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崔承野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眼看刀锋即将触及马腿,那神骏的黑马仿佛通灵,竟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带着千钧之力,不仅巧妙避开了刀锋,更是顺势狠狠踏下!
“嘭!”一声闷响,伴随着骨裂之声,那持刀壮汉竟被一蹄子踹在胸口,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火光映照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大汉重重砸在墙壁上,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那对袭向男人腰腹的短叉已至身前!
崔承野终于动了。
他动得极快,却又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优雅错觉。
握着铁胎弓的左手甚至未曾松开,只是右手不知何时已如闪电般探出,并指如剑,在那刺来的短叉柄上看似随意地一拂、一引。一股精妙无比的巧劲透出,那持叉的匪徒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顺着兵刃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攻势不由自主地被带偏,整个人也控制不住地向前踉跄。
就在他身形失衡、空门大露的瞬间,崔承野右手已顺势收回,指节在那匪徒的喉结处轻轻一叩。
“呃……”那匪徒双目圆瞪,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手中的短叉“当啷”落地,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缓缓软倒在地,也再无声息。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
崔承野甚至未曾离开马鞍,依旧端坐如山,玄色的衣袂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不染纤尘。仿佛刚才不是轻描淡写地击毙了两名凶徒,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目光清冷,掠过场中剩余的顽抗之敌,如同神祇俯视挣扎的蝼蚁。
无需他再亲自出手,他带来的亲卫已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动。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微微抬手,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了一下刚才叩击过匪徒喉结的右手手指,随即松开手,任由那方价值不菲的丝帕飘落在地,被尘埃与血污沾染。
“清理干净。”他淡淡吩咐,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刚刚经历厮杀的激荡。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向那个蜷缩在地上的江晴敏。
而江晴敏慢慢向后挪动,直到后背靠上冰冷的墙壁,此刻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小桃此时已经在纷乱的人群中找到她,紧紧地挨着她低低的啜泣。她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双腿发软。在法治社会生活了近二十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
她望着那个依旧端坐马背、在混乱厮杀中仿佛置身事外的玄色身影,想到他举手投足间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般简单……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敬畏交织着。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是他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好险!
此时崔承野勒紧缰绳驱马转身,身影重新融入夜色,如同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一群惊魂未定、因获救喜极而泣的少女。
武功高强!
他是真会?!
“留活口,带回严审。”崔承野声音清越冷冽,音调虽然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驿站内的所有嘈杂声。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手持利刃、甲胄鲜明的兵士如同鬼魅般从夜色中涌出,动作迅捷如豹,训练有素地开始清场、擒杀残余的歹徒。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碾压,刀光剑影间,人贩子纷纷倒地,或被杀或被擒。
崔承野端坐马上,目光冷静地扫视着战场,如同俯瞰棋局的弈者。这伙为祸一方的人贩集团,是他此行剿灭山匪路上偶然发现的,顺手端掉罢了,贩卖人口按律当斩。只是…一眼望去全是女子与小孩,想到京里快马加鞭送到他手上的密信,护国公的孙子李致澜前些日子偷跑出来,扬言要投军杀敌,却半路失踪,暗卫查探后回报极有可能是被这伙人抓了,按脚程和路线算,怎么也该在此处遇上,怎么…
很快,战斗结束。副将崔铭快步走到马前,躬身禀报:“将军,匪首已擒,共解救被掳女子二十七人,孩童五人。初步清点,未见疑似护国公府世子之人。”
崔承野微微颔首,并未下马,只淡淡道:“仔细核查,妥善安置。”
“是。”
崔铭立刻转身,安排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登记获救者信息,分发饮水和干粮,安抚受惊的女子孩童。
而自始至终,那个端坐马背上的玄色身影,都未曾向那个他无意中救下的少女,投去哪怕一眼。
夜风穿过破败的驿站堂屋,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部分血腥和烟火气。获救的少女们依旧惊魂未定,相互依偎着,低声啜泣。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清理着现场,将尸首拖走,洒扫血迹,动作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与肃杀。
江晴敏靠坐在一根相对干净的柱子旁,小桃还是紧紧挨着她,身体在微微发抖。手腕上被火焰灼伤和麻绳磨破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但她此刻的心神却全然不在其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驿站庭院中,那个已然下马,正与副将崔铭低声交谈的玄色身影。
他站姿挺拔如松,即便只是随意立在那里,也自成一方天地,与周围的杂乱破败格格不入。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冷孤绝的轮廓,仿佛与周围的惨淡光景个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江晴敏垂下眼帘,不敢再看,指尖无意识的踡紧,攥住了衣角。刚穿越就人贩子抓了,还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她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
四周散落的尸体和喷洒的血迹让她有点生理性的恶心和后怕,一阵夜风吹过,她的视线又不自主的追着崔承野的身影,他此时正微微侧头听着崔铭的汇报,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驿站内一切纷乱都与他无关。
这时,她听到旁边两个负责照看她们的小兵低声交谈,语气带着担忧:
“…崔副将刚才脸色不太好,听说还没找到那位小爷…”
“咱们本是奉命出来剿匪的,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小孩出来添什么乱,还得让咱们将军来找,耽误咱们行程…”
“可不是嘛,听说是护国公府世子爷,就这么一根独苗,仗着有点功夫要干出一番事业…这要是出了事…唉!”
“十一二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娇生惯养的能做什么?”能听出来因为没找到人,兵士们也有些急躁。
十一二岁…有点功夫…失踪…
这几个词如同闪电般劈入江晴敏的脑海!是她记忆中那个被人贩子特别提及过要送往最危险的“黑水寨挖矿”的男孩吗?听着特征是吻合的。
她猛地抬起头,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应该不是巧合!那个男孩,很可能就是这些兵士正在寻找的护国公府世子!就算不是,能多解救两个落难的人也是好的。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挣扎着站起身,拉了拉身旁一位看起来面容较为和善的兵士的衣袖,福了一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军爷,民女…民女有要事,需立刻禀报崔副将,或许…与你们正在寻找的那位小公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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