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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山月夜谈

季凌也原本早该随陆尚言一行人返程琅州,只是季家在渌州也有不少的生意,那些契文账目都须得他亲自过目一遍。待一应事毕,诸事落定,已是数日之后,这才领着车队启程回琅州。

天晴了几日,今日却又下起细雨。

酉时初刻,天色便已暗了下去,山风裹着湿意。一路杉松香气冷冽似雪,顺着帘隙灌入车内。时有雨点打落叶隙,簌簌作响。

山路本就难行,雨一落,泥滑石碎,行得更慢。将至傍晚,昏黄的天光中,车队忽而缓停。

前头探路的一骑策马奔返,马蹄带水,沾了一身的泥点。那人喘了口气,停下抱拳冲车内道:

“爷,前头的山路塌了一段,路断了。我瞧到那儿的还有一拨人,模样像是官车。”

季凌也闻言,挑起帘角放眼望去。林中雾气氤氲,前路湿滑逼仄,仅余一线通行。

山林间,几辆车马正驻足不前,十余人散立雾中,或披蓑戴笠,蹲地探察塌方,或倚马而立,似在休整等候什么。

他收回目光,拂了拂袖上的潮意,沉吟片刻道:“下车看看去。”

落雨已止,暮气渐起,泥香与松脂味同风而起,山间氛围愈发沉静。

前方车侧稍后,一名青衣少女倚坐在路边岩石上,怀中抱膝,正出神地盯着脚边的草叶发呆。

正是宝桃儿。

山林雨歇之后潮气重,湿漉漉的空气黏着衣襟,让人浑身不自在。宝桃儿心头发闷,觉得自己无聊得都快长出青苔来了。原本她也想跟着小姐一行上山探路,但是小姐说雨路湿滑,危险得很,便叫她在这里乖乖等着。

宝桃儿撇了撇嘴,望了眼山道尽头,叹了口气。也不知小姐那边探得怎么样了……

正出神,身侧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她侧头望去,只见来人一袭霞色衣裳,衣袂带风。雨后山路灰沉,那抹红色却像夕阳坠地,好不扎眼。

宝桃儿一怔,下意识又看了他一眼,觉得好生眼熟。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山石响动,山道上探路的人回来了。

瞿宝砚穿着简衣斗笠,手中拎着染泥的竹杖走在前列。眉间似乎还带着山间的潮气水意,衣衫微湿,却神情镇定,步履干脆,边走边同身侧随员说着什么。

宝桃儿听到动静也顾不得其他,双目一亮,连忙起身迎到山脚:“小姐!”

季凌也闻着动静也顺势望去,见着那抹身影,不由微一挑眉。

方才他走近车队见众人行头便猜到了个七八分,如今瞧见来人,还果真是——那位如今风头正盛的瞿知州。

前几日听闻这位知州大人下县巡查,雷霆手段,断事如刀。

若不是打过交道,纵使他阅人无数,只怕也难将那传言中的铁手官人,与眼前这般清清淡淡的模样对起来。

乍看不过温润书生,半点杀伐不显,却偏能独镇一方。

季凌也嘴角轻扬,步履不急,行至近前,拱手笑道:“真是巧啊,瞿大人。没想到这半路山中,竟也能碰巧遇上。”

瞿宝砚方才与身侧随员交代完要事,闻声回身,目光在那一抹红上轻轻一顿。

那衣袍红浓如胭脂,艳得几近招摇,落在旁人身上恐早显轻佻,偏他一身意气恣肆、气骨张扬,竟将那份艳色生生压了下去。

似暮霞浸松烟,秋枫映冷泉。

她略一点头,语气平稳道:“是季公子。”

季凌也目光落在她手中还未收起的竹杖与泥痕上,笑道:“大人亲自探路,倒让在下也跟着放心几分。我看大人车马停驻在这,不知前路怎么样了?”

瞿宝砚看了前方一眼,放下竹杖,语气略缓:“此处属旧岭道,坡陡土松,正好连日阴雨一来,便塌了一段。这处山隘不通水渠,泥石易积,我方才上去对坡看了眼,此路少说也得两三日方能清理完毕,供人通行。”

说完,她稍顿片刻,又道:“季公子这是方才从渌州返程?”

“正是。”季凌也微微一颔首,“陆兄先回了琅州,我也本该早些启程的,只是家里在渌州也有些生意,许多杂务少不得亲自打眼过,便多留了几日。却没想到返程路上遇到了大人。”

瞿宝砚点头,又问道:“那季公子这一路行来可还稳当?”

季凌也轻笑,拂了拂袖上的雨痕,拱手道:“托大人的福,这一路上稳稳当当,不曾再遇到什么歹徒拦路,只是这前头塌了路,恐怕回程又得耽误几日了。”

瞿宝砚颔首:“那便好。季公子若是不想耽搁,着急回琅州,还有一条路可行,绕东南一线便可。从羊尾涧小道折至白虎岭,绕行出山,再走官路,也能通琅州。只是山路崎岖,大车或许有些难行。”

季凌也闻言,神色微顿,随即笑了笑,道:“瞿大人对这两州地脉,倒是熟得很。”他语气略顿,又似随意一转:“不过我倒不急,听闻大人近日巡查各县,此行,可是要往清阳去?”

瞿宝砚颔首答道:“正是。”

季凌也轻点头,望向前方塌方的山道,道:“去清阳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如今山路崩塌,旁边又无岔道通行,怕是人马都得暂驻。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正说着,那先前拦路示警的小童站在一旁,踮着脚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几人,小声试探道:“大人若不嫌弃,要不去我家歇歇?我跟爷奶住,家里能空出间屋子来给您。”

他脚上还沾着泥巴,脸蛋晒得黑红,眼睛却亮得很。

见瞿宝砚朝他望来,又忙往林边一指,声音里满是认真:“就在这山上,从这儿往北边绕过去,再翻一块坡地,就能接上另一头。我们村里人打柴都走那条近路。”

宝桃儿附耳低声道:“大人,要不要先让人探一探?”

