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夕阳洒下金辉,整个庭院宛如披了层薄薄的金纱。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飞速穿梭在庭院内,一人打扫四处飘落的花瓣,一人将还算完好的蔷薇重新挖土栽种。
许久,江凌墨满脸污秽的从花丛中站了起来,揉着酸胀的腰,长叹了口气。
“终于完了。”
江凌墨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凯瑟,只见凯瑟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液,正弓腰捡着地上的花瓣。
察觉到他的视线,凯瑟转眸道:“怎么?”
江凌墨轻咳一声:“我是想说,我已经把花重新栽种好了,是不是就......”
“就不用赔了?”凯瑟挑眉接过了话。
江凌墨面带尴尬地点了点头。
凯瑟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凌墨以为凯瑟不同意,脸瞬间就垮了。
“那你说吧,多少?”
“多少?”凯瑟很轻地笑了下,“你觉得呢?”
还不等江凌墨开口,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也不多,上品白蔷,一株一魄,你小子多刷点盘子就成。”
江凌墨循声望去,只见范伦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眼底的幸灾乐祸不言而喻。
“师父,您就别取笑我了。”江凌墨耷拉着脑袋,“我就算刷一辈子,也赔不起啊......”
范伦斯哈哈大笑着:“行了,去训练场吧,穆修有事要与你二人交代。”
“是。”凯瑟微微欠身,转身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江凌墨忙不迭达的从花丛里蹦出。
“喂,等我啊!”
看着他急急忙忙的背影,范伦斯失笑摇头,抬脚跟了过去。
此时,穆修正负手立于训练场中央,无声眺望着远方,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身,指着角落里的木剑。
“一人一把,拿好了过来。”
凯瑟走到角落里随手拿起一把丢给了江凌墨后,又认真挑选了把长度适中的木剑,握于手中。
江凌墨看着手中的木剑,不解道:“不都一样吗?至于挑半天?”
“手感不同。”凯瑟傲然开口,“我更习惯这个长度。”
江凌墨挑眉嘲道:“我说呢,没少用木剑啊!难怪实战不行。”
凯瑟横了他一眼,转身朝着穆修轻声道:“老师,选好了。”
“嗯。”穆修招手示意他们向前一步,“今日让你们二人过来,是想告知你们一些事。”
穆修木剑在地上刻了几个符号,问道:“这些代表何物?”
凯瑟沉思片刻,道:“魂魄。”
闻言,江凌墨满脸佩服地看着凯瑟。
这么抽象都能看得出来?
还不等他细想,便见穆修点头:“不错,天地万物皆有魂魄,而人类的魂魄却是万物中最为复杂的一种。”
“哦......”江凌墨似懂非懂的盯着地上的符号,“这个就是魂魄?”
见他未领会,穆修问道:“你认为魂魄应当是何种形态?”
“形态?”江凌墨迟疑道,“某种意义上来说,肉眼是无法直接看到魂魄的,自然也无从知晓其形态。”
“不错,魂魄的形态确实无法通过肉眼去辨别,但它却蕴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只不过寻常人闻不见罢了。”
江凌墨眼里满是疑惑:“味道?”
“你可知何为魂,何为魄?”穆修转眸道,“现如今出现的魂,又当属何物?”
江凌墨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有些不确定的答了前两问。
“三魂七魄?”
“正是。”穆修指着左侧的三个符号说道,“魂魄各异,各有阴阳,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人有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
随后他又指向右侧的符号:“□□及魄,其魄有七,喜、怒、哀、惧、爱、恶、欲。”
江凌墨顺着穆修木剑指的方向看去,低喃道:“三魂归三路,天地魂归天地,而命魂独往身......”
江凌墨抬头看向穆修,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见他明白了,穆修又问了一遍:“那么现如今出现的魂,当属何物?”
江凌墨皱眉陷入了沉思。
天魂为阳,地魂为阴,二者聚合产生命魂而生人,命魂终时又分阴阳,而□□及魄,魄又为肉身所独有。
七魄因阳世物质而诞生,命魂为身之主魂,所以魄由命魂所掌,魄无命不生,命无魄不旺。
人之将死,七魄先散,三魂再离,生命也将此告终,可现如今出现的魂,却更像是......
想到这里,江凌墨也逐渐理清了思绪,颔首道:“回老师,此魂为生魂。”
穆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为何为生,而非死?”
“天地魂为运,二者交合成命魂,三魂相合为形,运由命所主,命由运所发,而天地二魂归属天地,唯有命魂独住身,可身又为魄独有。”江凌墨想了想,又道,“若失了天地魂,那命魂也将幻灭,魂既去之,魄又何以存在?”
