教学楼入门的设计就是老式电影院的样子。”
文安宁惊讶地看向美术系教学楼的标牌。他视力好，还真的看到了捐赠人的相关介绍。
“这不是学校统一建的吗？”
鹤成观笑着摇头，选择了一个角度回答道：“不是。理想一点说的话，因为总有人怀念他曾经呆过的地方，并且想为这个地方做些什么，所以可以通过这个方式，让后来的人能享受更好的环境。”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树聊花聊草，总是能找到一个奇怪的话题，然后延续下去。
曾经坐在桃树下不停拌嘴的冤家，现在有了共同的目标，气氛出奇的好。
文安宁被鹤成观这一打岔，深藏在心底、没有和任何人吐露过的紧张感忽然就消失了，仿佛他还在居所打坐，从未离开修真界。
“她们快到了。”
鹤成观发现共享定位已经进入了校门，一个红点正在七拐八拐，走各种小路往这边赶。
同一时刻，粉色小电视消息跃出快捷栏，悄悄做出了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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