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骤然调暗，几束幽蓝的光慵懒地淌在空气中，像化不开的墨。就在这光影切换的罅隙里，傅西禾看见许再没接酒杯，反而就着李宋铎的手微微仰头，又抿了一小口。琥珀色的液体浸润了他的下唇，留下层暧昧的水光，舌尖飞快舔过的瞬间，两人鼻尖几乎相抵。
“我想回去了。” 许再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李宋铎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重重滚动，那是被彻底点燃的无声信号。
傅西禾没什么表情，等他再次侧首回望，视线里只剩院子虞挺拔的背影。嘴里好像含着一颗糖，肩线平直，腰身劲窄，手臂每一次充满力量与韵律的摆动，都绷出流畅的线条，透着一股近乎原始的、野性的张力。
此刻，角落的晦暗成了他绝佳的掩体。
不多时，院子虞身体前倾，目光倏然锐利，穿透喧嚣迷离的光影，死死钉在吧台另一侧——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正鬼祟地将指尖的粉末弹向独坐女孩的杯中，动作快得像错觉。
手中伏特加沿着杯壁滑落的优雅弧线被硬生生掐断。院子虞甚至没给对方一丝反应的空隙，抄起吧台下冰桶的金属边缘，手腕一翻——“砰！”碎冰混着柠檬片如霰弹般炸开，糊了那男人满头满脸。反手一扣，精准擒住对方试图缩回的手腕，狠力掼向吧台！玻璃杯碎裂的锐响撕裂空气，瞬间压住了全场的嘈杂。
女人失控的尖叫如同第一声撕裂夜幕的号角，紧接着，整个吧台区轰然炸开！
“你他妈敢下药！” 院子虞的声音裹着怒火，男人挣扎着想掏手机，被突然从舞台冲下来的高阳庄晓一脚踹在膝弯。院子虞蹲在男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冰冷：“爹妈没教好你，那就要麻烦国家教你规矩。”
警笛声由远及近，傅西禾推开洗手间门时，吧台已恢复往日喧嚣，仿佛刚才的冲突只是酒精催生的幻觉。
“我们在‘春风’第一次遇见，我居然没跟你打招呼？”院子虞忽然开口。
“那当时，”院子虞的笑容在鼎沸人声中格外耀眼，“你就注意到我了？”
小店里人声鼎沸，划拳的嘶吼、放肆的笑骂、杯盘粗暴的碰撞，汇成一片滚烫的、令人窒息的噪音背景。
傅西禾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四两拨千斤：“你调的酒，不错。”
啤酒杯沿相撞，发出清脆一响。院子虞的手指在撤回时，带着明显的意图，慢而清晰地蹭过傅西禾的手背。
院子虞的唇角沾着啤酒泡沫，像抹了层奶霜。“哥，吃这个，当地特色。” 他把裹着羊肉串的小饼夹到对方碗里，桌下的长腿不安分地伸着，膝盖好几次 “无意” 蹭过傅西禾并拢的裤管。
傅西禾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烤虾，橘红的虾壳在他修长指间碎裂剥落，露出莹白的虾肉。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周遭的烟火鼎沸都只是模糊的背景噪点。
“哥，”院子虞的眼睛在油腻的白炽灯下亮得惊人，像藏了碎星，“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傅西禾剥虾的动作顿住，眼神有一瞬的飘忽，落点游移在油腻的桌面和翻腾的烟气之间。
“那……”毛头小子得不到答案时，总有种锲而不舍的莽撞，直白得烫人，“你会考虑我吗？”
“……谁知道呢。”傅西禾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被追问到角落的、微不可察的疲惫。
孜然与炭火的焦香还在空气里横冲直撞。夜色渐浓，某种无声的、期待已久的“升温”，就在这最市井的烟火人间里，悄然酝酿，蠢蠢欲动。
烧烤的香气在夜色里弥漫，某种期待已久的 “升温” 正在烟火人间悄然发生。
当地人酿的酒劲儿真大，酒过三巡的院子虞眼神迷离，两腮绯红，扶着脑袋哼起跑调的粤语歌：“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傅西禾笑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扶住摇摇晃晃的院子虞朝着酒店的方向，一步一步，踏碎一地霓虹光影。晚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院子虞忽然凑近他耳边，热气拂过耳廓：“哥，我唱得好听吗？”
傅西禾没说话，扶着他的手却紧了紧，掌心相触的地方，正悄悄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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