瞿宝砚却轻轻一笑,点头道:“也好,有歇脚处,那便叨扰一晚了。”

随即吩咐:“通知后队,将车马安置靠后,文书帐册一并封好,今晚暂驻山中。”

“遵命!”随员应声而去,转身疾步去传令。

另一边,季凌也一行还停在坡下。

见季凌也折返回来,身旁随从迎上前来,低声道:“爷,咱们要不还是绕路吧?虽说多花几日,总比在这山道上干耗着强。”

季凌也目光微动,望着前方的青衣身影,闻言收回视线,手一挥,眉轻挑道:“怎么绕?这一车货物俱在,转来转去,翻了才真不值。”

随从愣了下,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几辆车内空空如也,帘帐还敞着风。

“再说——”季凌也话音一顿,眸光重新落在那抹青影上,语气拖长:“瞿大人也在此歇脚,我们急什么?”

说着,朝她那边略略一拱手,高声道:“瞿大人,不介意我们也叨扰一晚吧?”

瞿宝砚抬眸望他,语气平静:“季公子请便。”

·

狗拴儿脚步轻快地在前带路。领着众人绕过塌方,穿林上坡,走了一条崎岖山路。路不算宽,雨后更滑,一路时不时有树枝带水扫过肩头,众人不敢快行。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尽处雾气渐淡,一座小小村落便浮现在眼前。

说是村落,实际不过零星七八户人家,顺着山势斜斜散落在坡间,多是土墙茅顶。

雨刚停不久,鸡犬声稀,炊烟未起。远山苍翠,云气缭绕,这边风景静谧安然,倒真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意味。

狗拴儿家的屋舍简陋,不过一间茅屋,篱笆矮墙,屋檐下还挂着草药与野果。入门便是土灶火塘,一侧放着木案与几张矮凳,灰布帘子遮出一间内室,里头勉强容下一床一席。

狗拴儿的祖父母年纪已高,皆衣着朴素,神情温和。一见这许多人来,虽惊讶,却也热情招待。老妪嘴里念着“贵人相助,有福有德”,亲自腾出里屋,请瞿宝砚住下。

瞿宝砚向两位老人家拱手致谢,宝桃儿变被老妪热情带进里屋去安顿床铺。

其余衙役与护卫则在后院棚下搭起竹席,铺上行囊干粮,临时歇脚。狗拴儿帮着搬柴搬水,倒也利索。

季凌也那一队人马自带上了遮帘与随行器具,索性在院中就地支起几座帘亭,亭外风灯一挂,倒显得比正屋还整肃些。

夜色渐沉,山风静了,雾气还未散尽。远处蛙声点点,暮色中,这半山腰的一隅,竟也安顿得温馨妥帖。

入夜。

宝桃儿睡熟了,呼吸绵长。小小一间茅屋墙边漏着雨,瞿宝砚便让她睡去床铺里头干爽的位置,宝桃儿侧身卧成一团,前一刻还叮嘱瞿宝砚早些睡,别看坏了眼 ,下一秒就没了声,没一会儿便入了梦。

瞿宝砚笑了笑,给她捻好被角,自己披了件外袍坐在床沿,点着豆灯,手中仍看着文书。

外头雨停了,草屋门虚掩着,潮气褪去,夜风微凉。

忽听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争声。

“我说是‘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你刚才分明把‘秋收冬藏’念成了‘秋收冬忙’!”

“啧,小屁孩你懂什么,我这叫通俗易懂!”

狗栓儿叉着腰,小脸一板:“那怎么行!你这胡乱篡改是对前人大不敬的,书塾老先生说,念书要一字不错。你这样书可念不好。”

“我又不去考功名!”季凌也十分不屑白了他一眼,“再说了,你都没听我背前头十句,前头我背得可准了。”

“哪里准了?分明就是牛头不对马嘴,不对不对!”狗栓儿毫不客气。

“嘿,你这小屁孩——”季凌也斜眼瞅他,声音阴测测地拖长:“你还敢挑小爷的刺?信不信小爷要是不高兴,刚才说的话可作废了!”

狗拴儿猛地瞪圆了眼:“你你你——你是大人,可不能耍赖!”

季凌也正要开口,一道声音忽自从两人身后响起,温和却不容忽视: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一大一小同时回头,见到瞿宝砚,狗拴儿“嗖”地从地上一激灵弹起,笔直站好,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拎去堂前听训一般。

季凌也看他那怂样,憋着笑,顺手一拍他屁股:“就是,这么晚还不睡?还不快去睡觉——再不睡,那约定可就作废了。”

这“约定”二字像是拿捏住了狗拴儿的命脉,他被拍的屁股一紧,整个人都往前弹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却憋着一句话也不敢再吭,转身“嗖”地一窜,屁颠屁颠跑回里间去了。

夜色重归寂静。

瞿宝砚却没回屋,抬手拂了拂袍角,就着门槛坐下,目光落在身侧人身上,淡声道:“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约定?”

季凌也手里还捏着一根狗拴儿递给他的狗尾巴草,他悠悠抖了抖草梗,漫不经心地答:“跟那小——”

“小屁孩”三个字险些滑出口,他喉头一紧,话锋猛地一顿,硬生生刹住。

心里暗骂:好险,差点漏了馅。

顿了顿,才慢慢道:“跟那小子打赌……输了。”

“赌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背书。”

瞿宝砚轻声笑了笑,目光掠过他指间的草梗:“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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