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江凌墨缓缓睁开了眼,视线持续涣散了几秒后才聚焦。
恍惚片刻,江凌墨吃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浑身都在隐隐抽痛着,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药香。
江凌墨掀起衣裳,只见他身上的淤青处敷着薄薄的一层淡紫色药膏。
“看来又给穆修老师添麻烦了.......”
江凌墨轻叹了口气,侧头看向窗外。
他现在终于知道什么是瞬秒了。
昨日比拼,他冲过去不下数百次,但每次都被瞬间打倒在地,他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差点被打到自闭。
要不是昨日他固执的要求穆修用全力,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弱,而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剑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况,穆修虽答应他用全力,但他知道,若是穆修全开属性,他连握剑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江凌墨心中一片怅然,重重叹了口气,翻身下床。
他刚打开门,便看到凯瑟环抱双臂,半倚在墙边,垂眸看着地面发呆。
凯瑟面无表情地抬眸瞥了江凌墨一眼,转身朝偏厅走去。
“你......”
还不等江凌墨说完,一个白色药瓶径直砸来。
江凌墨手忙脚乱地接住:“靠,别乱扔啊!”
凯瑟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喂!”江凌墨喊道,“大清早的,谁又惹你了?”
听到这话,凯瑟顿了顿脚步,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江凌墨。
看凯瑟那恨不得在自己脸上凿一个洞的架势,江凌墨有些不确定地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
凯瑟的脸色更差了。
江凌墨这下更摸不着头脑了:“我怎么惹你了?”
凯瑟眉头一挑,走上前,抬手用力戳在江凌墨的肋骨处。
江凌墨身子猛地一颤,脸瞬间就白了,疼的连吸了好几口气。
“双剑使得确实不错,挨打挨的也挺不错。”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但从凯瑟嘴里说出来就立马变了味儿。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调调,江凌墨算是明白了。
“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
“......”
“你师父也看到了。”
“......”
江凌墨看着手中的药瓶,叹了口气:“既然都看到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有何好问的?”
凯瑟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目光还是没忍住朝江凌墨投去。
江凌墨无奈解释道:“上次得老师指点,却未曾有机会试上一试,这段时日也一直在休养,极少握剑,所以就想看看我现下剑术如何,是精进了还是倒退了,另外也想—”
江凌墨清了清嗓:“想看看我与魂圣士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结论如何?”凯瑟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江凌墨耸了耸肩,抬手掀起衣裳一角。
只见他白皙的皮肤上满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而淤青之下隐约还可以看到几点淤结隆起的血块。
凯瑟眉头微微拧起,没有出声。
江凌墨慢慢抚平着衣裳上的褶皱,声音有些发闷:“四阶便如此之强,我都不敢想七阶得强到什么地步。”
“老师他—”凯瑟顿了顿,“并非四阶的实力。”
“并非?”江凌墨愣住了。
凯瑟“嗯”了一声,转身朝着偏厅内走去。
江凌墨连忙跟了上去:“你的意思是,穆修老师的实力远在四阶以上?”
“或许。”
凯瑟含糊回答了一句,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安静地吃着。
见凯瑟不愿提及,江凌墨也识趣的没再开口,随手拿起一块烙饼啃着。
过了一会儿,凯瑟忽然道:“你师父很强。”
“我知道。”
凯瑟看了江凌墨一眼,又道:“老师与范师父的实力近乎相当,难分伯仲。”
“理应如此。”江凌墨慢慢咀嚼着口中的烙饼,“毕竟他们都很强啊。”
凯瑟皱了皱眉:“你可明白难分伯仲是何意?”
江凌墨点头:“强者自当是如此。”
见江凌墨还是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凯瑟索性转移了话题。
“老师是百年难遇的用剑奇才,我听我父亲提过,他十七岁那年参加阶级考核后一举成名,成为了当时最年轻的四阶魂圣士。”
江凌墨怔住了:“十七岁.......”
但很快,江凌墨便反应了过来:“考核一年一次,穆修老师十七岁便已经是四阶,那他……”
凯瑟点头:“自那次后,老师便再也没有参加过阶级考核。”
“为何?”江凌墨有些疑惑。
凯瑟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神色凝重道:“知道阶级考核是如何筛选人员的吗?”
