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驾驶台的场景，令你失去了语言能力。
船长倒在地上，肤色青白。舵手侧头趴在舵上，双目圆睁，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
血液缓慢渗出，滴落在甲板上。
本应在这里的大副，不见踪影。
你站在原地，明明没有开时停，却感觉时间仿佛凝固，血液的嘀嗒声在耳中放大，与回忆中的声音同频共振。
看血迹的新鲜程度，船长是刚刚遇害不久，并不是在你休息的时候出事的。
一阵寒意沿着你的脊背向上攀爬，你感到一阵后怕。
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不是你第一次面对尸体。
当时的你手无缚鸡之力，可现在，你已经是一名四阶魔法师，还掌握了一些五阶法术，同阶之内未曾遇到敌手。
情况明明大不相同，可遇到了真正的生死危机，你好像还是当初那个无力反抗的弱者。
你与驾驶台就间隔了二十多米，中间甚至没有船舱阻拦。
先前进行流体共鸣，你甚至听到了血液流出的声音，却不知道它代表什么。
如若不是因为雾气，你仍然不会察觉这件事。
而你察觉到大雾的异常，也没能改变结果。
现如今，雾气浓到看不见几米外的东西，弥漫着铁锈味，混合着海水的咸腥，粘稠得令人作呕。
你攥紧拳头，抿起嘴唇，脸色阴沉如水。
急促的脚步声激起木板震动，娃娃脸匆匆赶到。
看清现场，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脚步一顿，便窜进船舱入口。
“去看看其他人！”娃娃脸只来得及撂下一句话。
船尾楼梯连通船员宿舍，许多人不明所以，却也跟随你们来到船尾，此刻又听从娃娃脸的话，挤进员工宿舍。
加上大副，还有六名船员。
一路上一个船员都没遇到，看到众人围在宿舍门口，没有一个人说话，你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挤进人群前排，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你吓了一跳。
宿舍十分简陋，没有家具，只有几张兽皮，一览无余，你一眼就看到了堆成一排的五具尸体。
做了两次深呼吸，你一一看过尸体的脸，发现大副依然不在。
你想起，先前大副与你擦肩而过，他走的方向，好像是要去到最底层。
那之后，除了主考官，你没再见到有人从船尾出来。
能够在淘金者之岛东港与大陆航线行动，船员的实力必然不俗，可凶手竟然悄无声息地将所有船员都杀死，大副也生死不明。
实力远超在场任意一人，不止一人，是领队中的一员，这三点，敌人至少做到了其中一点。
无论哪一点，都是你难以承受的。
因为，船已经完全被浓雾包裹，连船舱内都变得雾蒙蒙。
闭上眼，开启流体共鸣，明明现实中还能听到血液滴答的声音，使用这道法术，反而什么都听不到。
再睁开眼，雾好像更浓了，难以察觉一米外的人表情的细节。
雾气的异常，很快被其他人察觉，众人纷纷面露警惕，不断打量四周。
“咚、咚、咚。”
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主考官于雾中冒头。
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暗自调整呼吸，竭力掩盖自己的紧张无措，看向最后到来的主考官。
目光扫过尸体，主考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之前从这边出来，有看到别人吗？”你问。
主考官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你又看向其他人，不抱希望地问：“有谁知道这雾是怎么回事吗？”
刚才提醒时，没有一个人真正附和你。如果有谁在这时候跳出来，说对这浓雾有所了解，那个人一定会被怀疑。
凶手既然选择暗中进行这一切，不会这么急切地暴露自己。如果不是凶手，更不会愿意给自己增加嫌疑。
出乎意料的，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的身份，更是让你大跌眼镜。
竟然是先前质疑你的褐发少年。
“不能用魔法。”他坚定地说。
你眯起眼，狐疑地端详褐发少年：“既然你知道这雾的问题，为什么之前还要阻拦我？”
褐发少年摇了摇头，面带歉意：“抱歉。我不是水系魔法师，也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当时没能确定。”
你不置可否：“那除了不能用魔法之外，这雾还有什么特性，全都告诉我们。”
褐发少年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而后深吸一口气。
“你们都知道血髓晶的特性吧？这种雾，像血髓晶，像泥潭。”
娃娃脸皱眉插嘴：“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等它自己消失？多久？”
褐发少年低下头：“也许几个小时。”
也许永远不会。
所有人都轻易地读出这一潜台词，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
娃娃脸戳了戳你：“我守住门，你先去试试。”
你点点头，抓了个有经验的佣兵帮忙推动舵柄，带着期望出去，失望而归。
