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晴毓完全不同…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圈圈涟漪。崔承野心中第一次非常正式的观察了眼前的少女。此女容貌清丽,虽经风霜,却难掩底色。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性…聪慧、冷静、坚韧、敏锐,且…善良。
虽然在他看来这有些可笑,她自己尚不能自保,却次次不忘向落难之人施以援手…
若非庶出…
若她是平阳侯嫡女…
这念头一起,心中便压抑不住的想起另一段让人极其不悦的记忆,如同挣脱了闸门的洪水,不可控的涌上心头。正是关于他那位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平阳侯嫡女——江晴毓。
去年的初夏时节,微风和煦,礼部尚书吴尚书府邸的花园内正是百花争艳、绿树成荫的好光景。为给母亲吴老太君举办八十大寿,府中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京中勋贵,文武百官,凡有头脸的人物,几乎尽数携妻眷子女到场。曲水流觞的宴席设在水榭之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端的是热闹非凡。
镇国公主的车驾抵达时,吴尚书亲自迎至二门外,态度恭敬无比。这位皇帝唯一的胞妹,身份尊崇,她的到来,无疑让吴府的寿宴蓬荜生辉。跟在镇国公主身侧的,正是其独子,皇帝亲外甥,京中无数闺秀的春闺梦里人——崔承野。
崔承野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杭绸直裰,腰束玉带,仅坠一枚品相极佳的羊脂白玉蟠龙佩。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无俦,眉眼间却似终年不化的冰雪,带着疏离的淡漠。他安静地跟在母亲身后,步履从容,对周遭投来的或倾慕、或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只在吴尚书热情寒暄时,才依礼微微颔首,动作优雅,礼仪让人无可挑剔,却让人觉得十分难以接近。
“公主殿下与崔都督大驾光临,柴门有庆,蓬荜皆春!”吴尚书笑容满面。
镇国公主雍容一笑:“老太君大寿,吴大人孝心可嘉,本宫理当来为老太君贺寿。”
吴尚书连声道好,亲自引着他们入席。
寿星吴家老太君端坐主位,精神矍铄。镇国公主上前贺寿,言笑晏晏。寒暄间,目光落到不远处被几位贵女簇拥着的江晴毓身上。江晴毓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石榴红遍地织金锦裙,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灼人眼目。头上戴着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步摇轻晃,宝石熠熠生辉,珠光宝气,极尽明艳。
镇国公主唇角微勾,语气温和:“那是江家大姑娘吧?今日这身打扮,倒是鲜亮。”
江晴毓见公主提及自己,心头一喜,连忙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晴毓给公主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起身后,又含羞带怯地飞快瞥了崔承野一眼,轻唤道:“承野哥哥。”
崔承野目光平淡,只在她出声时几不可察地颔首回礼,视线便移向别处,仿佛她与园中其他景致并无不同。
吴家老太君眯着眼笑了笑,拉着镇国公主的手话说家常,此间身份最珍贵的女眷都齐聚在屋内了。
老太君眼角余光扫过江晴毓那一身过于张扬的打扮,心中微哂。这江家姑娘,容貌算得上秀丽,家世在京城也算不错,可与天潢贵胄的镇国公主府相比,终究是云泥之别。能得这门亲事,已是江家高攀。观其行止,却底蕴不足,这般作态,落在明眼人眼里,反倒落了下乘。老太君心下觉得,这般心性气度的女子,配那位光风霁月、志向高远的崔公子,着实是可惜了。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这般年纪身份,自然不会将这等得罪人的想法宣之于口。
镇国公主与江晴毓客套了几句,无非是问问家中长辈安好。崔承野见母亲开始与江晴毓寒暄,眉宇间那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便深了一分。他素来不喜这般应酬,尤其不喜江晴毓那看似无意,实则处处刻意的接近。
他寻了个借口,声音清冷地告退。
镇国公主知他性子,点了点头。
崔承野转身离去,挺拔的背影在繁华喧闹中划出一道孤清的界限。他并未走远,只寻了处临水的僻静回廊倚栏而立。这里远离水榭中心的喧嚣,湖光潋滟,山石叠翠,偶有清风拂过,带来莲叶的清香,稍稍驱散了他心头的烦闷。
他目光淡漠地望着湖面,心思早已飘到了边关的军务上。
几名贵女在不远处假山后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向回廊这边。
“快看,是崔公子……”一人低声惊呼,语气满是仰慕。
“真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若能得他青眼,真是……”另一人声音渐低,满是羞涩。
“嘘,小声点。没见他那位未婚妻江家小姐也在吗?打扮得跟个会移动的红宝石匣子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底厚似的。”一个略带讥诮的声音响起。
“哼,不过是仗着长辈定下的婚约罢了。听说崔公子对她冷淡得很。你看,方才公主不过与她说了两句话,崔公子就避开了。”
“可不是么,我瞧着她也配不上崔公子。空有皮囊,内里却……听闻她琴棋书画都只是平平,倒是这钻营的心思,活络得很。”
议论声虽低,却隐隐约约随风飘来。崔承野仿若未闻,依旧静立如松,仿佛周遭一切皆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夹杂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江晴毓在一群贵女的簇拥下,看似说笑玩闹,不着痕迹地向回廊这边移动。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波流转,总是不经意般扫过崔承野的方向。
终于,她似乎“偶然”发现了独立回廊的崔承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摆脱女伴,袅袅娜娜地走上前来。
“承野哥哥。”她声音娇柔,带着刻意的甜腻,福了一礼,颈项微垂,露出一段白皙的肌肤,与那耀眼的石榴红形成鲜明对比。
崔承野出于礼节,微微侧身颔首还礼并未言语,目光淡漠而疏离的扫过她精心修饰的妆容和过于华丽的衣饰,并未多停留,怕唐突了对方。
江晴毓对他的冷淡似乎早已习惯,却仍不甘心。她站在回廊边缘,那处栏杆略低,且因临近水面,石阶上生着些许湿滑的青苔。她与跟上来的女伴继续说着闲话,身子却微微晃动,看似倚栏赏景,脚下却一步步挪向更危险的位置。
崔承野的近卫崔铭,如同影子般守在数步之外,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他对这位未来的世子夫人并无好感,几次接触下来,只觉得这位江小姐心思活络,手段却略显拙劣,总想方设法接近公子,不是“不慎”掉落帕子,就是“偶然”在他家公子经过时崴脚,头几次他不清楚,还伸手搭救,结果还落了埋怨,这江大小姐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而且他家公子对此也颇为厌烦。
崔铭从小就跟着崔承野一起长大,虽说是亲卫、副将,其实道一声兄弟也不为过。自忖还是了解他家公子的。
想着,崔铭暗暗观察了一下他家公子的神色——看!果然蹙起眉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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