江凌墨摇了摇头。
凯瑟斟酌片刻,缓缓说了起来。
萨帕尼尔主城有一所名为圣卡洛斯的学院,该学院是斯莱坎纳的直属学院,所以每年的阶级考核名额都会优先给到学院,只有符合考核条件的学生不足五十人时,才会筛选学院外符合条件的人一同参加。
也就是说,想要获得考核名额,最便捷的方式就是通过圣卡洛斯的入学测试,如若不然,便只能等学院内部空出名额,才有机会参加。
但近十年来,即便学院空出了不少名额,斯莱坎纳都没有对外开放,以至于参加考核的人数逐年递减,参加圣卡洛斯学院入学测试的人反倒多了起来。
而造成这一起因的,便是源于十年前一场惨绝人寰的考核。
当时共有四十八名学生与两名获得替补考核名额的少年共同前往瑙尼亚峡谷参加考核,但最终只有一人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从瑙尼亚峡谷里爬出。
虽说每年的考核地点都是随机挑选,不同地形潜藏的危险自然也不尽相同,但也绝非凶险到有命去没命回的地步。
往年考核最多也只有不到五人因不擅应对,意外身亡,唯独那年的考核,是死亡人数最多也是最为惨烈的。
不仅如此,就连当时那几名潜伏在暗部负责监管的斯莱坎纳内部人员,也毫无例外,尽数身亡且死相极惨。
此事一出,顿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纷起。
很快,这件事便上报给了皇族,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下落。
众人只知有人在考核途中对所有人进行了无差别大规模屠杀,但究竟是何人所为,至今未知。
而那名侥幸存活下来的少年,在斯莱坎纳认证阶级后的第二天便没了踪影,直至数年后才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却只字不提当年所发生的事。
说到这里,凯瑟顿了许久。
江凌墨心里一震,大概也猜到了,紧接着,他便听到凯瑟沉重的声音响起。
“老师便是那场考核中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人。”
江凌墨怔怔地看着凯瑟,半晌说不出话来,而凯瑟说完那句后,也没再开口,两人陷入了良久的静默里。
过了许久,江凌墨才低声问道:“当年和穆修老师一起参加考核的人,是谁?”
“是他—”凯瑟缓缓抬眸看向江凌墨,“亲如手足的兄弟。”
江凌墨瞳孔猛地一缩,双拳下意识攥紧着。
许是察觉此刻的气氛有些沉重,凯瑟呼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走吧,该出门了。”
说完,他正欲起身,江凌墨伸手拉住了他。
“上次你说去年考核仅有五人存活,也是如此?还是—”江凌墨神色晦暗地看着他,“另有其因?”
凯瑟答非所问道:“你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
凯瑟皱眉看向江凌墨,只见江凌墨拽着他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像是想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目光焦灼地盯着自己。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凯瑟平淡道,“还是你想让我告诉你,去年的考核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
不等江凌墨开口,凯瑟神色漠然道:“阶级考核向来都是一场弱肉强食的阶级争夺战,而十年前的那场考核不过就是二次催化了这场人吃人的游戏罢了。”
江凌墨的瞳孔剧烈颤抖着,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知道为什么吗?”凯瑟冷声道,“因为每年能够获得考核资格的人仅有五十人,而那五十人中,只有三人能取得最终的荣誉阶级,而阶级越高,能够获得的权利就越大。”
“别说了......”
可凯瑟似乎就是想让江凌墨认清事实,略微顿了片刻后,继续说着。
“从未有人能在第一次考核后就获得四阶荣誉,老师是这十多年来唯一的例外,直至今日,仍有不少人认为,斯莱坎纳只是怜悯他是当时唯一的幸存者,才如此评定认证。”凯瑟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也正因如此,自那之后的考核早已演变成了现如今自相残杀的闹剧。”
江凌墨声音如细蚊般响起:“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的......”
“是吗?那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他们死于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手中。”凯瑟拧眉看向江凌墨,“别太小看人性了,在权利与**面前,那些无足轻重的情谊根本不值一提。”
江凌墨慢慢松开了手,低垂着头,覆在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见江凌墨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凯瑟也不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到门口时,江凌墨那轻的几不可闻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是的。”
凯瑟身形一顿,转身看去。
只见江凌墨缓缓抬头看向他,声音很轻却又十分坚定。
“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的。”
凯瑟明显愣了下,对江凌墨这种反应有种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感觉。
“你还真是—”
凯瑟有些失笑又有些无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走上前,拽着江凌墨就往外走。
“行了,快走吧,时间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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