船体刚刚进入这片雾，只要掉个头，理应立刻就能离开，可雾气反而越来越浓。
就像褐发少年说的，尝试逃离，只会越陷越深。
至于不能使用魔法那条，你的魔力性质特殊，却依然加强了雾气，并不是不能动用魔力，而是这种雾会吞噬能量体。
考虑到血髓晶很可能会成为它的助力，你不得不折去核心舱，给货箱罩了一层光盾，与外界隔离。
回到船员宿舍，你没将结果报出来，装得镇定自若，看向众人，问道：“有谁会开船，对这片海比较了解的吗？一会儿出去，还得有个新船长。”
众人保持缄默，零星几人脸上闪过犹豫。
你加大声量，以此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我明白大家担心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很危险，但如果你愿意站出来，至少我会保护你。”
娃娃脸举起手，袖中闪过寒芒：“我不会开船，但可以保护船长。”
现在不能轻易动用魔法，你的战斗力约等于无，保护什么的自己说出来都心虚，可有娃娃脸在就不一样了。
娃娃脸体术很强，似乎还带了短刀之类的武器。其他魔法师不能用法术，相当于变相加强了他。
更多人产生了动摇。
寂静良久，之前和你一起控制船舵的佣兵举起手：“我可以。”
你点点头，将预备船长拉到自己身边。
两个人算是站在自己这边，你悬着的心，终于感到些许支持，也更有底气。
见主考官没有站出来主持大局的意思，你立刻尝试争夺控制权。
“好极了，我们现在可以把内鬼揪出来了。所有人呆在这里不要动，如果有人离开，我就当你是那个凶手。”
“不走吗？”有人问。
你没回答，就像那人明明是在质问你，语气却很软，好像并不想得到答案。
心照不宣的困顿感在人群蔓延，但因为有人及时站出来维持大局，给人可以依靠的感觉，表面上看着，倒也还能挨得过去。
先前跟你作对的寸头壮汉，再次跳了出来：“凭什么听你的！”
你冷静地说：“就凭假如你们之前听我的，现在就不会被困在雾里了。”
褐发少年悄悄举起手，弱弱地问：“先生，没来的那些人怎么办呢？”
有人补充：“领队在的次级舱，好几个人都没来。”
所谓领队，说的是主考官。
你扫视现场，发现的确是这样。那个次级舱的六个人，只有领队和娃娃脸在场。
有人的舱室都在中层，你可以直接从地图查看。
确认那四人都在次级舱，你和娃娃脸直接杀过去，把人通通揪过来。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四个人中，卡斯托和两名工作人员，原本都在休息，莫名其妙被拽过来，却没有询问哪怕一句话。
冰冷冷的尸体就摆在房间，他们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默默在被分配的角落站好。卡斯托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似乎对现场很不适。
按计划完成的行动，稍稍恢复了掌控感，你冷静了一些，更能沉下心来思考细节。
主考官的表现很异常，按理说，哪怕是为了安抚众人，他也应该站出来说两句话，可什么都没有。
他一直沉默着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困惑，就好像发生了什么超出他掌控的事，以至于他有点——不知所措。
另一边，寸头壮汉将矛头对准刚来的四人，语气不善：“你们之前在干啥？”
娃娃脸替人回答：“在休息咯！”
“动静闹得这么大，他们还能休息下去，这本来就不对吧！”寸头壮汉瞪了娃娃脸一眼，又看向四人，“肯定是你们互相勾结，才能把所有船员都杀了！”
“没有。”你说。
寸头壮汉被你冷不丁的开口吓了一跳：“什么？”
你一字一顿：“没有所有船员都死了。只看到七具尸体。”
一旁的娃娃脸发出疑惑的“嗯”声，预备船长诧异地瞥了你一眼，俩人都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寸头壮汉却是呼吸一滞，有点结巴：“其、其他船员都死了，剩下那个很可能死了才对啊！”
“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希望大副还活着，或者他就是凶手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内部消耗了，不是吗？”
你摊了摊手，语气无辜。
娃娃脸一手握拳锤在掌心，恍然大悟，却又很快装出了然的样子，理直气壮地附和：“对啊！怎么会从人死了的角度去想呢？真有创意。”
寸头壮汉脸色不断变换，一句话也说不出。
见此，你的眉心微不可查地皱起，一手捏着下巴，陷入思索。
“是他吗？”娃娃脸戳了下你。
你压低声音，用只有你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回答：“太笨了。至少不只是他。”
视线划过一旁的尸体，看到新鲜的血迹，你理顺了最后一点思路，正式开始排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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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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