穆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命魂乃七魄之根本,魄乃枝叶,所以即便是失了魄,三魂依旧存在,只是并不完整,身死离体的魂魄为死魂,可现如今的魂却不似死物,更像是—”
江凌墨拿起手中的木剑将那代表七魄的符号一一划去。
“失了魄,但却活着离体的魂,故而不能将其归为死魂。”
听到这里,凯瑟也反应过来了:“而人类拥有的七情六欲也是所有种族中最为复杂的,它们既缺了魄,自然......”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完,只是神色复杂地与江凌墨对视了一眼。
江凌墨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穆修。
穆修自然明白他有话想说:“可还有不懂?”
“都懂了,不过学生确实有一疑。”江凌墨顿了顿,斟酌道,“万物存在自有其存在的道理,万物起源皆有头,那么魂,起源于何处?”
穆修似是也没想到江凌墨会问到这一层,转眸看向一旁的范伦斯。
只见范伦斯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暂且不详。”穆修收回视线看向江凌墨,“但我们猜测,魂体起源于某种古老而诡异的血脉。”
江凌墨连忙追问道:“哪一脉?”
“魂王。”
江凌墨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下,一股无形的恐惧不断弥漫在心头。
就在这时,范伦斯缓缓走了过来,盯着江凌墨的眼睛,说道:“起初我便觉得你的异瞳不一般,直到你反噬失控,我们才敢往这一方面去想。”
听到这话,江凌墨只觉脑中一片嗡鸣,全身都在因未知的恐惧与紧张而微微颤抖。
“您是说,我的异瞳来自于......”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
如果他右眼的力量来源于魂王,那就证明......
范伦斯肃然道:“臭小子,还不肯说实话吗?”
江凌墨心里“咯噔”了一下,手指下意识的蜷缩着。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半响,江凌墨故作镇定地挤出一个笑容:“师父,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那日反噬,你右眼迸发出一缕蓝色幽光后,我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定格在原地,这事你可还记得?”
范伦斯紧盯着江凌墨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来什么。
江凌墨微微一愣,点头:“自然记得,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确实记不太清了,至于您说的定格—”
江凌墨顿了顿,眼里流露出一瞬的迷茫和纠结。
“我尚不清楚,但我的右眼确实可以快速锁定移动的物体。”
这事是在他十岁那年发现的,起初他只是单纯的以为是自己反应速度够快,直到第一次遇到魂,他尝试锁定后才确定。
他曾将此事告知于莫诚哲,但莫诚哲什么都没说,只是神色痛苦地注视了他许久。
在这之前,范伦斯也问起过他右瞳的事,只不过那时,他初到这个世界,什么都还没摸清,自然多了份警惕,没敢轻易开口。
“果然是这样吗......”范伦斯低喃了一句,无奈耸肩,“算了,估摸着你自个都还没搞清状况,之后再说吧。”
江凌墨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原来是问这个,他还以为是范伦斯对他的来历起了疑心。
凯瑟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看向穆修问道:“老师,今日不训练吗?”
“不急于这一时,不过—”穆修轻叹了一声,言语里满是自责,“有些事是该让你们提前知晓,裂魂狼一事,是我们疏忽了。”
凯瑟怔了下,欠身道:“老师无须自责,是学生学艺不精。”
“没错,老师莫要自责。”江凌墨点头应道,看向一旁的范伦斯,“师父也是。”
“哎!我可没啊!”范伦斯面上一热,连忙转移了话题,“接着说,假使传说中的魂王确实存在并创造了魂体一脉,那么魂便可算得上是这一脉转化失败的低阶产物。”
江凌墨怔住了。
生物受魂体气息侵蚀会异变为魂体一类的新物种,就像魄魂兽原是自然的产物,被侵蚀后便会转化为裂魂狼一类的魂体。
而赤子受魂气侵蚀,魂魄会逐渐被魂力反噬夺舍,若自身魂魄不够强大便会魂化为似人非人、无意识的魂体。
就连承天地灵华滋养的精灵族也无法避免,一旦被侵蚀反噬,就会异变为暗黑精灵。
无论是魂化还是反噬都是不可逆转的,前者源于魂气侵蚀夺舍,后者为精魄力吞噬。
魂之所以被称为魂体一脉转化失败的产物,也是因为其魂化后失了魄,只余三魂,变成似活非死的生魂,并不完整。
可如果夺舍转化成功呢?
是不是就意味着人类会直接转化为另一种有独立思想智慧的新物种?
就像裂魂狼一般......
江凌墨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一片骇然:“可有方法抵御魂气侵蚀?”
范伦斯遗憾摇头。
凯瑟神色凝重道:“若真存在此脉,而魂气又无法抵御,那它们便可无限制的扩大这一脉。”
听到这话,江凌墨下意识打了个寒噤,一股无形的寒冷不断沿着他的脊背往身上蹿。
难怪当初范伦斯会突然问他:“若魂无论如何都杀不完,你当如何?”
魂气既无法抵御,那么魂体的数量只会无限增加扩大,就像感染变异一般。
这怎么可能杀得完......
见江凌墨久久不说话,范伦斯笑着打趣道:“怎么?怕了?”
