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截猩红的烛芯在鎏金烛台上轻轻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随即湮灭在凝固的烛泪中,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为这荒诞的新婚之夜画上了休止符。寝殿内霎时陷入黎明前最浓稠、最窒息的的黑暗,唯有窗外透进的一丝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家具沉默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甜腻香气,那是合卺酒与男女情动气息混合后的暧昧余味,此刻却像陈腐的脂粉,令人胸闷。江晴敏浑身僵硬,如同被冰封一般,连最细微的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沉睡的男人。
崔承野已然因极度的疲惫与猛烈的药力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他均匀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温热的气息仿佛能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般的酥麻,旋即又被更深的罪恶感淹没。方才那场充斥着药物迷情、她自身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应、以及排山倒海般愧疚的亲密接触,像一场光怪陆离又羞耻不堪的噩梦,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感官和记忆里。
他滚烫的体温似乎还熨烫着她的肌肤,那强健臂膀环抱的力度,那带着酒气的、灼热的唇瓣擦过她颈侧的触感,甚至那在她生涩回应下、他喉间溢出的低沉喘息……所有这些,都让她面红耳赤,心慌意乱得几乎要炸开。她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清晰的腥甜,用疼痛来驱散脑海中那些不该存在的、羞耻的回味。
“不知廉耻……下贱!”她在心中狠狠唾骂自己,竟在那被迫的、充满欺骗的交缠中,捕捉到了一丝属于她自己的、隐秘而可悲的欢愉。这让她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他身上那清冽干净的气息,哪怕只是在想象中。
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刺穿了这片刻的沉沦。窗外,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墨黑转向一种沉郁的藏蓝。不能再等了!必须在天光彻底大白前,完成这桩“偷天换日”的肮脏交易,否则一切前功尽弃,她和弟弟都将万劫不复。
求生欲压倒了一切杂念。
她开始行动,动作缓慢得如同陷入泥沼。先是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从他沉重的手臂下挪动自己的身体。他的手臂肌肉结实,带着习武之人的力量感,即使沉睡中也分量不轻。她必须用尽全身的克制,才能确保不发出任何声响。锦被光滑的缎面与肌肤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在她高度紧张的听觉里,却如同擂鼓般惊心。终于脱离那令人心慌的禁锢,她滚落到冰凉的地板上。赤足触及冰冷金砖,刺骨寒意让她打了个冷颤。却也让她被**和愧疚烧灼的头脑骤然清醒了几分。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那件皱巴巴的大红寝衣。手指因紧张而冰冷颤抖,系带几次都无法系好。汗水从额角渗出,与未干的泪痕混在一起。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她终于勉强将衣裙穿戴整齐,虽然歪斜,但在昏暗光线下应不易察觉。她再次屏息,赤着脚,像一只受惊的狸猫,踮着脚尖,每一步都落在实处,不敢有丝毫虚浮,悄无声息地挪向紧闭的房门。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她终于勉强穿戴整齐,赤着脚,像受惊的狸猫般挪向房门。耳朵紧贴门板,凝神细听。确认外面寂静无声,她才轻轻拉动门闩。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让她心脏骤停。侧耳倾听片刻,她才敢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她凝神细听。外面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镇国公府巡夜护卫规律而遥远的梆子声,更添夜的深沉。确认廊下无人,她深吸一口气,用冰冷汗湿的手,轻轻拉动门闩。门轴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一声,在这万籁俱寂的黎明,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耳边。她心脏骤停,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侧耳倾听了半晌,确认没有惊动屋内沉睡的男人和外面可能存在的耳目,才敢将门拉开一条仅容她侧身通过的缝隙。
寒冷的晨气如同冰水般涌入,瞬间包裹了她单薄的身体。她侧身闪出,迅速将门在身后掩上,背靠着冰冷的廊柱,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逃离了猎食者的追捕。
按照事先约定,江晴毓早已在心腹丫鬟秋实的陪伴下,等在了隔壁那间供值夜丫鬟休息的、狭小阴暗的耳房内。门虚掩着,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江晴敏推门进去。江晴毓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板铺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外面胡乱披着一件斗篷,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计划即将得逞的兴奋,有对失去新婚之夜与丈夫亲密接触的不甘,有对庶妹与丈夫有了肌肤之亲的强烈嫉妒,还有一丝做贼心虚的紧张。她看到江晴敏进来,立刻站起身,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上下扫视着她,尤其是在她略显凌乱的发髻和那身红色寝衣上停留了片刻。
“怎么这么久?!”江晴毓压低声音,语气尖锐而刻薄,“事情……办妥了?”她问出这句话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江晴敏垂着眼眸,不想与她对视,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
江晴毓眼中嫉妒之火更盛,她凑近一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滚回你的地方待着!管好你的嘴!若是敢泄露半个字,或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让你和你那个小贱种弟弟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
说完,她不再看江晴敏,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在脸上堆砌出初为人妻应有的、带着疲惫与娇羞的表情,又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寝衣,然后,由秋实扶着,推开新房的门,重新走了进去,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江晴敏则被秋实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回了那间狭小冰冷的耳房。“砰”的一声轻响,门在身后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属于“世子与世子妃”的世界。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门,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那场无声的战役中被抽空了。冷汗浸湿了内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颤。
她成功了,用自身的清白和尊严,暂时保住了弟弟的平安。但她知道,自己也彻底坠入了无法回头的、黑暗的深渊。窗外,天色渐渐泛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对她而言,却意味着更深重的囚禁与更艰难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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