“倒也不是怕,就是......”
江凌墨欲言又止,转头看向凯瑟,只见凯瑟垂眸盯着地面,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既要弑魂,那对此也应当有所了解。”范伦斯平淡道,“所有魂体中,魂是唯一一种不具备自主意识的魂体,同时也是最弱的。”
江凌墨抬眸看向范伦斯,眼里掠过一丝复杂:“魂之上便是裂魂狼?”
“不错。”范伦斯清了清嗓,缓缓说了起来。
简单来说,不同魂体所拥有的能力都各不相同,其力量会随年限的增长而递增,通常以十年为一阶段进行划分。
像裂魂狼这类魂体,根据年限可划分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及五十年。
不同年限,其形态颜色、力量也不尽相同。
随着年限的增长,裂魂狼五十年后可转化为另一种更为强大的物种—魂兽。
范伦斯神色凝重道:“上次那只暗红色裂魂狼便是三十年的。”
“那白色呢?”江凌墨垂眸问道,“白色的裂魂狼是多少年的?”
范伦斯凝眸道:“十年。”
江凌墨颤了颤眼睫,苦涩地勾起了嘴角。
十年,仅一只十年的裂魂狼便要了莫诚哲的命。
仅十年......
江凌墨深吸了口气,平复着情绪问道:“那如何判断裂魂狼所处的年限阶段?”
“年限阶段可通过其外表颜色判断,白色十年,粉色二十年,暗红色三十年,而黑色为五十年,但—”范伦斯皱眉道,“具体年限却无从知晓,即便是同处于一个年限阶段的裂魂狼,因其所存在时间的长短不同,在力量上的差距也是巨大的。”
江凌墨沉默片刻,又问:“力量差距有多大?”
“一年递增一倍。”范伦斯叹道,“换句话说,两只同处于二十年阶段内的裂魂狼,一只十一年,另一只十二年,但后者的力量却是前者的一倍,甚至更高。”
闻言,江凌墨瞳孔骤缩:“既无法判断其年限,也就无法预估它的力量强弱,那岂不是......”
“不错。”范伦斯肃然道,“无法判断就无法控制自身的精魄力使用限度进行弑杀,一旦失误,精魄力到达临界点,那么......”
范伦斯看向江凌墨两人,叮嘱道:“如遇魂体,切记不可掉以轻心,不可过度依赖精魄力。”
江凌墨下意识看了凯瑟一眼,只见他紧紧抿着唇,脸色极为难看。
范伦斯的言下之意再直白不过。
在无法判断自身与对方的力量差距时,贸然使用精魄力无疑是将自己逼至绝境。
精魄力一旦到达临界点,浑身便会瘫软无力,若强行使用就会遭到反噬,可若不用,便只有死路一条。
无论哪种都得不偿失,更何况在裂魂狼之上,还有更为强大的魂体存在。
单是裂魂狼,其速度力量就已远超魂数十倍,那在其之上的魂体又该有多强?
想到这,江凌墨暗了暗眸,有些怅然。
就在这时,凯瑟突然出声问道:“除了相近年限间的差距,所拥有的能力是否也有所不同?”
范伦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眯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凯瑟思忖片刻,迟疑道:“那日袭击我们的裂魂狼,可随意增大肢体的力量与体积,我想,相近年限间的差距,也许不止力量,还包括能力上的不同。”
范伦斯沉声笑了起来:“你小子够聪明啊,竟能想到这一层,不过这个,等日后有空再慢慢跟你们说吧。”
说罢,他将手中的木剑递还给了穆修。
穆修接过木剑,缓缓道:“魂体的能力,力量各有不同,毫无疑问,它们远比人类要强大的多,而我们想要与这种怪物抗衡,该如何做?”
凯瑟不假思索,应道:“比它们更强。”
“哦?那—”穆修反问道,“如何才算强?”
凯瑟被问住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穆修又问:“若让你仅靠精魄力弑魂,你能做到一击必杀吗?”
凯瑟沉默片刻,垂眸摇了摇头。
“那么你呢?”穆修转头看向江凌墨,“仅凭一剑,能否一招斩裂魂狼?”
江凌墨张了张嘴,低声应道:“若勤加练习.....”
还不等他说完,范伦斯嗤笑出声:“不知天高地厚。”
江凌墨脸色微变,眼里写满了不服与憋屈,一旁的凯瑟听到这话,也紧紧皱着眉。
范伦斯哪不知他们的少年心气,凝眸打量了他们片刻后,笑道:“既如此,不如用实力来证明。”
“如何证明?”江凌墨试探道,“剑技比拼?还是......”
范伦斯轻笑道:“你们二人若能合力将我放倒,我便收回那句话。”
江凌墨与凯瑟对视一眼,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看向范伦斯问道:“仅需放倒?”
“嗯,仅需放倒,不限精魄力,不限手段,不限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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